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说到文化祭……桃井学妹今年是高二吧？可以去修学旅行呢！”
放学后，几人一起在图书馆自习，聊起文化祭的话题时，大石秀一郎提起了这件事。
“修学旅行？”
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她怎么忘记了呢。
“我们去年去了冲绳，十月份的时候东京已经有些冷了，但是那边还可以去海边玩。”偶尔会跑来蹭点心的菊丸英二很自然地加入了讨论，“不过不二说他家里有事，就没有去。”
十月，修学旅行，家里有事，这几个点串联起来，沙耶一下子就明白了。
——是因为她，才没有去修学旅行的。
高中三年唯一一次的，那么重要的活动。
“冲绳那边随时都可以去啊。”旁边写字的声音停下了，少年温和的嗓音透露着坚定的意味，“家里的事情对我来说，更加重要。”
沙耶侧头看向他，正欲开口，就听到菊丸英二小声地嘟囔，“这我倒是知道啦，先处理家人的事情是应该的，人家只是想在修学旅行的时候和大家一起去嘛，刚好大石和手冢他们班也选了冲绳，我们网球社差点就小小的集合了！”
“英二这么想的话，等下次大家再一起去不就好了？”不二温声安抚他，“在高中毕业前最后和大家一起去旅行一次，不是挺好的吗？”
菊丸瞬间亮起眼睛：“真的去吗？！”
“有时间的话。”不二将目光投向安静的大石，“大石觉得呢？”
“诶？我，我也觉得可以……”
“太好了！那明天也问问手冢他们吧，顺带叫上小不点。对了，学妹呢？学妹也一起去吧！”
“我不要。”是一秒都没迟疑的拒绝。
“诶——？为什么啊？”
“不要就是不要。”
“英二，不要勉强啦，桃井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吧？”
“虽然是这样，嘛，好吧，那让不二给你拍照片哦！”
沙耶点点头，没有再讲话。
倒也不是因为人太多不想去，嘛，这肯定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更多的是，沙耶不觉得自己算是网球部的一员。
她不曾和他们共同度过每一场比赛，也不曾见证过他们努力的场景，更没有为他们的胜利做过任何付出。
那是独属于他们的网球部，是他们彼此共同的青春，无与伦比的，重要的六年光阴。
……这种时候，她才不要去。
——
周六。
一向安静的沙耶的房间，在今天有些热闹。
唔，其实也不是人讲话的热闹，是游戏手柄的声音过于清晰。
她抱着自己的猫猫坐在桌子旁，面前摆着做手工的材料，隔着一面矮脚桌，不二裕太和孤爪研磨正在她房间打游戏。
至于为什么要选在她家里打，沙耶也不是很清楚，但肯定不是研磨的问题，她一直都觉得，不二裕太哪里怪怪的。
这次肯定也是因为他在闹别扭吧。
青春期少男的心思她不是很了解，也不想了解。就干脆忽视了对方每次那欲言又止的目光，自己埋头做手工。
二号被爸爸牵着出去跑步了，三号一只猫猫可能是有点无聊了，她做手工的时候，就一直跑来打扰她，沙耶没办法，只好将她物理禁锢了。
研磨二人放下游戏手柄的时候，沙耶还在低着头给猫梳毛，桌子上一片狼藉。
研磨眨眨眼：“你不是要学习吗？”
沙耶一时无语，“在别人的房间里打游戏还问别人为什么不学习，你都不反思一下的吗？”
“来的时候你就没有在学习。”
“就是就是。”裕太在一旁附和，“我来的时候你就在做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手工了。”
“就算是学习，也不可能每天都学啊，在学校的时候努力了，休息日还要努力，那我的高中生涯也太可悲了吧？”沙耶说，“而且，就算是再喜欢的东西，每天都废寝忘食地去做，也会觉得累吧？更何况，没有人会喜欢学习的。我觉得该学习的时候学，休息的时候放松，这样效率比每天都在自我折磨式的苦读，要高一点。”
“你还挺会狡辩的。”裕太偏头嘀咕了一句，“所以说，你们天才就是讨厌。”
“嗯？”沙耶没听清他后半句，“你说什么？”
他看过来，抬高了声音：“什么都没有说！”
“没说就没说，那么大声做什么。”沙耶轻哼了一声，松开怀里的猫，看着她一溜烟出去跑到窗口，便将梳子放在桌角，拿起自己的小剪刀。
“那是在做什么？”不二裕太有些好奇。
“花。”
“花？”
孤爪研磨举起手指上卷了一会的东西，“这根丝带也？”
“嗯。”沙耶点点头，“不过准确来说那个是最后才用得到的包装啦，你现在拿着玩也没什么。”
“包装是……要做花束吗？”
“是啊。”
“做这个做什么啊？摆放在房间里？”裕太打量着这间外人看来有点乱七八糟的房间，“你屋子里奇怪的手工制品已经很多了吧？”
沙耶垂下头，神色颇有几分不自在。
“这个，是让你回家的时候带给学长的。”
“哈？”
“给你哥的！我给他做的花束！！”
“……”
“你干嘛不说话？你不帮我带，我就自己去送了，反正很近。”
“我又没说不带，只是考虑一下都不行吗？”
臭情侣！！
周日的时候，桃井五月来找沙耶，软磨硬泡带她一起去买了夏天的新衣服。
她的体重比去年这个时候重了许多，如果不是她本身就很瘦，重十几斤估计就是很明显的“惨剧”了，就算是现在，变胖了这件事，也还是能很明显发现的。
看着穿着自己挑选的新衣服站在试衣镜前的妹妹，桃井五月捧着脸，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沙耶好可爱，再试一条裙子吧！”
“这已经是第五条了吧？”沙耶说话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诶，但是每条看着都很可爱啊。”桃井五月拉着长长的尾音，“要，要不然，我们不试裙子也行？试试这套蓝白色背带裤吧，口袋还有小花呢，超可爱的。”
沙耶：“……”
她将自己的帽檐往下扯，很想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那是童装。”
——
和桃井五月一起出门对沙耶来说，是难度很高的挑战，因为对方对她太过热情。回到家后她就很随意地将手里的购物袋丢在地上，踉跄了两步上前，趴在床上躺尸。
好累。
而且……为什么五月每次出门，回头率那么高啊！
戴了帽子都有点，想要逃离的程度。
扣扣。
“我可以进来吗？”
踢掉鞋子刚躺两分钟后，房门被敲响，沙耶在床上滚了圈，抱着自己的鲨鱼玩偶将脸颊埋了埋，“请，请进。”
不二周助推开门，最先看到的就是床边随意丢弃的几个购物袋，其中一个纸袋里掉出一抹蓝色。
“新买的衣服？”他问。
“嗯，五月拉着我去买衣服了，刚到家。”女孩那双清澈的琥珀瞳忽闪着，由下往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弯腰蹲下来，将东倒西歪的购物袋扶正，一件件靠着墙摆放在她床尾。
“学长。”很近的声音在发顶。
不二“嗯？”了声，抬头发现原本和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少女已经抱着那只玩偶来到床边，趴在那里看着他刚才摆放东西的举动。
不二扯了下唇角：“怎么了？”
“我买了新的裙子，穿给你看吧。”沙耶兴冲冲地说。
大概是心情很好，她趴在那里的时候，双腿还交替着抬起，有一搭没一搭的，很有节奏，“等约会的时候再给你看也可以，但是我近期都不想在休息日出门，和你见面只能是校服和睡衣了。”
“特意给我看吗……”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着这几个字，随即，弯起了一抹弧度，“好，我会认真注视的。”
沙耶抓着玩偶的手指瞬间收紧了许多，脸颊也跟着开始发烫。
还是不要给他看了吧。
本来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给他看自己新买的漂亮裙子，现在他这么说，她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像是看穿她内心所想，少年很体贴地说，“是又不想给我看了吗？也可以哦。”
沙耶：“……”
这个人真的好，好过分哦！
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她伸手抓起他刚才摆放好的最后一个购物袋，从床上跳下来。
“我去洗手间里换，你在这里等我。”
“安心吧，不会偷看的。”
“……才没有在意这个！我知道的！”
今天买的衣服里，沙耶最喜欢的是那条浅蓝色的裙子，裙子是到膝盖的半身裙，并不算长，是一字肩的设计，袖子很宽松，风吹起的时候，分开的设计会露出半截手臂，形状像是荷叶边。
最重要的是，这条裙子的领口比其他的一字肩要高一些，只在锁骨下方一点点，不会露出她的伤疤。
换好衣服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沙耶突然胆怯了。
高中生穿这条裙子会不会太成熟了？
她将马尾散下来，拨了拨，遮住了脖颈周围的皮肤，又觉得别扭，干脆蹲了下来。
呜……怎么办不想出去了。
帽子，没有帽子的话，她就什么都不行了！
在洗手间里不知待了多久，直到不二周助在敲门。
“沙耶，你还好吗？”
“学，学长。”沙耶挪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条缝，探出脑袋，很小声地说：“你能不能，把我的帽子拿给我？”
不二没说话。
沙耶看到他的眼睛在门上停留了几秒，随即移开视线。
“学长？”
她又唤了声，带着点不明所以。
“沙耶不需要帽子也可以。”
他低低地说道，朝她伸出了手，“你家浴室的门，你靠得太近，我已经看到了。”
沙耶：“……”
一片寂静之中，传来了她指甲划过玻璃门的声音。
她怎么忘记了。
她洗手间的门，虽然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是如果里面的人就站在门口非常近，可是会被看到的，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倒不如说……
一字肩露出大片皮肤的裙子，在模糊的玻璃门对面，看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画面啊！
她在慌乱之中用力拉开了房门，然后，直接走出去站在他面前。
“这，这才是我新买的裙子的样子。”抓着裙子的沙耶讲话有些不自然，怯怯地问他，“怎，怎么样？”
少年转头，再次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圈后，点点头：“很好看。”
“……真的吗？”沙耶不自觉咬起了下唇，“你可以跟我讲实话的。”
不二安静地凝视着她：“是毫无疑问的诚实的回答。”
她支吾着：“但是，我觉得……”
他皱着眉，似乎并不想听她接下来的发言，以自己的方式将她的话堵了回去：“沙耶很漂亮。”
“……”
沙耶不说话了。她就这么抬着头，眼眸与他对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眸眨了眨，像是沉寂许久的海面又翻涌起浪潮，却很平和，带着温度。
“不要看我了。”她小声嘟囔着，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却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他胸口。
不二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很自然又熟练的，抬手将她圈在怀里。
又过了一会儿。
沙耶松开了他的眼睛，与此同时，对方也松开了她。
“学长。”沙耶望着他的眼睛，“大学的时候，你愿意跟我同居吗？”
“我觉得应该用不到‘愿意’这个词吧？”不二并不赞同她的表达方式。
“我比较麻烦，姑且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她说，“就像是刚才，你进来的时候帮我收拾东西了吧？那样的场景，如果住到一起，可能会发生很多次，除了这个可能也还有很多，我还养了宠物，做手工的时候也会把房间搞得很乱，所以，我觉得和我住一起算是比较有挑战性，需要别人忍耐我的？”
“可是我觉得这些还好？”不二认真思索着，“因为几乎每天都会来找你，所以你的房间是什么样的，宠物要怎么养，我都很熟悉，也早就已经接受了吧？”
“好像是这样。”
“而且，房间会乱也只是你做手工的那个桌子附近。沙耶也会每天打扫的，不会好多天不洗衣服不洗自己，垃圾也不丢……”
“停停停，我知道在你看来我是个正常人了，不要讲这么可怕的事情。”
不二无声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房间里很安静，他们站在偏狭小的空间内，沙耶扯了扯他的袖子，很小声开口：“要亲……”
咚咚。
从右边，房间内传来的声音，让她陡然僵住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清晰地看到，声音的来源，是自己的落地窗。
又被敲了两下。
诶……？
“你在的吧？”
孤爪研磨的声音隔着落地窗传来。
沙耶和不二周助对视一眼，和他一起走过去拉开了窗帘一部分，接着开了窗。
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对不二周助的出现丝毫不意外。
“我的游戏机，昨天忘记了，可以进去拿吗？”
“嗯，嗯！”沙耶慌忙后退开距离，让他自己。
不再讲话的人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着走进去，在墙边的电视机附近找到自己的游戏机，拿着走到窗口准备离开时，停下了脚步。
“你的衣服，忘记剪吊牌了，不要出门比较好。”
沙耶：？！
说完，他像是来时那样，从桃井家的阳台来到自家旁边，翻了进去。
看着少年的背景消失在窗口，沙耶反手抓住不二周助，一脸委屈地喊道。
“学长，我们现在就同居好不好啊！”
她想亲亲。
就刚才的时候，特别想！
早，早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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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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