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无休无止,从一个中醒来迎接的却是下一场梦。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睁眼,陈汐月无奈看着天上的太阳,然而阳光很快被涌起的乌云遮挡,豆大的雨点落在她的额头。
即便是在梦中,但浑身湿透的感觉却是那样真实,寻了个地方躲避这场大雨。
那是一棵被挖空的树干,陈汐月钻了进去。
雨声越来越大,她逐渐听不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子,她记得这是她年幼时最爱穿的衣服。
浅紫的颜色和她见过的薰衣草花田一样。
因为跑得太急踩了地上的积水,陈汐月的鞋袜已经湿透。
将鞋袜脱去放在一旁,陈汐月等待着这场大雨的结束。
在之前的梦境中她尝试了无数个方向,但那似乎都是错误的,她越往前走路边的风景就越模糊,最后坠入下一场梦。
这一次陈汐月又换了个方向,而这次梦境的结束时间显然还没到。
“该不会被人施了什么术法吧?”
师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与她可是死敌,她会害了你。”
陈汐月抱着膝盖坐着,光着的脚因为寒冷缩进了衣裙中。
天地广阔,陈汐月的身体显得如此渺小,她看着越下越急的大雨不知在想什么,突然轻笑一声:“我不信。”
雨声突然小了起来,阳光再次热烈,她擦亮了树前雨水积聚的小水坑。
陈汐月提着鞋袜从树中走了出来,被雨水浸泡后的泥土湿软,赤脚踩在上面十分滑腻。
对于陈汐月而言,这是无法接受的情况,她忍着心下反感踩着路边的青草地直走。
走着走着陈汐月便觉得这条路很熟悉,只是无论如何她都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
陈汐月不堪忍受这样邋遢的自己,她不再往前而是试着运转灵力,若是她的记忆无错,幼时的自己已能使用些简单的术法。
天随人愿,陈汐月湿透的鞋袜被烘干。
喜出望外的陈汐月找了还算干净的水将脚擦净,随后换上鞋袜。
她兀自高兴着,却注意到树林中传出些什么声音。
放轻呼吸仔细倾听,陈汐月听到一群人在交谈。
“是饼!”
“还有没有!你怎么全吃了!”
“我看这小丫头也能顶上一餐。”
陈汐月呼吸一窒,不知又触碰了什么,她找回了一些丢失的记忆。
六岁那年她被家族护送去万刃门求道,路途遥远,然一路的风平浪静让随行人员紧绷的神经放松许多,于是就在离万刃门山脚不远的地方遭遇了埋伏。
情急之时她和护送她的车队走散,一路跌跌撞撞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而这一次也是她和杨涵的第一次见面。
凡间多雨,过多的雨水引起了水患,导致不少人流离失所,而杨涵也是其中之一。
陈汐月冷了脸,此时的她早已筑基,当然不怕这些饿了很多时日的灾民。
越过树丛,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几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正围着一个更加瘦小的女孩。
女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断了气,而围着她的人眼神垂涎泛着幽幽绿光。
树叶响动的声音让几人同时回头,她们看着突然来到这里的陈汐月,见其衣着华贵又细皮嫩肉的,眼中的贪婪又上了几个度。
好歹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陈汐月并不会因此吓破胆,她斩杀过无数妖怪,那些妖怪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将她当成食物。
此地其实已经远离灾害中心,只是树木不结果实,但野菜还是有,感觉再怎么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陈汐月心头一跳,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几人包围。
六岁的她实在矮了些,即使是她冷着脸也没有任何威慑力。
她运转灵力先发制人,直接将最靠近她的那个人打倒,随后迅速伸腿往另外一个难民的脚背上一踩。
一阵嚎叫结束后,陈汐月拍拍手,又有些嫌恶地拿出手帕擦手,直到把手掌都擦红了才停手。
察觉有人在看着她,还以为是被她打倒的人还未昏迷,正想着补一刀,循着感觉看过去才发现是杨涵。
陈汐月心中一动,此时的杨涵头大身子小,也不像现实中那样冷漠,看到逐渐靠近的陈汐月害怕得想要撑起身体逃跑。
见她被吓到,陈汐月跑过去将袖里剩下的几块酥饼递过去。
杨涵怔怔看着,但对食物的渴求还是让她伸出了手。
就在杨涵的手就要触碰到酥饼时,四周突然而来的声音击碎了这个梦境。
树、雨滴、灾民以及眼前的杨涵都被揉碎。
在梦境的最后一秒,陈汐月对上了杨涵的眼睛,可那双眼睛里不该有成年杨涵的忧伤。
又是一次睁眼,陈汐月如同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她大口大口喘气,发觉整个身体都是汗湿的状态。
“你醒了。”
女人温柔的声音让陈汐月冷静下来,转头望去,床边坐着一身青衣的温婉女子,她把手从陈汐月腕处松开,叮嘱着:“你这是被人下了魇术,如今已经没事了。”
陈汐月并不意外,因为那梦中的场景与她恢复的记忆有出入。
当初可不是在树林里捡到杨涵,而是在一个很深的泥坑里。
这一段时间太过不顺,接连不断的暗害让陈汐月有些烦躁,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发觉已经恢复了力气。
陈汐月抬手摸上额头,灼热的温度也已经褪去,想来是身体已经无碍。
她看着收拾药箱的青衣女子感谢道:“麻烦岑长老来这一趟,不过我师妹呢?”
青衣女子停下动作,有些无奈:“你两次遭难她都在现场,自然会惹人怀疑,如今是被宗主唤走了。”
陈汐月一听立马急着下床,她伸手拿过架子上的衣服一披,连头发都来不及挽起就急匆匆往外赶。
岑长老知她脾气倔,怕她和宗主起冲突,赶紧拉住她,神色严肃:“你要为了她和你的师尊闹吗?”
陈汐月不为所动,她硬生生掰开岑长老的手,继续往门口去。
拉开大门时,却发现师妹就站在门口,四目相对时,杨涵率先别过眼睛。
陈汐月担忧之下扯着她上下看了一遍,发觉没有伤口后才放心下来。
她终于露出笑容:“没事就好。”
杨涵眼神微动,或是怕陈汐月师徒间生了嫌隙,故而开口:“宗主找我只是问话,师姐不必紧张。”
陈汐月发现自己太过激动,她退后两步又像平常那样笑:“嗯,是我多虑。”
岑长老提着药箱停在两人身边,此刻的她只觉得世界真是玄幻至极,原先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人竟然能够互相关心。
可这又只是陈汐月失忆,杨涵记忆完整怎么也会变得这样好言好语的。
岑长老无奈摇头,“两位,我就先走一步。”
陈汐月笑笑:“长老慢走。”
杨涵点点头不言。
岑长老最后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然后摇头晃脑离开了这里。
宗主和其他内门长老都居住在驭云宫内,岑长老自然也是回那里,她不擅战斗精于医术,宗门内处理不了的病症都是交给她处理。
自从宗主被暗算重伤后,岑长老便搬到了离宗主房间最近的那间。
而那间房原本住的人是内门二长老徐瑾。
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岑长老想不起这些事情,只是如今看到两位小辈如此亲密的样子,突然回忆起往事。
曾经的宗主和二长老也是如此互相关心,甚至于形影不离。
直到现在岑长老都还不能相信,那样一个正直的人竟然会因为嫉妒做出这种事情。
回到房间放下药箱,正欲坐下却发现桌前已经坐了人,岑长老被吓了一跳。
看着林织晴的目光就忍不住带了责怪,她坐到林织晴身旁,然后伸手替她把脉,只是这脉象……
岑长老也顾不得生气了,她松开手眉毛却皱得抚不开。
林织晴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收回手看向门外。
雪花还在飞舞,地上铺满厚厚一层,林织晴就这样看着,了无生气。
看她这模样,岑长老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长长一叹:“宗主,天冷多添衣。”
林织晴终于有了动作,对着岑长老轻笑着说:“不一样。”
岑长老疑惑:“宗主说的是?”
林织晴起身绕过岑长老身旁,斜倚门框看雪,她就这样任由冷风吹拂单薄的身躯。
这个病人总是不让人省心,岑长老取下室内的披风走过去帮人穿上,忍不住絮絮叨叨:“都这样了,还不爱惜自己。”
林织晴任由她动作,披风上端的兔绒雪白,她伸手摸了摸,手感很好。
“露羽,你觉得我是不是变了。”
岑长老愣住,自从林织晴成为万刃宗主之后,她便很少再这么唤过自己。
岑露羽站在另一边,有被风裹携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凉凉的,一瞬又化作水。
她不知道林织晴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都说你变了,可我与你一同长大,我明白其实你一直都没变。”
林织晴眼底毫无波澜,只是映着这片天地的景色。
抬步走出房间,林织晴却不是往自己房里去,而是冒着大雪一步一步往山下去。
岑长老气得牙痒,但她又拿对方没办法,只能小声嘟囔两句:“不用术,伞总会撑一把吧。”
不过说多无益,这人本来就没多少求生意志。
岑长老忍不住为万刃门的未来开始担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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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魇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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