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她和李有寄的纠葛,放在神界她见到这般无礼的男子都要过上两招,让他再无清醒之日。这样的存在真是给三界生物抹黑。
何书逢再待不下去了,凤眼浸满秋夜里的肃杀,从侧面下了檐头,走进闹剧,扯下腰间系着的葱青色流苏,快步走向那个男子,气势汹汹。
一代神军将领,什么玩意都能用成伤人的武器,这是战场必备的能力。虽无神力在身,但体术是不会丢的,依旧卓然不群。
她素手一抻,流苏自她掌心飞出,直戳那男子的眼睛,她嫌脏,没让流苏真的触碰到他的眼睛,趁男子下意识挤眼,身轻如燕,攥着流苏跃身到男子身后,一道细长绕在肥胖的胳膊,那个扔出酒壶的胳膊,而后毫不费力地向后翻折。
伴随着一阵鬼哭狼嚎“女侠饶命”
何书逢一双凤眼淬满寒光,凛冽声音从她薄唇吐露:
“就这只胳膊,你要是不想要,我可以替你废了。”
醉酒男子痛的恢复了一点意识,连忙道歉求女侠放他一马,这时身旁一道熟悉的淡香,女子湿着衣服,搭着披帛神色冷淡地在男子身上撒了一把药粉,闻起来有点辛辣。
声音澄澈干净,开口对何书逢说:
“放了他吧,他今晚生不如死。”
李有寄拍拍手掌,药粉散了个干净,抬头望向何书逢还未褪去锋芒的眼睛,真挚诚恳:
“谢谢你。”
一个时辰前刚刚决然离别,现在又再见,只是心境不再相同了,何书逢见男子没有动静,这才听话地松开了流苏,重新挂回腰际,收起眼底的锋芒,满载歉疚:
“没关系。”
“还有……对不起…”
李有寄先是一愣,再是了然,看着面前一片狼藉,和身边人说:
“我们先离开这儿吧,好吗?”
何书逢没有意见,跟在她的身后。
那个端庄的女子在桌前等待,看到李有寄回来了,开口问:
“用了?”
李有寄点头。
于是三人一同向酒楼外走。
刚到门口便见一辆气派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白马旁站着位一身玄衣的女子,神色极淡,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大门,终于在她慵懒抬眼,见到三人的时候,眉目顿时生动,尽显的爱意。
身边的端庄女子跑了过去,扑在那女子的怀里,给玄色添了几分明媚。
何书逢站在一旁等李有寄和两人告别,第一次同她并肩走在热闹街市。
绪朝是没有宵禁的,橙红橘黄的光洒了满地,暂且降低了清辉的存在,街市的灯笼摇曳生辉,映照出热闹的夜晚城池。
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佳人相伴,是李有寄一直期望的那样。她压下了好几次开口的**,现下的氛围就已经很好了,她怕再开口会引起她的反感。
何书逢望着身边女子。
直到现在才有闲心仔细观察她,女子比自己矮半个脑袋,她自上而下地凝望她。
女子始粗末细的水湾眉,如碧波荡漾,柳叶眼盈盈秋水,清澈透亮,街边的流光溢彩此刻也倒映在她墨玉色的眼中,暖橙色的光下,面容愈发清隽秀丽。
不施粉黛,这容貌也必然算的上是人间美人。
她看出来女子的欲说还休,于是主动问道:
“方才的药粉有什么用吗?”
李有寄显然是没料到身旁人会开口,但很快调整惊讶,自然起来:
“饮酒后暴怒的人浑身瘙痒,避无可避,无药可解。”
“你从哪里得来的?”
何书逢问完,又担心这样问是不是有些强硬询问的意味,立刻又补上一句:
“用的,挺好的。”
听着她笨拙的补充,李有寄柳叶眼盈盈秋波,荡着欢愉,打开了话夹子,得意地说:
“一个医师给我的。”
“同我一起吃饭的女子叫作孟楮(chǔ),方才马车旁的玄衣女子是她妻子,就是她给我的。”
何书逢点头了然,又温声询问:
“方才一场闹剧,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一起再去吃些吗?”
李有寄捕捉字眼“一起”,乐不可支,水湾眉向上扬起,活泼灵动,笑盈盈地点头说好。
何书逢视线落在她被酒水淋湿的衣服,眉尖压下一点弧度,开口建议:
“我们回丹桂阁,你上楼换身衣服,我们在一楼随便吃些?”
李有寄了然说好,微风拂过眼底,留下和煦。
·
丹桂阁。
“我没有想到歌姬破了身会毁坏声誉这一层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实在抱歉……”
“我可以帮你什么吗?钱财珠宝?助你赎身?”
何书逢一口气说完了方才想了一路的措辞,凤眼坚定,饱含歉疚,静静地等着女子回复。
李有寄露出了一丝牵强的笑,很轻地摇了摇头:
“我想要自己赎身……”
“重阳节,丹桂阁的歌姬会去歌舞,从镇北侯府领过赏银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知道你信不信我……”
“我信。”
“那在那之前,你陪陪我吧……好不好?”
何书逢不知为什么,心口蓦然一痛,素指攥住袖口。
她看见女子方才灵动的眉眼此时尽是苦涩,心有歉疚,答应了她。
接着,一声声清脆悦耳的杯盏碰撞声。
何书逢望着眼前一杯接一杯闷声喝酒的女子眼神复杂。
李有寄莹白的皮肤氤氲红润,双颊飘上红晕,唇不点而红,小口地吐着酒气,清澈的柳叶眼也慢慢迷离,整个人一改先前清丽,风情尽生,身子轻摇,像杯里晃动的酒,娇媚诱人。
她醉了。
没等何书逢拦她继续倒酒,李有寄自己晃晃荡荡地起身,从后门往小山走去。
耳边的歌舞吆喝声,佳肴香气还有台前那星星点点的脂粉香都慢慢消失了。
她们离开喧嚣,踏入了秋日夜晚的宁静。
她醉了酒,不声不响的,只是身子不稳。
何书逢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突然,李有寄一个转身扯了一把何书逢的袖口,一个迈步,一个靠近,醇酒的余香吐在何书逢颈间那一寸皮肤上,顿时,浅棕色的痣慌乱起伏。
何书逢被她的动作吓到了,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回过神,抬手想反手按住女子纤细的腕,低头见她迷离的黑眸放弃了。
何必和醉酒的人计较……
她放任女子抓住她的右腕。
瓷白的腕,碧玉的镯,玉镯在李有寄触碰之后在腕间剧烈颤动,竹纹闪烁,何书逢心感莫名,有点担心,正想伸手把她的手从自己的玉镯移开。
李有寄突然抓了一把领口,面露不适,没等何书逢询问怎么了,接着她的身后露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皎洁如雪,赛过月光,再接着,衣服褪去,变成了一只白狐……腕间的玉镯这才慢慢平息。
何书逢谨慎地往周围看了看,舒了口气。
她虽没来过人间,但在神界有所耳闻,这种会化形的人会被人界认做妖怪,然后人人喊打。
她垂着修长的颈抚摸自己的玉镯,清淡的眉头,浓重的歉疚,她的镯子把人变成狐狸了……
化成白狐的她软软地窝成一团没再动过,何书逢有点担心,靠近,想伸手探一下她的呼吸。
白狐却在这时有意识地醒来,孤傲优雅,没有垂下脖子谄媚,只是轻微的一个抬头,迎上了何书逢还没落下的手,不卑不亢,从容淡定。
如月的白狐,如雪的手掌,相触的一瞬间,接触的那一处,乍然出现了一朵红山茶,在极白一片里更显炽热,耀眼夺目,如烈火燃烧。
何书逢下意识诧异收手,花顿时又凭空消失了,她再试探地抬手,触碰到一瞬间,别致的凤眼里乍然又绽放了一朵亮眼红色。
她瞬时了然,面前的女子就是关键人物……
如此,好像就能解释,为什么那朵蓝花楹会出现在她们共同躺过的床榻上了。她边伸手将绽放的红山茶摘下,放进袖口,边蹙着眉感受方才手下的触感……
那是半实不虚的。
这便意味着要么是受神术影响,比如自己的玉镯,要么就是自己假意幻化,就像何书逢变成淡黄狐狸。
但不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再变回人形是不着寸缕的……
神力超群的上神除外。
不知道李有寄属于哪一种,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匆忙脱去外衣,去盖住那只小小的柔软白狐。
好巧不巧,刚盖上的一瞬间,李有寄变了回来。
果然……**着身子……
皮肤如雪瓷,粉嫩肩膀,像春日枝头绽放的一点桃花,一起一伏的锁骨,如精雕的玉器。
何书逢蹲下身望着女子,她似乎已经过了醉意,现在正蜷缩在自己的衣服里,睡的酣甜。
想扶醉倒的女子起身,伸手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停滞在空中,迅速收回,紧张攥紧,又探出手,又撤回……领口那一点浅棕不自在地起伏着。
最后,长舒一口气,耐住燥意,一个伸手隔着衣服把女子圈进了自己怀抱,稳当起身。
怀中女子身子瘦削,即便隔着衣服,依旧能感受怀里女子的清晰骨线。何书逢从小习武,胸膛紧致结实,极具安全感,女子就那样小小的一只窝在她的怀里。
一袭胜雪的衣衫,一板一眼,怀中抱着**的女子,修长的颈,一点瓷白肌肤,小巧的耳朵,疏离的容颜,露出的皮肤没有一处不被熏成羞涩的胭红……
清雅的红山茶花香,幽静的小径,女子墨发如瀑,身姿修长挺拔,葱青色流苏随风吹向一边,月色如流水,竹影斑驳落在她的后背。
怀里的女子隔着衣服听着何书逢有力的心跳,不露声色地勾了勾嘴角,随即嘴角克制不住颤抖着下撇,闭着眼睛留下了清泪,掩饰般往她怀里钻了钻。
何书逢下意识收紧了胳膊,让女子更贴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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