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逢出了房间,离开酒楼,站在大门下回身抬头望着牌匾——“丹桂阁”
记得桂念城是人界战乱后没多久建成的南方城池。
正想着,随着空中鸟群扇动翅膀声抬头望向天空,天朗气清,原来这便是人间的鸿雁。她嗅着空气的芬芳,望着这般人间风光,这才有了——秋季来了的真实感。
她一直向往人间的烟火气息,只是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机会,这次虽是莫名进入了时空,那便好好享受一场吧。
踩着落了满地的桂花瓣,仔细想着任务:
关键人物,那便是时空里的另一个神了,但因着自己没有神力,感受不到这座城池里其他神识的存在,目前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多看看多找找。
寻找神花……
·
方才,房间里。
女子脚步渐近,在木桌对面坐下,何书逢收回视线,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随着女子坐下的动作,何书逢的视线落在她的衣服上,肩部的布料有些褶皱空了一截。她同自己都是白绸为衣,大小估计也没区别,只是衣服穿在她身上稍显宽大。
这女子…未免也太瘦削了些…
感慨着,她手腕玉镯里的竹纹突然闪起了细碎的光,接着,她视线越过李有寄看见她们方才共同躺过的床榻上有一抹亮色,她起身走过去。
李有寄在后方望着她挺秀的背影,眼眶又泛起了红。
何书逢玉指捏起床榻上的那朵。
花如蓝雾,朦胧清雅,蓝紫色的花瓣透着沉郁与悲楚。
玉镯的竹纹碎光明亮,应是感受到了神力。她把花捧在掌心,仔细地瞧着——是一朵蓝花楹。
没有神力,她判断不出是十二情中的哪一种,便先轻轻收进了衣袖。
·
半天的时间,绕了这附近酒楼、茶馆等等,一筹莫展,于是回到了丹桂阁。
既是在这里醒来,那此处应该会有些线索。
还有那个女子……
何书逢掀开门帘,耳边尽是吆喝欢迎声,人间这个朝代民风开放,龙阳磨镜之好不足为奇,不用化成男身迎宾也一样热烈招呼。
不断向自己涌来的迎宾,有意无意蹭着自己胳膊。
何书逢一袭圆领广袖白长袍,黛缘腰带,挂着葱青流苏,别致的丹凤眼平静无波澜,颈间那一块如玉的皮肤随着呼吸平稳起伏,浅棕色的痣也连带着显出几分清心寡欲,她礼貌甩开门口的人往里走去。
入眼便是白日里看着无力飘飘的红绸带,到了夜晚生机盎然,承起美人腰肢,女子身绕红绸,广袖开合,巧妙的灯光在女子的薄纱上倾洒,倒真有几分像仙女。
何书逢路过时,天上绸带如流云般向人群飘摇,花魁进行了下一次撩拨,带着馨香的袖口拂过人群,也落在她面若寒冰的脸侧,身旁人一拥而上,她不适地凝眉向后退了几步,走出人群。
丹桂阁布局很巧妙,坐在哪都能看见舞台,何书逢便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点了两个便宜菜,何书逢坐在角落观察着四周。
她在想:那个女子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她和关键人物会有关系吗?
不一会菜好了,女子上了菜后没有离开,反倒在一旁的位置坐下了。
何书逢莫名,掀起眉头望向身边人,随即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方才还想着她,现在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没有开口,只是用着她那双天生肃然的凤眼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没有任何感情,冰的使人压迫,心生惧怕。
李有寄顶着丑陋的妆容怯生生地回视。
新娘看起来比眼前的女子要成熟的多,眼里的情绪也远比她复杂的多,而面前的人,黑眸纯粹干净,藏不住的是与自己对视下眼里的畏惧和非这么做不可的固执。
除了样貌相同以外,再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罢了,可能真的只是时空的不稳定造成的。
何书逢不想再追究怀疑李有寄了,只想快点找到关键人物,找到神花,修复时空。
但现在面前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她……
李有寄用着干净的声音,说着缠'绵的话:
“女公子破了我的身子,这定是要对我负责的。”
何书逢嘴角微张,眼底划过惊讶还有一瞬不易察觉的羞意,显然是没料到她会在这个场合这个时候说这些话。
女子再次重复,这次嗓间带了几分细碎的哭腔:
“女公子要对我负责……”
何书逢看着周围三三两两投来的目光,刚拿起筷子又放下,压低了声音:
“若你非要算的话,我们,是相互的,理应两不相欠。”
话说的客气疏离,把她们之间算的清清楚楚,一点都不想有任何纠缠。
李有寄坐在一旁,水湾眉揪起了小山丘荡漾着委屈可怜,视线一点一点从何书逢淡漠的眼睛挪到领口的那一点痣,再到袖口的竹纹,最后落回了桌上,盈满水雾的眼睛低下头的一瞬间掉了两滴泪,砸落在她青黛色的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水花。
“可我还是处子之身……”
听罢,何书逢领口一点肌肤慢慢染上了粉色,
这,她…自己不也是处子之身吗……
她不自然地以手作扇,扇了扇风,恢复平静:
“春风一度,你情我愿,我们两不相欠,况且我也没要求你对我负责是不是?”
“我能对你负责!可你为什么弃我不顾……”
“我……”
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女子像是不想听也不想懂,何书逢从没见过如此纠缠的女子,苦恼与不耐爬上她细长略显锋利的眉,拂袖想要离开。
起身后,才意识到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自己倒无妨,她向来都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她。只是面前的女子,梨花带雨,自己独自离开,指不定她要遭到什么非议。
她暗叹一口气,坐了回去,声音如山顶融化的雪水,凛冽之余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李有寄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听到何书逢的话瞬间抬起头,墨玉般的眼睛里顿时浸满了星芒,亮亮的,是惊喜,是感动,傻傻地笑起来,见牙不见眼,通红的眼眶看起来也不可怜了,多了几分生动。
她抬手揩了一把眼泪,起身带路。
丹桂阁的歌姬都住在阁里,李有寄的房间就在二楼,她在前面,何书逢在身后跟着,一路上用她冷冽的凤眼扫视着那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心虚的人都是不敢对视的,他们尴尬地收回视线,继续吃吃喝喝。
何书逢在身后望向女子顺滑的墨发又蹙起了眉,她方才,为什么在她眼里看到了几分怀念?
·
二楼,李有寄的房门口。
何书逢送人到了地方,守规矩地没有踏入半分,未等李有寄开口,她利落地转身离开。
李有寄脆弱的啜泣,换不来决然离开的人的回首,她在烛灯下望着何书逢慢慢走进暗处。
她的背影依旧修长挺拔,像摇曳兰花的凛冽山风,不管身后芬芳如何,离开的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渐渐地,李有寄的啜泣声小了下去,在何书逢看不见的地方彻底卸下了伪装的面具。
她紧攥着拳头,修长的手指在手心攥出一道道月牙红痕,压抑着哭泣,瘦削的身子颤抖不停,女子抬起胳膊,手细瓷般白皙纤薄,透着青筋,掩饰地盖住泛红的眼皮,任由泪水蜿蜒,一声不吭。
比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女子,这样忍耐克制的模样更贴近真实的她。
从窗外飘来一阵浓郁的,不同于金桂的香,一朵荼靡落在李有寄的手上。
基部为圆,长卵花瓣,顶端渐尖,纯白无比,香气馥郁。
李有寄感受着神力翻滚的花,眼底的落寞被一点一点收回,闪过一丝狡黠。
·
何书逢离开丹桂阁一心投入任务当中,现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恢复神力,感受神识,找到另一个神。
对于她来说恢复神力的最好办法就是——以真身晒月光。
她抬头望月,还差一小块就成满月,快到人间的中秋佳节了。
月色撩人,温柔地落在她清冷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柔情。
越近月满时分她的神力越强,想来到了这里恢复神力应该也是如此,她找了条人迹罕至的小巷轻功跃上了一家巍峨酒楼外的檐头,想要现出真身……
天下最后一只珍稀神兽——乘黄。
其状如狐,背有双翼。
那对翅膀,纯白无暇,透若水晶,奋起而飞时,仿若天边垂挂的浩荡云彩,遮天蔽日,每片羽毛的尖端闪着耀眼的金色光芒,高贵而典雅,庄严而圣洁,如黎明破晓,暗中光明,予人无穷尽的希冀。
虽是鲜少有人会注意到的檐头,但现了真身指不定会引起什么事端,于是何书逢藏起了她背上双翼,幻化成了一只毛色泛黄的狐狸。
刚窝下,室内一道雄厚男声叫嚷:
“就你这小娘子!我要你陪我喝一杯!你今天必须喝!”
听着含糊不清,看样子醉的不轻。
狐狸眉间的绒毛皱成山丘,闪着不耐,她最厌恶没有酒品的人,喝了要发疯那便别喝,也不觉得自己丢人现眼。
她用美丽的爪子顺着脖颈的毛,准备优雅地离开,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干净里掺着凉意:
“我已经同你说过,丹桂阁以外的客人我概不奉陪。”
不卑不亢。
这和自己见过的那个女子气场不一样,此时的她像颗刚栽种上的小树苗,瘦削至极的身板看起来其实一点都不强大,可腰板却挺得笔直,何书逢感慨几分,停下了离开的脚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李有寄收回视线,并不打算继续搭理那个醉酒男子,规矩地坐在位置上,动着筷子同面前的女子继续用餐。
她身边的女子清丽婉约,温雅端庄,玉指端起杯盏和李有寄温声细语了一句,低头浅笑,仿若无事发生。
男子见无人搭理,气的嘴角抽搐,瞪着猩红的眼,歪歪倒倒地捧着那壶酒,用力一泼,奋力一摔,放声呼喊:
“我都听丹桂阁的人说了!你身子都破了还装什么清高!?”
“在这里和我说陪这个不陪那个……区区歌姬…由得了你选择?”
在檐头上听看了全程的狐狸顿住了……
她从没想到过这些……
时空破碎本与这个时空里的凡人就没关系,虽然两人在身体上看起来是谁都不亏欠谁,她却忘了对方的身份……她是歌姬,本该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却被自己这个莫名来的人给破了身子,名声受损……
自己可以完美脱身,甩手离开去做任务,但是这个女子还要继续在这个世界生活……
狐狸神色凝重,露出清晰可见的愧疚与歉意。
下面的闹剧还在继续,李有寄被泼的满脸满身都是难闻的酒水,水湾眉染上了湿意,酒水顺着下颌如雨般下落,一旁的女子赶忙拿起布什去擦她脸上衣服上的酒水,抽下绕在肩上的披帛盖在李有寄的胸前。
醉酒的男子看着面前场景得逞大笑,疯疯癫癫看样子还想继续拿什么东西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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