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你桌面收拾一下,李总马上就要过来了。”
脚蹬高跟鞋,气场两米八的女性拧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林深应了声,慌忙收拾好桌面,又站了起来,理了理衣领。
今天据说是新上任太子爷空降来这个分公司的第一天,陈主管今天特地跑过来提点收拾提醒了一番。
她身穿红色西装外套,一头大波浪卷特地做了造型,力求在新上司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林深昨天才在公司熬了个大夜,赶完了一个竞标,趴在工位上浅眯了一会又被叫了起来,此时的他黑眼圈深重,嘴唇发白,黑色的短发后还翘起了一根。
这幅尊荣让陈主管心头火气,谁也不知道那传闻中新上任的李家太子是个什么脾性,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和蔼可亲的性格。
他们一个小小的分公司,今天就要被这位大佛接手,要是那位今天来到这层看到这座位上乱七八糟的模样,各个工位上坐得歪七扭八的员工,还指不定对他们部门有什么想法。
更何况,前几天她被告知,裁员指标也确实落到了自己部门身上。
裁哪个员工,是个值得细细考量的问题。
想到这里,陈主管扫向林深,落在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男人的视线就多了些意味深长。
林深,男,29岁,平时工作态度和能力都可以,只是存在感稀薄,性子软和,相比部门办公室里那错综复杂,扭成麻花的人员关系,他是人际关系最简单的那位,也是最没有后台的一位。
”行了行了,林深,我也知道你昨天忙活了一个晚上,今天等领导视察完了,就早点下班吧。”
面对陈主管突转轻柔的口气,林深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但他只是挠了挠头,回以一个笑容。
林深在行政部门的人缘并不好,这来源于他不怎么和同事们交往。
平时的部门聚餐或者同事约周末打球爬山等活动,他一概不去,问就是忙,再问就是真的没空。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在推脱,知道的才清楚他确实忙。
忙着各种兼职,下完班还要赶去打工,周末还接了不少私活,整个人像一个陀螺一样团团转,仿佛永远没有空闲的一天。
等到陈主管蹬着高跟鞋嗒嗒离开,林深才慢慢坐了下来,扶着额捏了捏眉心。
他拧开座位上的保温杯,就着温热的水,吞了一片白色的药粒。
服药疗程才刚开始,但是林深本身易过敏体质,对这药的反应大得很。
反酸感从胃部涌了上来,林深趴在座位上缓了好一会,才总算舒坦了一些。
要忍住,他在心里暗暗说着,不管怎么样,身体都不能垮。
这会功夫,同事们也陆陆续续到了。他们高声讨论着这两天购物节又秒杀到了什么白菜好物,谁谁家的,桌面上摆放着从早餐铺买回来的各式各样肠粉豆浆油条。
带着热度的香味飘进林深的鼻尖,他脸色白了白,尽力压下胃部的不适,强迫自己再次集中精力在面前的屏幕上。
林深社畜的一天又开始了。
像过去几年间的每一天早上,毫无新意。
但林深万万没想到,下午就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惊喜。
当真又惊,又喜。
玻璃推拉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陈主管身上的香水味先飘荡而来,随后是她的笑声。
她面带微笑地引进来了几位身高腿长黑色西装男士。
坐林深前面的几位同事立即噤声,而后又忍不住窃窃私语。
“今天是那个谁?叫什么来着,来视察我们公司?”
“李飞鸣啊,咱们总集团的那个公子,顶头上司换成他了,你不看昨天咱群里讨论的?”
“咱们顶头上司又换了?”
议论声不大,要不是其中的一个名字对林深来说过于熟悉,还引不起林深的注意。
咣当一声,有什么金属掉落,砸在地板的声音,从林深工位上传来。
有人不满地转头来看,就看见林深将不锈钢杯子捡起来,瘦削的男人躬着腰,露出一截翘起来的黑发,而后一脸慌乱地坐正。
陈主管领着那几个人逐渐靠近了他们这一区,为首的那位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套装,光看脸年纪不大,但是冷淡的眉梢已经颇具威严,浸满了长年累月下的养尊处优。
他扫过来的目光过于犀利,有几人都低下头来,有胆子大的直愣愣地看着这位传闻中空降下来的太子爷,脸上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陈主管上午还在大着嗓门说话,现在语调柔和得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异常热情:“李总,这是我们行政部门的几个同事,最近我们在忙的这个标……”
林深已经听不清陈主管那一张一合的嘴在讲什么了。
刚刚听到名字时,他只以为是同名,但是看见李飞鸣那张脸时,林深还是一眼将他认出来。
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李飞鸣。
猝不及防地见到了七年未见的李飞鸣,林深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激动。
那是自己当亲弟弟好好照顾了几年的小孩,印象中的那个面黄肌瘦的小朋友与正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已经大大不同,当初那张稚嫩的面孔已经变成了成熟俊美,深目高鼻的一张脸。
还只到自己胸口处的小男孩也变成了现在身长1米九的高大男子。
就连盯着自己的眼神,也从从前的热切依恋变成了现在的冷淡陌生。
冷淡陌生......咦?
李飞鸣眼神扫过陈主管介绍几位同事,落到林深身上时,略有停顿,但又很快收了回来。他对林深灼灼的目光仿佛毫无所觉,对着陈主管略一颔首,又对着林深的前后左右问候了几声,就迈开了长腿,从部门区域离开,留给众人一个挺拔的背影。
从头到尾,没有留给林深一个眼神,似乎是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林深,你愣着干嘛?
见林深还呆呆站着,隔壁周姐的声音将林深叫了回魂:“今天下班前要交那份文件还没弄完…..,还有…加上要给主管的那份……”
“知道了。”
林深应了一声,声音有点闷,但是整个人魂又飞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他看见飞鸣了,但是飞鸣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虽然刚刚陈主管好像还介绍了一大堆,但是他基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沉浸在又见到飞鸣的喜悦中。
现在他才回味过来,刚刚飞鸣这是没有认出他来?
还是说认出来了,但是不想和他相认?
这可不行,林深手上的活不停,但心里想着下了班就要去找飞鸣。
不过无论如何,今天的ddl就要到了,还是要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不然隔壁的周姐能念他一天。
-
秘书敲了敲门,进到了顶楼的一间阔气的办公室里,她将手里端着的一份文件递到面前这位过份年轻的新任掌权人面前。
“李总,这是公司这几天拟定的优化人员名单和资料,请您过目。”
薄薄的A4纸上列了一串名单,定好了这些人在公司的去与留。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空降的集团太子爷似乎憋着一股劲,刚上任就想着搞大动作,要好好调整一番部门框架。
李飞鸣随意将领带解开,他修长的两指略略翻过那几张薄薄的名单,在行政主管递交上来的那一页顿住,停留,沉默着。
“李总,您对这一页有什么建议吗?”
等了好一会,她才听到李飞鸣那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这份名单是谁定的?”
“是张秘找各个部门主管开会拟定的。”
李飞鸣半晌没将那份文件移开,他的食指长久地摩挲着白色A4纸上油墨印好的某个员工的名字上,似乎在沉思着些什么。
秘书不知道这位李总在思考些什么,但是他过了足足好几分钟后,才翻看下一页,然后将文件放回在桌面上。
“名单没问题,就按这个执行。”
李飞鸣在文件上签了字,指尖还沾着黑色的污点。
秘书将签好名的文件拿走,她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那团污渍,有些不安。
“李总,不好意思,这份文件才刚打印好,油墨还没完全干,您的手——”
“没事。”李飞鸣摇着头,动作自然地掏出一张洁净的手帕擦了擦,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
-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林深被陈主管叫进了办公室。
在简短的十来分钟交谈后,林深就走了出来,眼神一片空白。
陈主管将他叫进主管办公室的时候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当那份解雇通知书真的摆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人都懵了。
林深不是一个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平时也小有积蓄,只是这薄薄的家底禁不住这一两年的折腾。
医院复查,去隔壁海城做大的检查,还有那每天都要吃的高价进口药……
样样要钱。
林深兼了两份职,白天是格子间里辛勤干活,兢兢业业的社畜,晚上是点头哈腰赔笑的服务生。
生活艰难,但是他也只为活下去罢了。
让日子雪上加霜的是,他这份高不成低不就的白日工也要到头了。
单靠晚班的薪酬,完全不足以支付他下一个疗程的医药费,林深焦虑了起来,烦躁地捋了捋头发。
他手里提着一大袋刚刚在工位上收拾出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和他一起出来,手里也同样拎着一个大包的还有同部门的另一位同事。
哦,不对,是前同事了。
同样被解雇的两个难兄难弟互相感慨了一会,同病相怜的境遇让那位老哥面对没交谈过两句话的林深也热络了起来,邀请着他去附近喝酒。
“喝酒解闷,大醉一场!”这是那位老哥的原话,他今年刚好三十五,比林深大了6岁,身上还背着房贷,看起来受到的打击不轻,颓丧地要带林深去到公司最近的一家酒吧。
今天没有晚班,林深也决定放纵一把,跟着老哥来到了他平时根本不会踏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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