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我让你跪下你听见没有!”
“你还不跪!”
旁边似乎传来小孩子争执打闹的声音,云音偏头看去,被竹林遮住,看不大清楚,“茯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茯苓是云府的人,比在怀远营长大的楚青对宫里情况更加熟悉。
她趋步快走过去后匆匆看一眼,随即回禀道,“启禀王妃,貌似是平南侯府的世子殿下和先皇七子起了冲突。”
云音皱起眉头,这平南侯府的大名无人不知。平南侯和先帝乃是异性兄弟,战场上和先帝同吃同住,得了宝贝嫡孙后立即求先帝封了世子之位。
而茯苓口中的“先皇七子”,好歹是皇子,竟然连封号都不曾有……
“走,看看去。”云音吩咐楚青和茯苓跟过去。
“跪下!我让你跪啊!”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孩子在空中扬鞭,威慑对面比他高一个头的少年。少年的衣衫已被打烂,裂开的地方露出里面流血的骨肉。他脚步虚浮,脸色苍白,有几分将要晕倒的迹象。
“小姐,这个挥鞭子的就是平南候府的世子,咱们还是避开些吧。奴婢听说,世子顽劣不堪,连朝中重臣的孩子都敢欺负,平南候又总护着他。没想到如今他连先帝的孩子都敢欺负,虽然七皇子不受宠,可好歹是皇家血脉,世子名义上还要尊这位七皇子一声‘叔父’呢。”茯苓在云音耳边分析利弊。
“呸!什么贱东西!也敢和我抢东西!”
而他对面的少年虽然被骂,脊背始终笔直,一双射着光芒的眼睛倔强地盯着小孩子手里的玉佩。
看样子,这个恶狠狠的小孩就是如意口中的“平南侯府世子”——宋如意,对面的少年则是先皇七子——周齐明。
宋如意的身边跪了一圈下人,两个孩子中间的地上还有几枚铜板,被人随意洒在地上。
他看到周齐明的窝囊样,生出了歹毒的心思。他挥了挥鞭子,扬起一地灰尘,“敬酒不吃吃罚酒,本世子想要的东西,也容得你拒绝?不过是后宫里一条没人要的狗。”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你还给我!”少年仿佛没听到他难听到侮辱的话语,只是被逼急了要去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跪在地上的几个太监得了世子眼神示意,将周齐明按跪在地,令他挣扎不得。
鞭子在空中甩了两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宋如意勾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这下你死定了。”说罢,他冲着周齐明挥下一鞭。
这一鞭下去,必能让其皮开肉绽。
云音正要出去阻拦,就听到一声急迫的“住手”。
明里暗里的几人一同望去,竟是一位身着一袭月白长裙搭湖蓝轻纱的少女。
“王妃,这好像是那日的姑娘。”
得楚青提醒,云音认出这位姑娘乃是前几日书肆遇到的解疑少女。
方蝉衣焦急地走到周齐明身前,将他护在身后,一双小鹿般的眼睛警惕地望着宋如意。
“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能打人?”她不认识这两是谁家的孩子,看他们一人绫罗绸缎在身,一人布衣上挂着补丁,猜测大概是哪个皇亲国戚在欺负平民百姓。
方蝉衣早在这里发生争执时就派婢女春花去搬救兵,谁曾知春花离开这许久还没来,她只好挺身而出。
宋如意完全不把这个爱管闲事的女人当回事,继续挥鞭子,方蝉衣拉着周齐明想要向后躲躲。
鞭子即将落下的瞬间,一只素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夺过他手里的鞭子。
宋如意看向来人,又是一个爱管闲事的女子,只是这女人的气质和其他宫里甚至说是盛京的女人的气质都不同。
见她衣着华丽,服饰精美,佩戴的首饰价格亦是不菲,宋如意有一些担心,他转念一想,从前在宫里没见过这个女人,看样子没什么地位。
云音沉下面容,瞥了一眼因为夺过鞭子不慎被误伤的手臂。
“王妃……”
“小姐!”
身后的楚青和茯苓都十分心疼,二人一人将她护在身后,一人查验她的伤口。
云音看了她们一眼,将二人拉到身后。“去远处等我。”
二人皆是不愿,看到云音神色凝重,不得已乖乖听从吩咐。
“你们是谁?凭什么管本世子的事?”宋如意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什么不顺心的事,今天一下遇到三个敢和他对着干的人,他气急败坏地指着云音的鼻子。
小孩子倨傲而又怨恨的眼神落在云音身上,恨不能把她碎尸万段。
“大胆,这可是摄政王妃!”平南侯府的这位世子在京城作威作福惯了,连太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茯苓害怕宋如意再伤到云音,赶忙搬出摄政王府的大名。
方蝉衣和周齐明也是神色微变。
方蝉衣在方才对峙时认出了云音,没想到这位萍水相逢的姑娘竟是摄政王妃。
周齐明则想不通摄政王妃为何要帮助他,他最担心的是惹上摄政王,从此他再也过不了安稳的生活。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宋如意身体下意识一颤,卫听寒三字可止小儿夜啼。他也听祖父提起过那些惹了摄政王的人的惨状。
宋如意浅浅思考一会,很快又有了底气,“什么摄政王妃,盛京谁不知道这王妃的位子不过是你厚着脸皮寻死觅活求来的!嘁!”
方蝉衣见形势不对,伸头看远方依然没有春花的踪迹,更加焦急。她想要走到云音身边,提醒她离这个劣童远一点,日后再让摄政王惩处不迟。
谁料一直低头把玩鞭子的云音闻言抬头对宋如意扯了个不怀好意的微笑,竟是一把掐住宋如意的脸颊,“你说什么?”
“这位姑娘,离我远一点,我惩治侄孙,怕误伤到你。”云音鲜少这般生气,如今脸色阴沉,和卫听寒身上平日流露的气质竟有些相似。
方蝉衣颤抖着嗓音应了声好,想要将周齐明搀扶起来,宋如意的走狗们纷纷拦住她。
“什么说什么?再说一百遍都行,我说你不要脸……”
“闭嘴!”云音狠狠掐住他的双颊,让他发不出声。
“呜呜呜——”宋如意挣扎着掐云音的手,却发现这个女人力大无比,竟然怎么也挣脱不开。
“王妃娘娘,世子殿下不懂事,您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啊……”
“是啊,王妃娘娘……”
按着周齐明的太监们见状松开手,纷纷朝着云音跪地磕头。
周齐明见宋如意在挣扎时不慎把自己的玉佩落在地,刚被太监们松开就爬过去捡起来,嘴角咳出的血浸湿一片土地,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幸好没有坏。幸好母妃留给他的东西没有坏。
“拜见王妃,多谢王妃。”饶是受了重伤,站立困难,周齐明还是在方蝉衣的搀扶下对着云音行了个礼。
云音没有看他,仍然盯着被自己掐住双颊一双眼睛将要喷出火的宋如意。
虽然不曾看向周齐明,却是对他说道:“这玉佩是你娘的东西?”
“是。”周齐明乖巧应答。
“他要抢你东西?”
“不是,是世子殿下看上了我手中的玉佩,他想要用钱买过去,但是我不愿意。”
“那还是抢。”云音料定宋如意的双颊被她掐出红痕,故而松开手。
“啊!我要杀了你!”宋如意一恢复自由,就要冲向云音,几个眼力见强的太监知道今日闯下大祸,赶忙围城一圈,将他拦住。
“哎呦!世子殿下!这位可是摄政王妃,咱们还是回去找老侯爷做主吧!”
“是啊,世子殿下!”
“殿下,摄政王可不好惹啊。”
太监们三三两两说着,没有一人胆敢松懈,生怕一时不察,再让世子和王妃对上。
“滚开!一群废物!”宋如意被太监们围在里面,手里的鞭子又在刚才被云音夺了去,整个人气得发抖。
“本世子要让祖父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走了,身边的太监着急忙慌地跟在后面。
周齐明看着宋如意跑远的背影,总算松一口气,面露歉疚,“今日多谢王妃娘娘和这位姐姐。”
“无碍。”云音看向这个快有自己一般高的少年,他孤零零一个人,身边竟然连个宫女太监都没有。
方蝉衣心疼地看向周齐明身上的伤,“你受伤了。”
早在二人到来之前,他就已经被宋如意的手下打了一顿,如今嘴角和眼角都有淤青。
“我不碍事的。只是王妃你的手……”他刚才看得清楚,摄政王妃替他接下那一鞭的时候手臂被不慎抽到。
“我没事。”云音看向茯苓,“你去太医院请一位太医给七皇子看病。”
周齐明脸色煞白,被认出身份让他感到难堪羞愧,平日里太医也根本不会管他。
方蝉衣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这位衣着破烂的少年竟然是圣上的孩子。不对,圣上没有孩子,那就是……先帝的孩子。
“你不用担心,太医治不好你,宫外有太多能人异士,送佛送到西,我会尽力帮你的。”云音拍了拍周齐明的肩,宽慰这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
方蝉衣也心疼地望向他,跟着一起点头。
“多谢王妃!多谢这位姐姐!”周齐明身份低微,宫里的人都是拜高踩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不由哽咽。
“没事了……”云音想要拍拍他的头,手伸出去改落在他的肩上,“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茯苓和太医大约还有一会才能到你宫里。”
闻言少年局促地低下头,“那……我先告辞了。”
少年说完像是怕云音追过去一般一溜烟跑远了。
一个没有封号没有下人的先帝皇子怎么会有什么宫殿,不过是冷宫的偏僻一隅,留个漏风的房子由他自生自灭罢了。
是她考虑不周,伤到他的自尊心了。
云音拍了拍衣袖,未能注意到身后竹林里注视此地良久的周齐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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