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往事时，杨涵那张脸上的冷意会在日光中渐渐融化，仿佛时光倒流，她又变成了那个爱哭的孩子。
陈汐月看着她却觉得胸中苦闷，因为她丢弃了自己的一部分人生。
鬼婴在她怀中悄悄转了个身，又闭上了那双无瞳仁的眼睛沉沉睡去。
陈汐月自然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她本想将鬼婴放置在地上，可又觉得有些不忍，于是就这样抱着。
反而是坚强的灵魂，记忆缺失带来的不安苦闷被她强行压制，转而更加认真地探寻这片天地的情况。
这里到底是幻境还是她们阴差阳错真的穿回到了以前的时光，陈汐月想要一个答案。
闭上眼睛仔细聆听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风轻语，而阳光亲吻着大地上的一切，山与湖水似乎也在回应她。
陈汐月的额头浸出冷汗，若是她用自己的身躯绝不会如此艰难，可这具躯体属于贺秀兰。
因着贺秀兰这躯体特殊，她能与那些阴邪之物交流，并与之交易，才换来如今感悟的能力，不过代价是一点血。
可光靠这些还是太勉强，陈汐月刚想停下，一股温暖的灵力自后心流入灵脉中。
灵力在贫瘠的灵脉中转了几圈，陈汐月顿时觉得耳目清明，那眩晕之感也弱了下来。
她知道这股灵力属于谁，但如今不能睁眼，她乘着这股势头继续探究天地。
世界对她的回应更加清晰，可越清晰她便越看不懂。
这个世界确有道的存在，这不该是一个幻境该有的样子，可若说她们是意外穿越到了从前也不太像。
因为能感受到的那些道没有任何章法和条理，如此混乱却仍在运行着。
按照常理来说，这该是天地奔溃的预兆来着，可此时此世，万物生长，世界是它该有的样子。
再次睁开眼，陈汐月陷入了迷茫，而背后那双手也悄悄离开。
转头看过去，陈汐月看见了师妹眼底的责备，她好像让人担心了。
微微一笑，在杨涵还未开口之时陈汐月先一步道歉：“让师妹担心了。”
杨涵本想说上两句，可对方笑意灼眼，连带着将她心里那几分气恼都给融化，再也见不着踪影。
极轻地叹了一声，杨涵复又抬眸，鲛人的眼睛很美，日光落在眼底流光溢彩，这光景倒让一直瞧着的陈汐月愣了神。
杨涵见师姐一直盯着她，又垂了眼眸，语调轻轻：“师姐如今的身体可不能逞强。”
听得这提醒，陈汐月方从美色中醒过来，她摇头苦笑：“师妹说得对，但我不是冲动之人。”
鬼婴睡得很沉，树影摇曳，不时有叶子从树梢处飘落，不一会儿那沉睡的山神就盖上一层薄被。
陈汐月又往阴影处坐了坐，怕那日光灼伤了睡梦中的鬼孩子。
她除去落在身上的叶子，眉头深锁复又舒展开来，十分冷静地与师妹分享她所发现的情况。
“求道数百载，我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道。”
杨涵坐直了身体，脸侧的鳞片微微发亮，类似鱼鳍的耳朵因为听得认真微微开合，双眼紧盯着陈汐月。
感悟天地这种事她也能做到，只是和师姐对比起来，她实在算不得精通，方才尝试也只能感觉到模糊的影子。
但是和平常察觉的道有所不同，这里的道似乎太过无序。
她沉思过后接过师姐的话，“是太过混乱，但似乎不是幻境，也不像时光回溯。”
陈汐月点头，她抬头看着天空，天空和她常看的天空一样，没有任何的不同。
从方才感悟出的来看，这里的道似乎将过去未来和现在都杂糅到了一起，混乱但又平衡。
陈汐月抬头看了很久，直到一朵白云将蓝色的天幕遮盖她才笑出声：“你说师尊她们还能看到我们吗？”
这个问题看起来是在问杨涵，其实陈汐月是在问自己。
陈汐月得不到答案，杨涵想起自己的师尊也忍不住担忧。
最后只能化作一句无奈的“不知道”。
陈汐月想起自己的师尊，又想起自己只是同往常那样来参加一个比赛，结果一波三折被困在这个看不透的地方。
仔细来看，这处开满了一种蓝紫色的小花，它们掩映在草叶之间，若是不仔细瞧就会忽视了去。
陈汐月伸手摘下一朵，那花静静躺在她的指腹，然后风一吹就飞落了地。
突然想起师妹当初将雪花变成白色小花的术法，那时她说，那一招无用的术法是她的师尊教给她的。
对于两位长辈的前尘往事，陈汐月也只是好奇，如今她心思烦乱，只想再看一下那术法。
她将鬼婴轻轻放在一旁，整个人突然变得很安静，良久才对坐立不安的师妹请求：“能为我施一次术法吗？”
杨涵不太明白，“术法？”
陈汐月点头，唇角点缀着点点笑意，“嗯，那次雪夜我寻上你，你将飘落的雪花化作真切的花朵。”
说完又蹩眉叹息，“罢了，不过是无用的术法，还是不要浪费力气。”
话音刚落，风止，花香环绕，抬眸便见那日景色重现以及师妹指间闪烁的微光。
陈汐月伸手接过一朵，突然感觉安心许多。
若是一直困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她将花朵抛开，连带着心中危险的思想一起抛远。
沉默良久，陈汐月看着不断的落花，花落地后便会化成星星点点的气溢散。
陈汐月再次闭眼开始感知这片天地，有些事情越做越熟悉，她这一次获得了更多的信息。
无数的道在她眼前游动交织，陈汐月一一触碰，试图窥视此间的真相，突然她一阵心悸，那些道突然停止，都往一处聚拢。
陈汐月的意识也跟着它们一起，最终发现一颗散发着紫色光芒的球状灵气。
混乱的道在它身边变得有序，然后不断连接在一起，最后一圈圈缠绕在那紫色光球身边。
这景象陈汐月从未见过，但她并未感觉到威胁，相反还觉得很是亲近。
意识不自觉靠近，然后轻轻触碰。
却是一段带着馥郁花香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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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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