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延看她今天兴致格外好，很配合的问道：“什么地方？”
“一会儿就知道了。”
程嘉延原本对这些事都不大感兴趣，也是想着女孩子都爱热闹才领她出来，她心情好，他自然也就格外顺着她：“好。”
城里与小县城不同，禁燃烟花抓的很严，新年的氛围几乎都是靠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各种各样的灯火营造出来的。
两人穿过人流，停在一处摊位前，摊位装饰的很花里胡哨，摊主是一男一女，卖的是最近网络上很流行的许愿瓶。
瓶身用彩绘描上了的图案，动物、景色、水果、人形肖像，各式各样的都有。
宋知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在里面选了一个出来：“前两天经过这里看见的，今天碰巧过来了，你也选一个。”
程嘉延视线从摊位上收回来：“你许吧，我对现在很满意，没别的愿望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
程嘉延看着宋知，语气轻轻的，格外的认真，倒真不像在开玩笑。
宋知恍惚间明白了些：“你害怕？”
不是没有，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高中时在海边那次，程嘉延说过他不喜欢许愿，大概是因为太多次的事与愿违。
他许过家人平平安安，也如寻常人一样求过一生顺遂。
只是结果都太糟糕。
仿佛一切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他想要什么结果，偏偏是最差的那一种。
程嘉延神色殊无波动，倒也坦然：“一半。”
他对现在很满意，别无他愿也并非假话。
以前所有的希望都未得偿所愿，现在于他来说，保持现状反而是最理想的。
宋知没沿着问题追问下去，改口道：“最后一次，说不定这次不会失望。”
程嘉延转头往摊位上看去，笑道：“那你替我选一个。”
宋知跟着笑：“好。”
在图案上面她没怎么纠结，选了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的。
月亮的给了程嘉延。
摊主提供的有许愿纸和笔，宋知拿上笔，找了个空位置，低头认真书写早就想好的愿望。
两张桌子四周都是人，程嘉延怕打扰到别人，索性就站在原地直接用手撑着写。
完成以后，他仔细又看了一遍，把卡纸卷好装进许愿瓶内。
不远处换了一批人，宋知还在低头写着，程嘉延刚走过去，她停了笔，许是怕墨水晕染，宋知拿起来吹了吹。
程嘉延垂眸，清晰的看见了上面的工整利落的字迹，以及那句话：希望此刻永永远远延续下去。
是永永远远。
分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程嘉延却走神了几秒，随即恢复如常。
字迹干了以后，宋知把许愿纸卷起来塞进瓶子里，抬头才看见面前站着的人。
她露了个微笑：“你好写了？”
程嘉延嗯了声。
“那我们走吧。”
新年夜刚过，街上人流正是最多的时候，两人顺着人流往出口走。
宋知笑问：“你许的什么？”
程嘉延挪到外面，顺势牵住她：“你猜。”
“这我怎么猜得到。”
“很好猜。”
听完，宋知莞尔笑笑。
这样的话，那就很好猜了。
从街口出来，外面行人少了些，宋知问道：“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他们。”
“不用，没有我们他们玩的更开心。”
“还不是你总压榨他们。”
程嘉延口吻略显傲气：“倒不是，是怕他们眼红的难受。”
“……”
宋知刚想说他，程嘉延兜里的手机进来了通电话，他拿出来看了眼，又顺势给宋知看了眼。
备注为贺叔叔。
贺文祥。
宋知还没来得及说话，程嘉延接通之后朝她示意，而后走开了几步远之后才说话。
以为两个人有什么话要说，宋知也没在意。
*
凌晨一点左右，加上雪又大了许多，街上人流逐渐变少。
两人又在附近逛了会儿，程嘉延开车送宋知回去，整个城市都呈现一种银白色。
在暖色路灯下反倒显得格外温柔。
宋知平时不爱拍照，对待风景也是，兴许是今天一切都与以往不同，她隔着车窗拍了一张外面的雪景。
像是不太满意，宋知盯着大量了会儿，又绕有兴致的拍了几张。
注意到她的动作，程嘉延淡淡的瞥过去一眼。
她半低着头，灯火照映的脸上神情很柔和，嘴角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格外好看。
程嘉延没出声打扰，收回目光，想起了她写的那个愿望，以及自己的那个三字愿望。
长如此。
不记得是在哪看见的这句话，他记了很久，那时候他想的是，自己的人生这么糟糕，一辈子应该都不会用的上这三个字。
但现在不觉得了。
是真的也好，心里安慰也罢，如果真能再眷顾他一次，他什么都不求了，只求四时万物如常变化，他们长如此。
像此刻一样，长久的，保持下去。
因为路面结冰，车子开的慢，到小区门口时时间已经接近两点，不同于那边，这块地方安静许多。
“不着急，先好好睡一觉，明天睡醒了我们再出发。”
贺文祥的那通电话最后聊到了回家，程嘉延是每年年关这几天都会抽空回去一趟。
这几年除了何茜的忌日，宋知再没回去过。
刚好前段时间程嘉延提过，她便主动要陪着程嘉延一起回去一趟。
说话的间隙，程嘉延解开安全带，从旁边拿出一把雨伞，正要开门下车，宋知叫住他。
“其实——我还有一个新年礼物要给你。”
程嘉延笑笑，略微疑惑：“还有？不是已经送过了。”
宋知思考了一瞬：“那就把这个就当成我们一起第一个新年的礼物。”
这样一说，程嘉延满脸的期待立马浮现，他眉眼瞬间上扬，掌心向上伸了出来。
“其实也不算我送你的。”说话间，宋知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放进程嘉延手掌心，“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现在也算物归原主。”
程嘉延低下头，看着手心的照片，是之前她从他这里拿走的。
那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差到了极致，这张照片被她要走之后，他一度以为这辈子两人之间也就止步于此了。
没想到，这张照片还会以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再次回来。
程嘉延抬起头，神情仿佛刚从一场深渊里解脱一般，他抬手摸了摸宋知的头发，而后凑过去，与她额头相触。
“你好像总能知道，我最需要的是什么。”
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贵的。
是他最需要的一场解脱。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程嘉延一直知道，黑暗对于他来说一定是永无止境的，更是摆脱不掉的。
后来。
是自己一直在尝试抓住不属于自己的光亮，得到了一点怜悯。
苟延残喘地爬了出来。
但也万幸，有人在最后一刻拉了他一把。
让他这个破损的人，有机会逐渐变得完整。
宋知回摸了摸他的头发，抬起头，眼睛弯着，一脸浓浓的坏坏的笑，视线紧紧锁着程嘉延：“那这个呢？”
话落，她凑过去，带着点温度的唇印在他唇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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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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