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班！必胜！二班！必胜！”
“七班！第一！七班！第一！”
操场上的加油声似乎响彻了天际。跑道上两班的同学死死抓住绳子往后扯，就算脚底打滑也不让中间的红旗子朝对面移动一分一毫。
他们谁都不让谁，整齐地喊着口号，一个个面红耳赤地像被煮熟了一样。
那中间的旗子最开始移动的间距还很明显，到最后竟然僵在中间颤抖着。
这时候这样拍下照片自是不好看的。宋玖清握着相机的手放在了胸口前，周遭的同学都在扯着嗓子加油助威，带动着宋玖清的内心竟然也开始紧张起来。
僵持的时间太长了，周围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渐渐减弱。藏在七班处的唐旧吟差点没收住为年朝路打气的声音。
“你哪班的？”有人喊不动了，终于注意到了旁边的唐旧吟。
“管他哪班的，为我们班加油就暂时是我们班的人。”有一个同学回答道，他大部分的注意力还在拔河的同学的身上。
唐旧吟干巴地笑了两声，也没说什么。没一会儿，这些同学好像恢复些精力般又开始加油呐喊。二班的同学自是不能被比下去，也跟着又扯起嗓子喊。
最终，七班没有赢过二班。毕竟二班上场的人可都是去年的原班人马，无论是团结一致的写作能力还是共同努力，他们都要比七班的同学略胜一筹。
“小白，我再也不说你是牛变的了。”秦溯放下绳子的手还颤抖着，手掌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他咽下一口气，“年朝路比你更符合这个比喻。”
“那确实。”简白黎的手掌还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又麻又痛。他喘了两口气平复呼吸，额上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几珠。
他顺着旁边未参赛的同学看过去，忽然就和宋玖清对视上。
秦溯抬手准备借着简白黎的肩膀靠一靠，结果差点和空气来了个背对背拥抱。
秦溯:“？”
简白黎抬脚朝宋玖清走过去，后者低头将只拍了几张的照片调出来准备给他看。
“技术可以啊。”简白黎看着这几张照片颇为满意，“这张好看！”
宋玖清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回了相机那儿。在这位参赛员手中呈现的是一张简白黎刚放下绳子，侧过头与秦溯说话时的抓拍下的照片。
照片中的简白黎看上去还很累，不过被赢下比赛的喜悦盖住了大半。
他身上套着一件敞开的校服外套，中间露出二班独特的班服。简白黎将袖子挽在臂弯处，咧嘴笑起来的他，整个人尽显十七岁少年蓬勃的生命力。
“等一会儿还得比两场。要是都赢了咱们班就要代表一中高二年级比赛啊。”
“是吗？”这话听不出一丝紧张，宋玖清抬头盯着简白黎。“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有把握能赢？”
“二中不好说，不过咱们学校的我还是很有把握的。”简白黎拉着宋玖清并排站在了人比较少的一旁看着比赛。
不过同学们的声音还是太大了，他不得不低着头，尽量找一个可以靠近宋玖清又不让他远离的距离说话。
“高二这个年级几个班里面就二班、三班和七班拔河厉害。不过我们大概不会和三班比，你看。”
简白黎伸出食指指向正在比赛中的三班成员，“他们班今年换了几个人上场，是不是看上去没有我们班团结？这就对了，因为他们大概都只是来体验着玩的，赢不赢无所谓。”
他全神贯注地为宋玖清解说，可对方只是偶尔点点头，似乎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
简白黎身上还有淡淡的桂花香，他一靠近，那舒心的味道便更浓了一点。
此刻向阳街的桂花还有多少呢？宋玖清无法立马获得答案，但他突然又想吃桂花糕了。
今天是周五，晚上回家经过向阳街时可以再看看，要是还有的话，那他就要摘一点放在房间里了。
啊，周五了。简白黎今天还要跟着一起回家吗？要是摘桂花的话应该不会耽误他多少时间吧？但他平时好像就不怎么急，应该不会的吧。
说起来，宋玖清还记得简白黎也很喜欢桂花。那他的信息素也是桂花么？
……不对，如果他的信息素是桂花，现在都有味儿了，周围的同学不可能没反应。那他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的？
“喂，宋玖清。”简白黎修长的五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宋玖清突然回过神，并没有将刚才飘远的思绪说给简白黎听。他努力回忆简白黎说的话，“你刚刚说到，下一场就是和四班比了吧？”
“请二班和四班的同学上场！”
宋玖清话音刚落，拿着口哨的体育老师已经在不远处喊话了。
“是～的。”伴随着简白黎点头的动作，“是”字的音调也拐了个弯儿。
他说完就离开宋玖清身边，又来到大众的视野底下。
与此同时二中高二年级的四班正胜了一场比赛。童暮秋双手捏着校服往两边一垮，顺手揉成团便扔向了旁边的同学。
他回头瞥向一中那边，准确地说，是瞥向了简白黎。不过对方背对着自己，童暮秋也只是短暂地停留几秒便将视线移回来了。
一中高二二班赢得很快，连带着下一场也是。简白黎又来到宋玖清身边，两个人筛选着刚才拍下的照片。
“二中那边，”简白黎看着另一个学校的动向，“好像是跟那个班比，诶，你朋友也在那个班诶。”
宋玖清跟着抬头看过去，他确定童暮秋跟他身边的人是同班同学，点点头肯定了简白黎的话。
“先说好，我可不会因为他是你的朋友就放水。”简白黎这会儿也脱下了外套，朝不远处的秦溯喊了一声，接着将外套扔了过去。
他笑眯眯地说出那句话，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中掺杂着几分认真。
宋玖清也笑了：“他们班可不一定比咱们班差，加油哦。”
简白黎的挑战欲被宋玖清短短一句话激发了出来，他活动活动关节，神情看着更认真了不少。
“那就看看到底谁厉害吧！”
然而，简白黎到底还是小看了对方。
和二中的四班进行比赛的时间比进行第一场的比赛时间还要长。最后不知道是谁脱了力，四班的力小了很多。
但就算赢了，二班参赛的同学也没什么心情庆贺。
“嘶……”秦溯看着被磨出水泡的双手，转头看向身后的简白黎，这人的手和自己并无差别。“我草，疼死了真是。”
“谁说不是啊。”简白黎闷声应了一句，抬头看向人群。宋玖清好像在和别人谈话。
言竹名的腿好了不少，他依然坚持着来观看这场最终要和二中决战的比赛。
高一年段大多都坐回了自己班的位置上休息，少数人还在操场中间观看学长学姐们之间的比拼，言竹名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居然碰见了熟人。
宋玖清原本在专心致志地为某个Alpha拍照，但当时的局面可以说是陷入了僵局，比第一轮的比赛还要紧张。
周围的气氛都像绷紧了神经一般，宋玖清提着心，不自主地和周围的同学一样。他盯着两边的学生，一时间忘了拍照的事情。
一直到突然被拍了下肩膀，宋玖清才从那样扣人心弦的情绪中抽离。
宋玖清顿了两秒才想起眼前这个人是谁，“是你。”
“没想到啊，我们居然在一个学校。”言竹名的注意力已经从比赛移到了宋玖清身上，“诶对，上次分开的时候有点匆忙。你画的那副画还在吗？我想买下来。”
宋玖清摇摇头：“那副画是送给我同学的生日礼物，抱歉。”
“啊，这样啊。”言竹名遗憾地说着，内心羡慕起那位被送画的同学。
他们只短短聊了两句，交换了自己的名字和年级。正当宋玖清准备结束谈话时，对方接下来的话让他没能把注意力放回比赛。
“你认识那个学长吗？”言竹名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伸手指着二班的同学，宋玖清顺着看过去，是简白黎。
“那个很高的男孩子吗？”宋玖清回头细问了一下，言竹名轻轻颔首，“我们同班，怎么了？”
“我上次摔了，是那位学长送我去的医务室。”言竹名将那天的情形三言两语说给宋玖清听，“但我忘记问他名字了，想着要不为学长帮点忙什么的，当做报答。”
宋玖清再次回头看向简白黎，比赛已经结束，他看见简白黎跟秦溯两个人摊着手说话，然后傻笑了一下。
那个样子看着真的有点笨笨的。
“他过来了，你直接问就是。”宋玖清话音几乎是刚落就被简白黎捡起来了，“要问我什么呀摄影师？”
宋玖清指了指身边的学弟，简白黎这才把视线投过去。
……
二班的同学基本上都在往观众席上走，拿着东西准备回班。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留在操场上看完了所有的比赛。
然而，得出的结果是，一中和二中比了个平手。
普通比赛当然就这么算了，但，秦溯可不想这么快结束运动会。
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到个话筒，想办法把它固定好位置之后“喂”了两声试音。
“OK，能听到。”音响发出的声音足够大，已经有不少学生看过来了。“同学们，留步留步。听我说，运动会最主要的是什么？”
“是运动？”人群有人大声回答。
“对喽。”秦溯满意地肯定，“但是这运动不能光是学生运动啊，老师也得跟着一起才对，不然没有健康的身体哪能为学生教好书呢？”
这话的目的可太明显了，唐旧吟看着君悦已经迈着大步准备过去把秦溯话筒扯了。
可惜还是晚了。
“所以啊，我提议，让一中二中的校长出来比比，一决两校胜负……”
“臭小子你干什么！”
拿掉的话筒，音响发出了一阵耳鸣般的声音。君悦动作很快，按下了音响的开关。
谁也不知道那个流传的赌约是真是假，不过现在倒是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起哄演讲席下的两位校长。
君悦真的是冒着冷汗骂秦溯的，她拎着这小子的后衣领准备回班，想借此逃离现场。
偏偏天不遂人愿，那俩老登还是把自己和手上的小登喊过去了。
“这位同学，你说说，要怎么比？”
“呃……”眼前的校长饶有兴趣地询问自己，但身旁的班主任绷着脸，这让秦溯很为难。
一中校长摆摆手：“小悦啊，孩子有新颖的想法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了，我们也不是玩不起的人，那么久没体验过运动的快乐，借此不正好么？”
“但是校长，我刚刚没说完的……”秦溯声音越来越小，面对面前这个二中的校长，他突然有点讲不出口了。
“说吧孩子，没关系的。”二中校长拍拍他的肩膀，“我们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比赛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好丢脸的。”
既然这样，那秦溯也不推脱了。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在场的老师几乎都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周围挨得近的同学则显现出更兴奋的情绪。
二中校长也咽不回刚才的话，只能和一中的校长一样略有些尴尬地硬着头皮上。
稍稍隔了些距离时，有的老师已经在打趣君悦。说她带出来的学生就是不一样，想法别具一格。
这位二班班主任干巴地陪笑，挪动脚步来到秦溯身旁：”你最好给我祈祷输的不是我们。”
她这话是笑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秦溯默默低头，余光瞥见年朝路和唐旧吟在人群不显眼的位置偷偷指着自己笑。
笑屁啊笑，等哪天你们被年级主任抓着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就老实了！
他移回视线，两个校长已经撑在地上做俯卧撑。
周围偶有同学为校长加油，双方学校的老师也都紧紧盯着地上两个人。
秦溯肩上忽然一重，是简白黎。
“让两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比谁做俯卧撑的时间更长，只为了不让学校被贴横幅。老秦啊，你真的不觉得你在虐待老人吗？”
“……”
一般的老人家坚持不了多久就不行了，然而地上两位不一样。
猜不到到底是胜负欲起来了还是不想丢那个脸，总之两位校长坚持到最后从俯卧撑变成了平板支撑。
额上的汗珠滴在下方，两位校长的手臂已经开始发抖，涨红的脸像被煮熟了一样。
但很快，二中校长坚持不住了，垮下之后没两秒，一中的校长也不行了。
两个老人家喘着气背靠背坐着，看起来是不会再想体验年轻孩子的体育快乐了。
两边的老师一边扶起他们，一边打着哈哈准备把前不久说的赌约敷衍过去。
但二中的校长愿赌服输，他说为了给学生树立好的榜样，还是会将横幅挂在校门口。
“三天吧。”一中校长也让步，“挂三天就好。”
双方达成约定，二中即将在下周在校门口挂上“一中一中NO.1 二中永坐老二位”的横幅。
“你把这个药膏涂了，手会好一点。”回教室的路上，简白黎用指尖夹着丢给了秦溯一管药。
“你不用？”秦溯一挤，才发现这管药已经不剩多少了，只有一个人用。“这个怎么看着不像医务室里那种药啊？”
“一学弟给的，刚刚先给丁落他们用，然后来找你了。”简白黎回答说，他并不着急手上的伤。
秦溯原本想给他留点的，但等他发现宋玖清拿着新的药膏为简白黎上药时，一口气把可怜的药管挤得更瘪了。
言竹名给的那一小管药肯定不够，不过这交给后勤的同学就是。但有人看宋玖清乐得清闲，也给了宋玖清一管。
“我两只手都不太方便，只能麻烦你了。”简白黎摊着手，像是以这个为证据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宋玖清刚为上一个同学擦完药，简白黎就来了。
乳白色的药膏挤在宋玖清的手指上，他一边拉着简白黎的手指，一边将自己的指尖轻轻按在简白黎都手心。
“要是疼，你跟我说，我再轻些。”
他再轻些，简白黎恐怕就感觉不到宋玖清的动作了。
不仅仅是手心冰冰凉凉的，简白黎的手指也是。不过在上完药之后，倒是宋玖清的手指留有对方的余温。
“辛苦同学们为这次运动会付出那么多努力。大家中午回家好好休息，下午要打好精神上课。”君悦话未落地，外边的下课铃已经响起。
简白黎中午要回家，他回头看宋玖清时，对方低着头似乎是在回谁的消息。
“我回家了。”
他喊了一声，对方轻声应答，随后在校门口就此分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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