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室友这是要哭了吗?这是今晚赵时未不知道第几次愣住了,正绞尽脑汁想着稳住葛冰的情绪,突然听到室友肚子传来熟悉的咕噜噜声。
赵时未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大厅的自动贩卖机,随后携带一盒甜牛奶回归。
他动作利落地把吸管插上,哄小孩似的递到葛冰嘴边:“来,喝一口?”
葛冰很有骨气地别开头,但架不住他的穷追不舍,终于勉为其难地纳入口中。甜食果然能很好的安抚人的情绪,葛冰不再闹着要回家,专心致志喝牛奶。
牛奶喝完了,医生也叫到了他们的号。进入诊室里的葛冰看上去十分慌乱,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视线飘忽不定。已经忙了一晚上的医生面对个成年人当然没那么好的耐心,语气严厉:“快坐下,要把伤口缝了!”葛冰被吓得一抖,向赵时未看去。
原本赵时未只是在旁边看着,但葛冰看向他的眼神让他莫名地难受,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箭步冲上前,一边把葛冰按进怀里,一边和医生忙不迭地道不是。在他的镇压下,那几针好歹是缝完了。
只是这样一来,葛冰大半个身体都躲在了赵时未的怀里,也许是头上的疼痛难以忍耐,葛冰仍在不自觉地发抖。
这让医生和护士看他们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了。
赵时未的衬衣已经皱得像坛子里腌渍多年的老咸菜,他沉吟片刻,看了眼怀里的葛冰,犹豫地问:“医生,有人会突然得精神病吗?我怀疑他加重了。”
医生的目光从连体婴式的他们身上移开,平静地像是什么也没看见:“我这里是急诊科,不是精神科。”简单的包扎结束,下一个病人已经进来,赵时未不好意思多待,只得裹着葛冰磕磕绊绊回去了。
说来也奇怪,离开医院后,葛冰明显放松了很多,等到了家门口,赵时未刚打开门,葛冰便熟练地钻了进去。
这表现倒是让赵时未稍微放心,心想之前的那些表现可能是葛冰生气才故意捉弄,这下一回到家就原形毕露,也没必要明天为他挂精神科的号了。
压抑许久的困倦如潮水般涌来,他打了个哈欠,眼前的场景虚化成一块块光斑,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这时候他听见葛冰说话了,声音是颤抖的,内容是炸裂的:“你对我还不错,我不吃你了,你做我的奴隶吧。”
赵时未的嘴一时间没合上。
他想起读小学的时候,班里流行养电子宠物,小小的一块电子屏里,宠物一开始是蛋,接着渐渐长大进入幼儿期、成年期,中间还要给它喂吃的、陪它玩游戏避免生病。
葛冰的表现让他莫名想起了当年那个电子宠物,就好像是,原本待在屏幕里可爱无害的像素小东西,突然某天就变成了说着一大堆乱码的小怪物。虽然很惊讶,但知道面前这家伙色厉内荏,没什么攻击力,所以又有点好笑。
葛冰说完这句,便盯着他不放,却在赵时未看向他眼睛时不敢对视,眼珠躲躲闪闪往旁边转,深深的黑眼圈配着头上的伤口,很难不让人心软。
赵时未想:算了,都伤成这样了,让让他又怎么样呢?
兴许是凌晨也容易让人丧失理智,于是他调整了自己的语气和表情,很是活泼地回答:“好的主人~”
葛冰眼神一下就亮了,像个原本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向大人讨赏,却意外得了一大堆糖的小孩,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连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这样一来总算摆脱了先前僵持的局面,赵时未去房间拿了浴巾,葛冰在原地茫然地站了一会儿,见赵时未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赵时未:“我要去洗澡了,你也要洗?”
葛冰不出声,眉头皱起,像是恼怒他的明知故问。
赵时未观察,赵时未沉默,赵时未妥协。
以前也不是没和兄弟一起搓过背,况且看葛冰现在这样子也没法好好洗。
“好了,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帮你洗。”赵时未把手里的浴巾甩到肩上,“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个浴帽。”
可惜家里并没有浴帽这种东西,最后翻箱倒柜只找出了个还没拆封的保鲜膜,赵时未在葛冰头上比划了一下,果断上手。
只是因为葛冰硬要坐在沙发上,导致他不得不跪坐在葛冰身上动作,姿势十分别扭。葛冰或许也是累了,安安静静地待在他手臂环抱的空间里,闭着眼睛。
把伤口包的严严实实确认沾不到水,赵时未长吁一口气,掐了把葛冰的脸强行开机:“好了,去洗澡。”
等进了浴室赵时未才发觉自己的想法太天真,淋浴室空间不大,挤进来两个成年男人明显有些超负荷,他不得不将花洒拿在手里,等调好了水温,回头看葛冰仍衣着齐整,表情无辜地看着他。
“你不脱衣服怎么洗?”赵时未已经无奈到麻木了,伸手便去脱葛冰的T恤,葛冰却后退一步,头撞上栏杆,听那沉闷的声音,赵时未都替他痛。
“又怎么了?”赵时未把人拉起来,仍想替他把衣服脱了,却还是遭到力气微弱的反抗,“祖宗、少爷、大小姐、主人,天都快亮了,求求你收了神通吧!”
葛冰忽然又变乖了,举着手让赵时未把衣服脱了。
难道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赵时未试探性地把刚才那句话又慢速重复了一遍,在他说“主人”时,葛冰的表情明显舒缓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屈能伸……心里默念几遍,赵时未深呼吸3秒,开始为他成为自由公民24年以来的第一位“主人”洗澡。
在他一口一个“主人”的奉承下,葛冰心情肉眼可见地明朗,赵时未让他抬胳膊就抬,让他转身也转,无比配合。
赵时未像个流水线的熟练工,黑着脸把他洗好又匆匆把自己洗涮一遍,随后把浴巾裹好推门往外走。
葛冰什么也没穿,水淋淋地跟着他出来,留下一串脚印。
赵时未听见声音,回头险些被这伤风败俗的一幕闪瞎眼。
之前葛冰还正常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他不好好穿衣服的样子,但这么赤诚相对还是罕见,赵时未第一次发现葛冰居然这么白。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赵时未咬咬牙拿自己浴巾给他擦干,然后又去自己房里翻了件大码的T恤给葛冰套上。
别问他为什么不去葛冰房里找,葛冰那屋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怎么按都没反应,黑漆漆一片,赵时未刚进去就被电竞椅绊得差点五体投地。
同在一个屋檐下,赵时未最近忙得脚跟打后脑勺,根本没空管这些,没想到这小子把房间霍霍成这样。
等他把葛冰安顿好,自己也快困得神志不清了,他猛地栽在床上,感觉自己的魂正一点点往上飘。
床的一边缓缓下陷,有个冰冷的躯体靠近赵时未,把他冻得一激灵。
赵时未口齿不清地抗议:“回你自己屋睡……”
但对方很明显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和他凑得更近,赵时未实在是没有精力再管,视野一黑,瞬间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香甜,当赵时未睁开眼睛时,就看见昨晚口口声声说自己变异成“哥布林”的室友正窝在自己肩膀处睡得正香,手和腿还不老实地搭在自己身上。
赵时未: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室友的关系突飞猛进到了能同床共枕这个地步。
但扫到葛冰缝针的伤口,赵时未还是放弃了和他秋后算账的想法,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昨天他送葛冰去医院的路上便已经把假请好,一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他搞清楚为什么他的室友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煮点东西填饱肚子吧。
赵时未已经有段时间没进厨房了,一开始搬进来的时候,他恰好处于实习期,工作量并不大,因此每周都能抽点时间做些吃的。而随着他转正,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葛冰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性子,厨房基本上没人再进。
赵时未陆续翻出了半瓶发霉的果酱、一袋过期的面包和已经胀气的手撕鸡,终于放弃觅食,转而拿起手机点外卖。
将订单页面关闭,赵时未戴上口罩,开始清理这堆早已过期的食品垃圾。
刚将发霉的食材扔进垃圾桶,手机的嗡嗡声便在身后响起。
这么快的吗?明明上面写了配送时间要半个小时。
他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一片漆黑。
看来是葛冰的。
赵时未手上全是灰,本不打算接,可那振动声却不依不饶响个没完,他无奈洗了把手,走去沙发把手机拿起来。
屏幕上亮着的名字是他们的大学同学——“贺庚”。赵时未和他交往不多,只记得在迎新晚会上此君献上过一曲嘶吼版《浮夸》,听得台下师生齐齐面露难色,之后便得了个“破音法王”的外号。
赵时未遥遥望了一眼卧室,葛冰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估计是还睡得深沉,而手中的屏幕在熄灭后又一次亮了起来,还是那个“贺庚”。
看来这个人是不打通电话不罢休了,赵时未按了接听,脱口而出:“破……贺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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