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离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
在后者打开盒子的瞬间，江离离无意识咬紧牙，同时脸色爆红。
他有种逃跑的冲动，逃跑，跑到天涯海角，那样就看不到这般羞耻的画面——
羞耻，是的。
他觉得夏远山打开自己的心意是件令人羞耻的事。
并非说夏远山使他羞耻，而是他的心意使他羞耻，即使那心意是他亲自挑选、寄予厚望的礼物。
江离离心跳如雷，“噗通”之声震得他头脑发懵。
他开始幻想这一刻是世界末日，让地球毁灭！让人类灭绝！让核武爆炸……无论如何，让他现在就死！
立刻死，魂归九泉，或散于天地，或投胎转世！
立刻死，让他逃过此劫！
可他没死，于是他万不得已见闻如下场面：
夏远山打开盒子后惊叹一声，随后拿出手表，只见玫瑰金的表盘在路灯下闪耀着金属色光泽，白色表带看着率性又洒脱。
很显然，这街头运动风格的腕表，一定是江离离基于上次的运动版夏远山选择的。
事实上，夏远山并不习惯戴手表，她唯有的几款，还是为了给曜日“争光”而下了血本购置的商务表，至于这些休闲运动表自然是从不“入眼”。
但此时江离离已经把手表送到眼前，且手表款式确实另有一番美感，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夏远山也不例外，她当即夸赞道：
“天哪，我喜欢这个款式——我都想好要用什么衣服配这款表了。”
说着，她摘下那配有万年历的腕表，反手揣进口袋里，又戴上运动风的电子表，卷了卷衣袖，抬起手来看了又看，将对礼物的喜爱表达得淋漓尽致。
夏远山看向江离离，夸道：
“小江，你的审美真不是盖的，下次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请你给我做形象设计参谋！太感谢你的礼物了，我很喜欢！”
江离离听她一顿猛夸，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呢喃道：“姐姐喜欢就好……”
“嘿嘿，江小弟真会给人惊喜，临别还有礼物，那么今日……”
“姐姐？”
“嗯？”
“我能抱一下你吗？”
“啊？”
“我……我想抱一下你，可以吗？”
说罢，他诚挚地看着对方，似是恳求，又像是期待。
夏远山笑而不语。
沉默有很多种意思，此时夏远山的沉默显然就是拒绝。
她怕直言拒绝会令对方尴尬，因而装聋作哑。
江离离也知道女子是在冷拒，可他硬生生理解成默许。
于是他跨步向前，抱住对方，同时低声说：“谢谢姐姐。”
夏远山瞬间僵住了，可在听到那声无邪的道谢时，她又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表达对姐姐的崇敬，当下强硬忐忑，由着对方搂抱。
那江离离感觉到怀中女子全身放松，只觉得他的心脏要融化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能认真地抱着她，不是匆匆一抱，不是假装无意，不是借机行事，而是正式的体会，于是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头皮发紧，甚至还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江离离从来不知道一个拥抱居然能让身体变得这般奇怪，他心想，定然是夏远山有什么魔力，要不然他怎么会迷糊得找不到北。
因着他想延迟拥抱的时间，江离离便用话题来分散夏远山的注意。
他暧昧道：“姐姐……你身上好好闻……”
夏远山被抱得有些变扭，闻言笑道：“我觉得你的身上更好闻，我好喜欢你那洗衣液的味道——”
江离离打断说：“可是我的洗衣液没味道。”
夏远山一愣，随后心直口快道：“那就是沐浴露了……”
“那个味道没这么持久的。”
言外之意便是他身上的香味不是源于沐浴露了。
“……”
夏远山一时语塞。
若排除错误答案，剩下的看着再不合理，却也是正确答案。
而现在，夏远山还有两个备选答案：先天体香，或弗洛蒙。
先天体香即字面意思，而弗洛蒙则是一种信息素，其只可能在爱人身上才闻到。
夏远山的理智告诉她，自己顶多会对江小弟见色起意，但不可能对其心生爱欲，所以，弗洛蒙的答案是错误的。
那么，那味道只可能是江离离自带的香气了。
先不说一个大男人会散发出那般舒心的味道，光是想到自己居然垂涎异性的体香，她就老脸一红，好半晌才干巴巴道：
“抱歉，无意冒犯，真是抱歉，我不知道……”
江离离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因而只觉得这抱歉莫名其妙，可见对方手足无措的可爱样，他心痒难耐，冲动地说：
“姐姐，我不想努力了，也不想去死。”
夏远山一惊，她不理解江离离为何突然down，同时那个“死”字更是触发了她的职业病——危机干预里，死亡可是顶级预警，她要是接到了自杀求助电话，那可是能急得扛着火车跑到事发地。
所以听了江离离的话，她登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道：
“人活着不一定要积极向上，不想努力就不努力……死，死……为何要这么说呢？”
江离离听出对方的担心和紧张，心知夏远山没理解他的意思。
其实他口中的不想努力和死是一个网络热梗：有名男子对富婆表示自己不想努力，以隐晦地表达自己想被富婆包养的意愿，可那富婆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回了一句“不想努力就去死”，直接打消了男子的旖念。
江离离本想用这种间接的方式来突破二人的“姐弟关系”，眼看对方错会，他只好直言了。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道：
“我可以追求姐姐吗？”
“什……什么？”
“我想做姐姐的男友。”
夏远山一愣，尔后笑道：“哈哈，弟弟做男友，这可不太好……那个，抱完了吗？”
她虽然当做对方是在开玩笑，但心下还是有些尴尬，便使力要挣开对方的怀抱。
江离离松开手，尔后定定地看着她，显然是想得到一个更为直接的答案。
夏远山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突然感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如蒙大赫般，背过身来接听电话。
等她和对方聊完，再一回身，抬眼就和男子的视线撞上。
夏远山灵光一现，暗忖这江离离不是最容易害羞吗？怎么现在说出那般暧昧之话，看着比她这个过来人还淡定？
略微一想，她寻思江离离或许还是小孩心性，想一出是一出，根本不理解那句话背后的重量……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对此太过上心了。
夏远山笑道：“无论如何，希望今天的考察之旅没给你留下遗憾，我得走了——刚刚来接我的人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在路口等我了。”
江离离见对方转移话题，也不纠缠，而是风度翩翩地送夏远山离开。
等他再次爬楼回家，到了家门口，他却不开门进去，而是坐在楼梯边上，身体蜷缩，捂着脸，自言自语道：
“我到底在说什么？还想做姐姐的男友……虽然但是，这听着也太自恋了吧。”
他语气懊恼，可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显然是并不真为这自恋感到难堪。
他回想今日种种，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
也不知花痴了多久，他一抬眼，透过窗户看到路灯下，一只小猫在舔毛。
他认出那就是先前夏远山摸的那只狸花猫。
Yesterday
03:45PM江离离：我家猫会后空翻，姐姐要不要来看看。
03:45PM江离离：[PHOTO]
Today
08:33AM夏远山：好威武的狸花、你最近养的吗？以前没听你说过。还会后空翻、厉害！
08:33AM江离离：上个星期它跟着我上楼，然后就赖在家里不走了。
08:34AM夏远山：看起来你们很有缘。既然决定要饲养，就要有始有终哈，中途弃养对小猫伤害很大的。
08:34AM江离离：当然……我还怕它会弃我而去呢。
08:34AM夏远山：能被你照顾是猫猫的福分，它知道谁对它好，想来是舍不得你的。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找我，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些养猫建议呢。
08:35AM江离离：谢谢姐姐！那我们一起养！
江离离发完信息后，突然觉得手臂上的几道血痕也没那么刺眼了。
可他一抬眼，就看到那狸花猫在电脑桌上，推着一桶纸巾。
眼看那纸巾移至桌边，江离离还没意识到灾难将临，只是甜蜜地看着夏远山的信息。
于是乎，唰的一声，卷纸飞流直下三千尺，所过之处留下崭新白亮的纸巾。
卷纸一直滚啊滚，滚过椅子，路过江离离，横跨了大半个房间，一直滚到床底。
江离离气急败坏，叫到：“咪咪！你在干什么？！”
那咪咪优雅又高贵地蹲在桌子上，闻言，尾巴左摇右晃，一对杏色兽眼精光闪亮。
它歪歪头，看着甚是无辜清白。
江离离蹲下身看向床底，只见白色条带终止于纸芯——那卷纸被拆完了！
正当他要把纸巾扯出来，又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扭头一看，自己的鼠标水灵灵地躺在地上，咪咪正探头看向那鼠标。
显然又是咪咪手欠、把鼠标推下桌的！
江离离登时无能狂怒，他暴躁地抓着头发，气呼呼道：“你再这样、我、我……”
他“我”了个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出来，最后认命般给咪咪扫尾。
江离离一边整理纸巾，一边嘀咕：
“咪咪，就当我求你了，等姐姐哪天来这里，你千万别这么调皮，我还得靠你追求她呢。而且你要快点学会后空翻……”
他话音未落，那咪咪又双叒叕推下一个物件。
江离离土拨鼠尖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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