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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四恶道:饿鬼(十)

“第一件事,小心温藏弓。”

“第二件事,小心温藏弓。”

“第三件事,小心温藏弓。”

这是沈黛交代苏愈的三件事。

苏愈乍一听,脸上明显露出疑惑的表情,阴郁的目光从眼眶里爬出来,爬上沈黛的脸。

“吱呀”一声——

祠堂的门突然被掀开一条缝,阴冷的风横冲直撞进来,掀飞二人的衣袍。门板砸向后方的墙,“哐哐哐”直响。蜡烛被夹杂雨丝的风吹灭了一半,屋子里立刻暗了不少。

有人偷听!

苏愈转头,看了一眼丝丝盈光翻转的雨帘。

沈黛也看了。

屋外空无一人,应该只是山涧突然而起的野风。

苏愈转过头来,极少几支蜡烛的火光在他脸上闪烁,阴影罩在他又尖又翘的五官上,像是爬了一只黑色的蜘蛛。

苏愈还是摆出一副难解的样子。

也难怪,在苏愈看来,温藏弓只是偶然来竹贤乡买竹器的客人。再怎样有别于常人,人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要小心一个看起来沉闷、不爱管闲事的客人?

可沈黛不想和任何人聊起温朔。这话浅表的意思,是让苏愈别招惹煞星,更深一些,是在提醒他别在温朔面前提及他沈黛这么个人。至于苏愈会不会栽在温朔手上,沈黛可不在乎。

温朔说过的,要是为非作歹,要亲手结果他这个饿鬼。

道盟的师兄嘴硬、心硬,厉害得不得了呐!

沈黛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他捏碎了困住恶的牢笼,撇除了鬼神之力,将事情抛进彻彻底底的世俗里。那是父与子、兄与弟、母与子的角逐厮杀。就算是道门的天王老子降临,也管不了家事。管了,什么立场?理得清头绪?判得了人伦?不是吃饱撑的?

最重要的是——

和他们母子没关系。

沈黛从苏愈身边走过,融入黏腻冰凉的雨中。

这一次,苏愈没有提醒他,路滑,打伞,回家陪阿娘。他毕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苏愈了。

很好——

成不成,看苏愈的命,看沈夫人的运,看他沈黛心情好不好。

接下来的几日,巫山连绵大雨。

这一天午后,沈黛吃过饭,端坐在窗户前,用手背撑着头,眨巴着眼睛看雨。他觉得细长的雨像是阿娘手里的针,好多好多的针从碧青的天际戳下来,扎入褐色的泥土里,那些花啊草啊就是天女绣出来的仙品。

因为下雨,沈夫人怕水汽洇了绣布,这些天,嫁妆一针也没有绣。但她的手却没有闲下来,她一直记着沈黛要的那双新鞋,就正好趁这两天“天气不方便,得闲”,动手做这双鞋。

沈夫人手边的竹篓里多了一把蜀绣的扇子。她时不时拿起扇子,也不扇,握着黄竹扇柄转来转去,仿佛在欣赏扇面的花样。一旦被沈黛用余光发现,她就装模作样放在脸边扇一下,很快又小心翼翼地放回竹篓,红着脸轻叹一声:“真热。”

就这样来回七八遭,沈黛含笑应了一声:“是热。苏夫人是守财奴,知道阿娘这两天不绣嫁妆,就不送冰来了。”

绣娘用冰不是享福。是因为夏日里绣东西容易出手汗,上好的料子和丝线染料下的重,沾水最容易色污。为了防止绣娘手上出汗,就把十指浸到冰水里,收了汗腺,用帕子擦干净,就可以清清爽爽地绣上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重来一次。如此往复,日日夜夜。

虽然这法子极伤绣娘的手,却也确实使得屋子凉快。

沈黛想到冰,看见雨,就仿佛见了苏愈。

他龇牙咧嘴。

苏愈真慢啊。

真的不希望沈夫人再为不相干的人绣一针一线,费一日一夜的眼睛。

雨一日少过一日,一日稀过一日,就好像西王母的绣针也不够用了。织女们扭扭捏捏,舍不得这些时日的劳作,不急不缓地将五彩织锦抖开来,挂在瓦蓝天际,成了一片片浮动的灿烂的云霞。

又是一天午后,沈黛转动井水边的车轱辘,将水桶拉上来,捧出镇在井水里的西瓜。他把西瓜放到沈夫人放竹篓的桌子上。他们没有刀,沈黛抬起手掌,作砍刀状,一掌劈下。

浑圆鲜脆碧绿一分两半,露出红色的囊肉。

也就是在那一日,苏大公子在赌坊滥赌,出千,被人砍断了右掌。

按理说,竹贤乡不大,街坊连着街坊,亲戚攀着亲戚,一切都是人情,苏家又是乡中首富,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

不知道——

没人会把这样的事告诉客居下房绣嫁妆的沈家母子。

他们只知道结局。

苏大公子断手的血止不住。死时,尸体是雪白色的,浮在大片大片血红的被褥上。

苏家本来要办喜事的,哪承想先办了丧事。

夜里,那扇通向熬糖小院的门不再被关闭插销,因为没人再在意这样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黛听熬糖的三个匠人私下议论。苏家可能要遣散所有和三小姐亲事有关的佣工。他们说,他们肯定是不会走的。忙活了三年多,桂花糖只剩下几千颗就压成了。现在结账,工钱少一半。苏家的倒霉事是苏家他们自己的事。和他们不相干。

对——

不相干。

沈黛也是这样想。

苏愈做什么,都是在满足自己的**。就算是出了事,也是他自己没本事,自己食恶果。

苏大公子死后,沈黛总是在小院里撞上苏愈。以前,都是只见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屋子里,人是绝对见不到的。至少,在沈黛记忆里,他一次也没见过。沈黛心里明白,以前不是不来,是躲着他来。但近来,苏愈开始一点都不避讳沈黛,露面越来越频繁。甚至,三个人在一间屋子里一起吃了一次点心。

沈夫人日渐消瘦,日日相见的人往往很难察觉身边人的变化。非要积累到一定程度,才突然被亲近之人发现。

沈黛是在某一日发现沈夫人贴着嘴角的两个梨涡消失了,本就小得如同巴掌的脸在铜镜里只占了一半,下巴尖成了一个锋利的折,水光盈盈的大眼睛深深陷进眼眶。但即使这样,沈夫人还是这巫山间最娇美的一朵海棠,只是被雨水沾湿了,多了些许脆弱和可怜。

渐渐地,沈黛发现,苏愈来的次数越多,滞留的时间越长,沈夫人蹙眉、眼神恍惚、身体颤抖的情况就越频繁。

看起来,阿娘是在困惑、犹豫、纠结、挣扎……

她是在害怕苏愈吗?

这让沈黛第二次起了杀苏愈的念头。

可沈黛又会被沈夫人望着苏愈的眼神所迷惑,雾蒙蒙、湿漉漉、红彤彤的眼眸,充满眷恋、仰慕和期盼。阿娘就从不会用这种的眼神看他。所以,他还是压抑住了这第二次。

第三次起杀心是有一次沈黛从外面回来。

“嘭”一声——

沈黛看到屋子门被猛地关上,苏愈面对紧闭的门低头站着,垂下的手紧紧握着拳头。

院子里,三个制糖的工匠相互挤眼,突然爆发出滚雷一般的笑,继续相互挤眼,还带上了沈黛。他们死命闭上嘴,含着那种穷极狎昵的笑容盯着微微皱起眉的沈黛。

苏愈转过身来,眼角像是夹着两条绯红的鱼尾,神色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他的青衫罕见的凌乱,不搭理工匠,淡淡扫一眼沈黛,从沈黛身边走过,随口“嗯”了一声,算是打招呼,走了。

一个匠人嚷嚷道:“我们这倒是要成了窑子了。”

沈黛冷淡扫一眼匠人,拍门,喊:“阿娘,是我。”

沈黛进屋。

给他开门的沈夫人往旁边一缩,背过身子,用袖子压一下脸,转过来的时候,眼睛干巴巴的,爬满了红血丝,像是只白兔子。

沈黛问:“他欺负你了?”

沈夫人的眼睛几乎在一瞬间蓄满了泪,像是巫山间蒸腾而起的**,她哑着嗓音说:“没有。黛黛吃饭。”

沈黛在屋子里左右找寻,从床上找出一块帕子,走到沈夫人身边。她低垂着头,咬着唇,一颗颗泪珠子像是珍珠一样滴在沈黛手背。沈黛用帕子给她擦眼泪。

烧死他——

心里的这个声音像巨浪一潮潮掀起来。

沈夫人坐在床榻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像是木头人一般嘎吱吱转头,盯着沈黛,问:“黛黛,你会不会怪娘?”

沈黛愣了一下,垂下头,轻轻问:“怪你什么?”

沈夫人没回答,良久,像是下定决心,又像是说服自己,神色坚毅地说:“黛黛,娘不会丢下你的。”

后来,沈夫人再也没有在苏愈面前关上屋子的门。

沈黛记得那一天,他淋着雨跑回院子。三个匠人蹲在屋檐下,捧着碗吃晚饭。沈黛明显感受到了他们目光中的嘲笑之意。沈黛没搭理他们。想进屋,可屋子的门从里边锁住了。

沈黛趴在门上,拍门,“阿娘!快开门。外面下雨了,我都淋湿了。”

匠人们道:“你娘和你新爹在床上呐。你去听听。”

沈黛走到看雨的窗户边,把手指头戳进窗户缝里,顶开窗户,将疏离而冷淡的目光塞进屋子,看到散落的衣衫、凌乱的床榻、交颈的男女……

男女床笫之间的欢愉是苏大掌柜教沈黛的。虽然很恶心,但总算令他明白一些事。杀欲是欲,情、欲也是欲。他的血本就能燃起滔天欲、火。这是他能够料到的事情。

沈夫人的目光虚空的定在床顶,乌发都湿了,皱着眉头显得很是痛苦,却格外的娇媚。

沈黛面无表情地看了很久,久到被匠人的声音打断才回神。

“哟哟哟,还看上了。”

“那是你娘。”

“男的认识吧?”

“你娘很是想得开。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呀?”

“或者你先开个瓜?”

“啪”一声——

沈黛关上窗户,走到院子中间,冷冷地问:“你们一直听着?”

也是因为情、欲,匠人眼神都浮白了,“是啊。碰又不让碰。听听总可以吧?”

沈黛从衣襟中夹出符纸,挑了一道“土”符咒,抹去上面的炭笔痕迹,飞到空中。黄色的符纸摇摇晃晃在眼前飞,被点点雨丝打湿,像是一只展翅飞舞的黄蝴蝶。

沈黛清叩“土”之一字。

褐色的泥土爆裂开来,长出无数双白骨手,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之手,将三个匠人瞬间拖入土里。

一切发生得如此快。

三个匠人甚至没有能够喊一声。

三只陶碗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一圈,里边黄色的粟米打翻一地,仿佛只有这些食物能证明,刚才的那些人真的在这世间存在过。

你看,温朔真的很厉害。

杀人直接盖土。

沈黛在雨中仰头,盯着深灰的天幕,轻轻地“哼”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这么个用法。倒是比吃人省事多了。”他走到门边,靠着门蹲下,双臂抱着双腿,膝盖搁在膝盖上,听雨声、风声和那似有若无的湿湿黏黏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沈黛抱着双腿的身子一抖,讷讷转头,看到神色冷淡的苏愈走了出来。

苏愈敞着衣襟,露出瓷白如玉流畅起伏的胸膛。他停在门槛前,什么也不说,看到沈黛,显得很厌烦,弯下腰。

“咔哒”一声——

一副挂着铃铛的银圈卡在沈黛纤细的脚腕。

沈黛抖了一下腿,铃铛就响起来。

苏愈说:“戴上它,我就知道你什么时候站在屋外了。”

苏愈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这个男人好像是天上掌管雨水的神,每次来,必带来雨,只是从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如今是暴雨如注。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沈黛站起来,铃铛响个不停,他小心翼翼关上门,又在门外站了很久很久。他不想进屋,也不敢进屋。在这个世间,他唯一害怕的就是他阿娘哭。

自此以后,这样的日子很多。

沈黛后来渐渐习惯了铃铛的声音。

沈黛没有再起杀苏愈的心,他守着能够烧死他的秘密,见证了沈夫人的梨涡在雪白的脸颊长出来,就像是池子里原本枯死的莲花又起死回生,日渐丰盈,洁白无瑕。

苏府不算大,屋子却是一间连着一间,藏得下许多偷欢的男女。譬如制糖小院里的那两个。又譬如三小姐和一个小厮。不同的是,前者在铃铛声里缠绵旖旎,后者被苏夫人撞破。小厮捅死了苏夫人。三小姐被沉了湖。无人知道小厮的结局。

沈黛在这段时间里始终是个单纯的看客和听客。府内发生的这些事,其他人只会错愕,惊异于苏府一桩接着一桩的巨大变故,唯有沈黛,是以等待的姿态,静候苏府里每个人的悲惨结局。他和苏愈之间有一种令人厌恶的默契。

苏愈是个守信之人。

他算是在兑现承诺。

沈黛知道苏愈是怎么变成野兽的,饮了他的血。但沈黛和别人一样无知,不知道苏愈是如何作为野兽的。苏愈把自己藏在迷雾之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就让那些人乖乖落入圈套?

沈黛才知道,一个人去害一个人不仅仅可以自己动手,去杀,去吃,去烧,还可以让他们远远地自己去死。他的一双眼睛还看不尽天地,观不出海澜,看不清人情,不知道一个人该如何悄无声息地行恶——就像苏愈做的那样。这世间还有许多他所不明白、不了解、不知道的事情和远比饿鬼更可怕的东西。如果想要变得更加强大,他必须懂得和掌握那些东西。

至少——

要像苏愈那样有魔力,能让白骨生肉,能让枯木逢春。

能让他的阿娘——开心。

只有一件事,沈黛对苏愈很不满意。

苏愈迟迟不对苏大掌柜动手。

日子一长,沈黛只觉等得都烦了。

我本来想每一道写个十章,结果高超一两章,还好,我不是强迫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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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四恶道:饿鬼(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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