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
这个称呼令任清商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封思白不对劲。
从他在竹林醒来后,把手搭在她肩上那一刻起,任清商就察觉到了不对,她和封思白互相厌恶,就算是这几天他忽然转换态度,也不会突然这样越界。
没等她细想,又听封思白继续道:“明心真君大晚上不睡觉,是专门等着这时候夜会我妻子的吗?”
“夜会?”纪添雪回视他,黑色瞳孔被寒冰浸透,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威压。他启唇吐出一句:“封少主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吗?”
这话颇有些挑拨离间的意味,一时间封思白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他额角青筋跳了跳,切齿道:“我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妻子,只是明心真君说这些话是何意?挑拨我和商商之间的关系吗?”
“我说这些是何意,想必封少主心里比谁都清楚。又何必来求证。”
“我不……”封思白正要反驳,忽觉自己手腕一紧,温热瞬间在他皮肤上攀升。他低头去看,是任清商拉住他的手腕。她眉头紧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责备:“封思白,闭嘴。”
心底刚升起的热流顷刻间被浇灭,他反握回去,抓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蹭了蹭,不甘心:“商商,你怎么能帮着不相关的人来让我闭嘴,我才是你的夫君啊。”
任清商眼皮一跳,她不知为何有一种强烈的想往纪添雪那方看的冲动,便也这样做了。余光扫到他时,他的目光落在她和封思白交握的手上,一触即离,但任清商还是精准捕捉到他神色里的黯淡。
她心里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搅弄。
她形容不出这种感觉,只知道自己心在不住下沉,仿佛下方是无尽深渊,而她就在这深渊之中。
她坚信她和纪添雪曾经一定认识,只是她不记得了。原本她随性,想让这忘却的记忆且随风去,毕竟人总要向前看,往前走,既然能忘掉的东西一定不值得她再去重新记忆,然而此刻她却转换了想法,她突然想去了解这个“过去”。
但纪添雪没给她这个机会。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自便。”说罢,纪添雪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身后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任清商鬓角的碎发。
她惊觉,思绪乍然回笼。
“商商。”封思白不知何时已经把头埋到她的脖颈里,呼出的热气吐在她耳廓上,湿湿痒痒的。“你刚才走神了,在想什么?”
“封思白,你今晚发什么抽?”任清商厌恶地推开他,接着与他拉开距离。
“发抽?”封思白看出她的抗拒,十分讶异,“是我哪里表现得让你不满意吗?”
“你生辰是多久?”
“五月廿七。”
“我们成婚的婚契如今在何处?”
“一份在四方宗天极台的神女像里封存,另一份在你身上。”
封思白不知道她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回答了。
任清商死死盯着他,想要从他面门、神情里找出破绽,然而封思白只沉静地立在那里,连一丝慌乱也看不出。
苍映之用灵契给她暗里传音,她已经查探一番,他身上没有易容的痕迹,这是封思白的身体没错。
任清商手掌一握,是封思白的身体没错,但不一定里面的芯就还是原来的那根。
这一切都太反常了。
人人皆知她和封思白是道侣,他们在外界也尽量维持着这种关系的平衡,不让外人看出,但其实他们是死对头,这点少有人知。
而这个扮演者正是按照他自己猜想与自己的相处模式来行动的。
任清商忍不住想,封思白要是知道自己身体被别人夺去来做些拈酸吃醋的事,不知道会不会膈应死。
虽然已经摸清楚封思白壳子里的不是真正的他,但任清商没打算打草惊蛇,她想要看看这个“封思白”究竟想要做什么,没准他就是杀害庞宗的凶手,她要做的是引蛇出洞。
“没有。”任清商笑起来,回答先前的问题:“我没有不满意。”
“你在说谎,商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是这样想的。”封思白敏锐道。
“哦?”任清商淡然,抬首望向明月:“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出来?”
封思白轻手轻脚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而立,紧接着侧头看她:“那是因为我知道商商在试探我。”
任清商神色一凛,俄而复平,听封思白在那说。
“我有些好奇,商商在怀疑我什么呢?”
“我……”任清商哪曾想他会把这些说出来,一时语结。“你今夜有些不同以往。”她故意说出来,想借此再诈他一番,这壳子里的人自然不知道封思白以往是什么模样,她猜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接下来必定会问她他以往是什么模样。
果不其然,封思白立即反问她:“那在商商眼里,我以往是什么样子的?”
任清商莫名其妙睨他:“你自己什么样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自然是清楚的。”说着,封思白就楼上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但我更想知道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你与我说说罢。”
眼眸低垂,看到他的手臂缠住细腰,不舒服蹙眉,她还是没忍住将他手臂从她身上打掉:“说话归说话,少动手脚。”
封思白被她这一动作,果然安分下来,但神情委屈。
任清商微不可察叹了口气,道:“先回去罢,马上就到时禁了。”
两人踩着时禁最后一刻入了莲华居。
另一个问题又接踵而至,“封思白”今夜要和她同塌而眠。任清商一阵头疼。
这边封思白一进门就看见床下摆放整齐的被褥,一挑眉,看了她一眼,随后自觉地抱起地上放的被褥,用了个清洁术除尘,才放到床上。
任清商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封思白的撒娇打断:“商商,我今夜想睡床上,可以吗?”
任清商:“……”
被子都扔上去了,还问她行不行,这先斩后奏的功夫倒是熟稔。
不过任清商还是十分抗拒。
她从来没和人同床共枕过,虽与封思白成婚多年,但同睡在一起却是从未有过的,更别提面前这人还是个赝品,她更是难以忍受。
“你睡吧,今夜我打坐修炼,没有睡觉的打算。”
她要借打坐的机会,想个法子把这个人从封思白身体里逼出来。
封思白还想说什么,但见任清商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还是乖觉咽下去,到床上躺着了。
离灵溪水境开启之日已经不到十日了,她必须要尽快找到杀害庞宗的真凶。
事发第二日,又一风波乍起,有人在庞宗的尸体上发现了封思白本命武器容俟的痕迹,一时又将封思白杀害庞宗的事推向风口浪尖。
有好些子弟提出将封思白缉拿到刑法堂好好教训一顿,好让他说真话,但每次来都被任清商挡了回去。
脱了鞘的陨星横挡在胸前,任清商眼神冰冷地看向来人,朱唇轻启:“一群蠢货。”
谁杀人会刻意留痕,况且封思白还是金丹期修士,就算真是他杀的也不会蠢到这种给别人留把柄的地步。
“你身为四方宗少主护短,今日拦着我们,不让捉拿真凶,就是四方宗和我们贯清宗过不去!”
“切,”任清商冷笑一声,“贯清宗是什么无名小宗,也配和我四方宗相提并论?”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怎么?道友先来我门前闹事,吃瘪了又说是我欺人太甚,好不讲道理。究竟是谁欺谁?”
“呸,小娘皮,四方宗少主又如何,不过是个筑基期的废物,就敢这样和我叫嚣!我今日势必让你知道什么叫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落,他抽出腰上佩剑,使了一个剑诀催动,剑立即朝任清商的方向飞去。任清商旋即侧身躲避,用陨星接招。两剑相碰,只听“铿——”一声,黄蓝两道剑气互相挤兑着,难舍难分。
跟随男人前来的弟子见状,也纷纷拔剑相助。
剑鸣铮铮,划破长空。
周遭气场瞬变。
任清商眉头紧了几分,一是因为她不一定能打过这么些人,二是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熟悉。
至于熟悉在哪儿,她也说不上来,就和第一次看见纪添雪是一样的感觉,或许与她丢失的记忆有关。
但任清商仅仅分神一息就立即回神,专心应付几人无孔不入的剑招。
忽然,一道白光破空朝打斗的几人袭来,却不是致命一击,而是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直逼几人,任清商尚未出击的剑光猝然黯淡下来。
女子的喝声自后方传来。
“云慈学宫禁内斗!入宫那日的训诫你们是白学了吗?”郁微月秀眉轻敛,语气带着斥责。
挑事的男人见到郁微月,眼底闪过刹那的慌乱,忙躬身行礼道:“见过郁夫人。”
他身后的任清商也同样躬身。不同于男人,她眼底坦荡沉静,不露一丝胆怯。
封思白在郁微月身边。今早封思白就被云慈学宫的长老寻去谈话,此时方过辰时他就和郁夫人一道回来了,想来也没受到什么重刑。任清商暗忖。
郁微月尚在气头上,没有让几人起来的意思。她冷声:“一会儿自行去刑法堂领刑。”
只她话音刚落,一路沉默的封思白忽然开口求情:“郁夫人,这些人找我与我的妻子的麻烦已经多时了,想必今日来此也是不怀好意的,惩戒也要一视同仁吗?会不会有些太不公平了?”
“公平?”郁微月眯眼望他,“不知道封少主想要的公平为何物,就算封少主想要,也要看我郁微月给不给。”她一挥袖,洒出的灵力将方才战场被摧毁的灵植修复好,枯黄的植物瞬间焕发生机,长出新的”身体”。
她眸都不抬道;“在我郁微月的眼里,没有公平与否。触了云慈学宫的规矩,就要挨罚。”
"那让我替她挨罚吧,她今日不顾贵宗规矩,在学宫里大打出手,也有我的一份责任。"封思白说着就跪了下来。
任清商余光扫到他的动作,目光微沉,不知道这个封思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看他情真意切,似是真想帮她顶罚。
不过任清商自然不信他是这么想的。
郁微月看他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云慈学宫没有替人挨罚一说,但既然封少主说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就随我一道去领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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