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微月语气愈发引得男人不满,他眼中的戾气渐浓,最终在她将要转身的那一刻爆发。
“偌大的云慈学宫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女人来掌持了?纵使南无真君不在宫中,也有各个长老堂主,你郁微月这是喧宾夺主!”
“女人怎么了?”任清商在他开口的瞬间也立即出声反驳他,“郁夫人少年成名,修为又高,与南无真君是云慈双壁,在修真界也大有名声。掌持云慈学宫事务又算得了什么?”
郁微月把目光移到任清商脸上,一抹讶色闪过。
“也就你这种废物娘皮——”
他话未说完,一道寒光乍闪,郁微月的刀刃已经抵他喉间。她甚至没转身,袖中刀就这样飞出。
“说下去。”她声音很轻,却有山海倒塌之势的震慑力。
“我……”男人这时知道怕了,吞了一口唾液,汗液顺着鬓角下流。他支吾两声,没说出个所以然。
“妄议宗门执事,罪加一等。”郁微月说罢连个眼神也没给他留,刀又被她收回袖笼里的刀鞘中,尔后径直离开。“你好自为之。”
*
雨淅淅沥沥地下,窗前的花朵经雨水涤洗后变得更加艳丽。花瓣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只轻轻一碰,就立马滑落土中,溅起一片泥泞。
郁微月在进门时摘了一捧,她纤细的手指在花茎上拨弄两下,长刺不一会儿就被取了下来,插进屋内放的的白玉瓶中。
屋内的人已经转醒。白色的纱帐中,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
“父亲。”郁微月刚放了花,听见里面的动静,立马走到床边,将里面的人扶坐起来,给他顺气。她手腕翻转,操控不远处桌子上的茶壶,给郁梁倒了一杯。“父亲,喝口水吧。”
郁梁在绞魔大战留下的毛病,修为日益流失,一年比一年严重,到如今,只能躺在榻上等死,几乎与废人无异。
郁梁心念微动,有些欣慰地接过,一饮而尽。
喝完水,他悠悠开口:“最近学宫里不太平,庞宗那案子可有什么进展?”
虽在榻上,但有关云慈学宫的,他还是一件不落。
“尚未找到真凶。有猜测是出云谷做的手脚,但此事未有定论,我也不敢随意抓人问审用刑。”
郁梁点头,赞许她的做法。
“这案子不能久拖,必须要早日给肃清宗一个交待才行。否则我云慈学宫的脸往哪放。”
“我知道了,父亲。”
郁微月低头间,郁梁摆摆手,示意她离开。然而她刚到门口,就被郁梁叫住,他询问:“景焕呢?这些日怎么不见他来?”
“山下有妖惑乱,他闻变就立马下山了。”
“几日了?”
“已有三日。”
“这孩子,”郁梁叹了口气,“这种事何须他亲力亲为,随便遣几个有能力的弟子下山不就可以了吗。罢了,你回去与他传个玉简,让他快些回宫,这个案子还是他处理我比较放心。”
郁微月怔愣一息,无声息地攥了下手掌。
“我知道了,父亲。我这就唤他回来。”
“去吧。”
门“吱呀”一声推开,任清商见郁微月从里面出来,立马从蹲姿换成站姿。她喊:“郁夫人。”
郁微月情绪掩饰得很好,方才的失落被她隐藏,转而换成一副笑面,温柔道:“任小友,久等了。”
昨日她刑罚堂挨了十鞭,鞭后郁微月又遣人给她送了药,云慈学宫的鞭刑用的只是普通的鞭子,和任鸿羽的雀骨比起来不知轻了多少,又用了郁微月给的药膏,一夜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是以她此时能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
云慈学宫的规矩本来就多,触了宫里的规矩受罚也是应该的,况且她本就慕强,对郁微月存了几分佩服,因此任清商对此事没有任何怨言。
郁微月带她去了自己居所,路上询问了她伤口一事后,就步入正题:“任小友这次来找我,是庞宗一案有进展了吗?”
任清商摇摇头,“我这次来,是想请郁夫人帮我一个忙的。这几日我试了许多办法,都没能引蛇出洞。所以我想请夫人帮我传一个消息,就说云慈学宫已经布好了借尸还魂的阵法,明日就要在飞云殿催法。”
郁微月步子一顿,偏头看他:“这么说,小友是有怀疑的人选了?”
任清商点头:“是有那么一位。”
她未明说是谁,郁微月也识趣没问,只道:“可借尸还魂乃是禁术,云慈学宫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用此术。”
这些任清商早就考虑过,立刻对答如流:“不需要借尸还魂,只要在飞云殿布个普通阵法一叶障目就行,我知道云慈学宫禁此术,自然不会让夫人为了我打破规矩,”她眼神期冀,“我想赌一次。”
赌那个人会出现。
对上这一热切目光,郁微月是有触动。稍后她别开脸,轻叹:“我可以帮,只是你行动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能在云慈学宫这种地方杀掉一个金丹修士,而且不留痕迹,定然不是什么寻常之辈。”说话间,她从袖笼里摸出一把袖珍刀,拉过任清商,塞到她手中。
“这把刀是用太初混沌玉炼制,原是南无真君给我用来防身的,你先拿着。”
任清商受宠若惊,赶忙把刀推了回去,摇着头道:“这是南无真君给夫人您的,太贵重了!我不能拿!我有陨星就够了。”
气氛尴尬了几息。
“噗嗤——”
郁微月忽然扬唇一笑,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道:“要你拿来防身,又不是赠于你,到时候用完再还我便是。况且南无真君给的东西,我也舍不得送出去……嗯?拿着罢。”
任清商先前会错了意,此刻尴尬,只得硬着头皮接下来,小声向她道谢。
“这刀现在在我身上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不如先让你拿着。不然到时候遇到危险了,无人支援,只好自救。它比使剑方便些,能更好防身。”
郁微月说完这句话,刚好行至居院门前。她停下侧身朝任清商微微一笑:“我稍后还要做父亲交代我的事,就先不留你了。你也回去准备一下晚上的事吧,多带一些符箓,没准能派上用场。庞宗的尸体如今放在在混元楼阁,到时候我会知会看守弟子一声,让他替你留一道门。”
任清商走后,郁微月立即遣人将此消息散播出去,未曾想真会有鱼儿上钩。
是夜,月华如水。
一名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偷偷潜入混元楼阁。他先是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才放下心来,缓慢移动到冰棺旁边,这个是放庞宗尸体的棺。
任清商早便躲在暗处,观察黑衣弟子的一举一动,见他拉开棺材板的瞬间,心也跟着一齐收紧,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他接下来的动作。
男人开了棺,也就在此时,任清商迅疾地从暗处钻出来,她自他的后方来,把早上郁微月给她防身的刀架到男人脖子上。
“别动。”她声音冷冽,"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男人身子一僵,刚要转头,就感觉到脖子上的刀刺破皮肤,这种疼痛的实感让他有片刻的慌乱。
任清商眯了眯眸子,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乱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男人笑了两声,“你敢吗?守株待兔等了我这么久,眼下杀了我岂不是太便宜我了。你还什么都没问到。”
“少与我废话,我就问你,庞宗是不是你杀的?”任清商厉声问。
她这话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男人顿时像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猛地尖锐起来:“那是他该死!他该死!”
答案不言而喻,任清商眉头拧成川字,看起来眼前人与庞宗有着深仇大恨。
不过任清商没空管他和庞宗究竟有什么仇恨未解决,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人带出去。她怕打草惊蛇,太多人藏在混元楼阁旁边,气息过重反而引得鱼儿不敢上钩。遂今晚是独自一人前往,没有带帮手来。
她从郁夫人那里回去时,也曾给封思白抛出这个鱼饵,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封思白。
手随心动,任清商这般想着,就立刻付诸实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臂拽下帽子。男人想去捂住却为时已晚,帽子下面的脸触不及防展现在她眼前。
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怎么不是他?!任清商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被男人勃然大怒的吼声拉回思绪:“我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在殿堂之上盘旋,他双目骤然变红,周身溢出几缕黑气,身上的骨头也随之咯吱咯吱作响,十分瘆人。
任清商瞳孔地震,这是魔修!可这才短短五十年间,魔修连复出都难,哪会有这么高的修为!而且他身上没有魔息,这就十分可怖了,难怪云慈学宫的伏魔阵法没有启动。
像这种要么是修炼急功近利走火入魔,要么是心魔作祟而坠入魔道。
任清商不知道他属于哪一种,但只道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剑招刀刀都是朝着致命的地方打。毕竟是修为高的魔修,任清商不过接了两招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偏偏这时,苍映之还在脑海里给她传音:“他是易容的,这不是他本来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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