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超市里逛了将近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出来的时候外面又下了雪。
车子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眼前稍显阴暗的环境一点点明亮起来,光影钻进车子里。
这会儿也才刚过十二点,白色的世界一如既往显得荒凉。
车子驶出停车场门口,刚好碰到红灯,程嘉延看着白茫茫的外面,原本下沉的情绪被耳边接连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吸走。
宋知弯着腰在购物袋里翻出刚刚在超市里买的巧克力,刚撕开包装袋,抬头就看见程嘉延眼神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她呆呆的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程嘉延眼神平静了一秒,笑出声。
宋知被他发自内心的笑感染到,抿了抿唇,逗他:“怎么了?你也要吃吗?可是我只买了我自己的。”
恰好的红灯变绿灯,程嘉延无奈笑着启动车子。
没多久,车子停在小区停车场,两人拎着东西上楼,等电梯的功夫,程嘉延忽然口吻平淡的说了几个数字:“钥匙忘工作室了,一会儿你来开门。”
大包小包基本上都在他手里,宋知也没多想:“好。”
电梯门刚打开,几个男人抱怨的声音相继从缝里挤进来。
陈启:“延哥怎么还不来。”
陆鸣珂:“程嘉延再不回来,哥今天就要冻死在这个除夕夜了。”
“这大过年的,程老板该不会被哪个妖精勾走了吧!”
“……”
听见电梯声音,四个人一同回头,看见来人,陈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不,让妖精送回来了。”
“……”
宋知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面对突然出现的四个大男人有些呆,懵懵的,下意识就问出了口:“你们也没地方过年吗?”
陈启知道宋知性格一直偏静,从不会轻易和任何人产生矛盾,没想到自己这次会被怼,笑着做了个甘拜下风的手势。
程嘉延笑道:“会怼人了,不错。”
一听这话,陈启不乐意了,私下里也不顾上下级,带着别意的的怼回去:“呵,别人还没说话呢,你还挺会替别人记仇。”
宋知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听他俩互怼的几句之后,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也无意识怼了人,有些抱歉:“我刚刚没那个意思。”
程嘉延俨然一副自己的人自己护到底的意思:“不用理他们,外面冷,我们进屋。”
几个大男人一听这话更加不乐意了,对视一番之后,几个人极有默契的化身成学人精。
“不用理他们——”
“外面冷——”
“我们进屋——”
宋知没忍住笑出声,知道这几人也就喜欢嘴上占点程嘉延的便宜,索性也没再接话,径自上前在门锁上输入密码。
门打开的下一秒,身后不约而同震起一阵阵起哄声,宋知被吓了一跳。
这种声音跟程嘉延在一起没少听,她起初还有些不清楚来意,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行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的。
调侃的声音接连在耳边荡来荡去。
宋知脸猛地一热,急忙解释:“他手上有东西不方便,我只是——”
程嘉延无声笑了笑,往几人那边递了个眼神过去。
没等她解释完,陆鸣珂接收到信号,把程嘉延手上的东西接走,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看他进去了,剩下的几人也识趣的跟了进去,边走还边故意阻挠听力般说着话。
“……”宋知仰起头:“我还没解释——”
“为什么解释?”程嘉延打断她的话,“要骗他们?”
宋知:“?”
程嘉延一字一句,极其认真道:“我们又不是假的,就算住一起又怎么了?你解释了不就是要骗他们。”
“……”
*
等两人进屋之后,陈启几个人已经将买回来的东西分类好,各自分工行动起来。
宋知看着他们娴熟的动作,猜想到,这应该不是他们第一次在程嘉延家里过年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陈启父母去世的早,基本上从小到大一直是自己一个人。
而陆鸣珂父母离异,各自都组成家庭以后,他一直被寄养在亲戚家。
这些人虽然生性顽皮,但男人的友谊就是这样,一起玩,也能一起成长,互相陪伴着走向更好的高处。
也或许是这些年一直有他们陪着程嘉延,鼓励着,他才能有这么优秀的一番事业。
程嘉延把外套脱下来,回头看着一直浅笑的宋知,没忍住也跟着笑了笑:“怎么了?一直傻笑。”
“没事。”
宋知的脸冻的有些红,程嘉延摸了下:“去里面坐着暖暖,我先去厨房帮忙。”
“我没什么事,可以去帮你搭把手。”
“不用,我们几个男人忙得过来,今天你就只管玩就行,衣服帮我挂卧室去。”说完,程嘉延把手上的外套连同围巾一起递给宋知,又小声交代一句:“口袋里的东西是给你的,去玩吧,有事叫我。”
说完,他把人轻轻推离玄关,径自进了厨房。
以往逢节假日就他们几个大男人一起,基本上都是随便解决,碰到新年最多也就一起吃顿饺子,年也算过了。
然而今年不同了,工作室那边基本都已经尘埃落定。
他也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了让他想要过好每一个节日的动力。
程嘉延还没开始干活,就被身旁一道高昂的声音吵到,紧接着一只大螃蟹砸在自己脚边。
“操,哥还没吃你,你倒先反咬一口。”
程嘉延鄙夷的看了陆鸣珂一眼,弯腰捡起脚边的螃蟹:“这么大个男人斗不过一只螃蟹,丢不丢人。”
螃蟹的一只大钳子还夹在陆鸣珂中指上,他竖过去,反噎回去:“怎么着,就允许你家宋知十指不沾阳春水,我被这玩意儿夹了喊一声也不行了!”
程嘉延扫过去一眼,但也不知道哪个点爽到他了,突然愉悦的笑了会儿,骂人的声音都带着点儿爽到的意思:“有病。”
“……”
陆鸣珂把螃蟹爪子掰下来,扯了扯嘴角:“我看你才病得不轻,骂人就有点骂人的态度,笑的那么猥琐干什么!”
“这你就是你的问题了。”陈启突然插上一嘴。
“为什么?”
“你要不提宋知灭他的火,他能笑那么猥琐。”
“……”
宋知在门口站了会儿,原本看他们一嘴接一嘴怼起来觉得还挺有意思,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到了自己身上,厨房三个人的目光又恰好看过了,她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下去,急忙尴尬的笑了。
路过客厅的时候,另外两个男生正在张罗着贴对联窗户,面像青涩,看着像刚毕业不久,见她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嫂子好。”
宋知礼貌点点头,提醒他们注意安全以后,就拿着程嘉延的衣服去了卧室。
衣柜旁边有落地衣架,她把衣服挂上去,忽然想到程嘉延在耳边说的话,宋知从容一笑,从兜里掏了一小把东西出来。
是一把现下很流行切片水果糖,这种糖果基本上各种水果口味的都有,但她的这一把都是草莓口味的。
原来那会儿在超市,他支开她,是去买这些东西去了。
意识到程嘉延的用意你,宋知抿着唇发笑,身子都跟着抖动起来。
她把掏出来的这些糖果装到兜里,继续去掏刚刚没拿完的糖果,手刚伸进去就碰到一块冰凉的东西。
拿出来以后,宋知盯着手里的钥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反应了过来,脑子里把今天开门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梳理了一下。
得出一个结论。
程嘉延这人还挺有心机的。
宋知眉眼一弯,把钥匙也一并装进自己兜里,打算晚点再找程嘉延好好算算。
她没在卧室待太久,弄好就出了卧室,几个人都还在忙着,陆鸣珂负伤,这会儿在客厅帮忙布置。
宋知见他动作受限,正想上前帮忙的时候,门铃接连响了几声。
陆鸣珂往门那边看了眼,又看看宋知:“去开门去。”
程嘉延从厨房出来,把一盘刚出锅的菜放在餐桌上,抬了抬眼,手掌带着点威胁意味地捏了把陆鸣珂脖子:“使唤谁呢?”
“我这不是负伤了吗!”
“要不要给你找个轮椅坐坐。”
“呵呵。”
宋知对这些人一天怼来怼去有些无奈,连忙跑过去开门,门一打开,门里门外的两人都短暂愣神了片刻。
回来的路上,程嘉延告诉过她,往年陈复跟沈佳禾有时也会过来过节,但沈佳禾怕冷,今年他也不确定来不来。
沉默了许久。
宋知率先礼貌微笑了下,把门开到最大,又从鞋柜里拿出两双鞋:“外面冷,先进屋吧。”
察觉到沈佳禾的目光,陈复故意逗她:“看什么呢?你俩还看对眼了。刚刚不还说冷,先进屋。”
这话惹的沈佳禾笑了声。
两人进屋后,在客厅互相打了声招呼,陈复兴许还记得上学时候干的混账事,:“宋知,我年少不懂事,以前做的混账事,你大人不记我小人过,该报的仇程嘉延那小子已经替你报过不知道几次了,今天当着你的面,一会儿我自罚三杯。”
听闻,宋知眉眼溢出点儿惊讶,往程嘉延那个方向望过去一眼。
后者视若不见,有些不自在的做了个轻抬下巴的微动作:“话多。”
简单寒暄完之后,陈复领着沈佳禾坐到沙发上跟陆鸣珂陈启聊天。
程嘉延牵着宋知去了厨房:“饿了吗?”
锅里炖了排骨汤,香味很浓,白色的烟打着圈往上窜。
宋知闻到味,抿了抿唇,笑道:“有点儿。”
程嘉延把盖子掀开,用勺子搅拌一下,把收尾的调味品放进去之后,从橱柜里拿出碗,盛了半碗的肉递过去:“他们几个爱聊天,开饭估计还要一会儿,先垫垫肚子。”
“好。”
宋知取了双筷子,趴在桌子上吃肉,味道跟外面卖的不一样,烫味很浓,很纯,肉也炖的松软,关键是她的这碗基本上都是肉。
程嘉延问:“味道怎么样?”
“很不错,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那就行。”
程嘉延手头上还在忙活着,身后偶尔有锅勺碰撞的声音传过来。
独自吃了会儿,宋知想起了什么,擦了擦嘴:“陈复刚刚说你帮我报过很多次仇,你都是怎么报的?”
程嘉延回过身,注意到她一直用手挡着头发,从兜里掏出一根皮筋,一边给她收拢头发,一边随意道。
“你听他瞎说,没对他干什么。”
感受到他手上细微的动作,宋知从未有过的安心,她话里掩不住愉悦:“我看他刚刚那样,可不像你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
弄好以后,程嘉延散漫地侧身靠在桌子上,稍稍半低着头,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微笑:“就找他打过几次球。”
“然后呢?”宋知仰起头问。
“陈启他们在网上弄了点捉弄人的游戏,输了就让他选一个,上次他手气背,选了一个穿女装在训练场跳舞,他又是教练,那天估计丢人丢大了,后面再怎么喊也不跟我打球了。”
听完,宋知义正言辞起来:“陈启那些人鬼点子可多了,就算手气不背,选的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程嘉延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宠溺一笑,故作不懂:“要是觉得不够,一会儿饭桌上让你亲自看看。”
宋知一本正经,连忙阻止:“不用,都已经过去多久了,你怎么比我还记仇。”
程嘉延没再接话,像似忍了会儿,还是低低笑出了声。
“笑什么?”意识到不对劲,再看见他眼里逗弄的笑,宋知反应过来。
“你逗我的。”
“你还真想来真的。”
“没有。”
程嘉延捏捏她的脸,轻轻挑眉一笑,看过去的眼神永远深邃而炙热。
*
几个男人在聊些工作上的事情,沈佳禾看了会儿电视,一直没见宋知两人出来。
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往厨房扫了眼。
这会儿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宋知在低着头吃东西,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
说了没几句,程嘉延应该是注意到宋知一直在用手挡着散落的头发,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皮筋,又盯着看了会儿,像是在给自己勇气,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给她扎上去。
在这个过程里,他脸上的表情都很谨慎,并没有觉得他在为她做事情而骄傲,有的只有小心。
若是在上学那会儿,看见这样时刻谨慎的程嘉延,沈佳禾一定会觉得奇怪,但现在她不会有丝毫的不解。
她很清楚,程嘉延这个人,并不是心思缜密的那种人,但遇到宋知便不同了,他会把细枝末节表现到极致。
亲眼见证过的事情太多了,时间太久,有些都随着时间淡化,但有一件沈佳禾记得很清楚。
大概是她刚学转过来没多久,课间班里的同学打闹,无意间撞到宋知堆在课桌的一堆书上,也没掉在地上,只是一半腾空着。
那会儿她正盯着程嘉延发呆,而他从上一节课开始一直在低着头打游戏,分明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
也就前面发出声音的下一刻,她看到原本在打游戏的程嘉延忽然抬起头朝前方看了一眼,定了几秒钟,然后从课桌上离开。
他脚步走的不紧不慢,经过宋知座位的时候,手指顺势一抬就把那堆快要掉下去的书推回了原位。
之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那时候的程嘉延对外界一切事情都很漠视,喜欢一个人窝在在座位上打游戏,不爱惹事,也不怎么爱说话,看上去很喜欢一个人待着,很享受一个人待着。
可也会应朋友打球的邀约,赢球了也会笑,有时没有午睡身边的朋友说笑时,他也会偶尔搭上一句,只是看上去还是会很难以接近。
但就是这样一个只愿意活在自己警戒线内的人,却愿意走出来去关注宋知。
也会为她做,看着并不起眼,但在那一刻,确实是他所能做的事情里最难以置信的事。
那时,沈佳禾忽然明白,或许在程嘉延枯燥泛味的生活里,宋知是有一抹颜色的。
如同眼前场景这般,人对于珍重的人或事,总是会处处谨慎,只是程嘉延做的更透彻些罢了。
冒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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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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