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我叫猜罗,不是一只妖精,是一只影子,溯宇的影子。
这一世,他投生到新的人家,名字叫闻宇边。我本来发愿再不出现在世间,只为他挡灾灭祸,摒死求生。
可当我在游行中为他挡下流弹只剩一条命后,真的没忍住想看看他的冲动,于是出现在他的毕业典礼,见到他的爱人小雅。
我作为影子一直跟在溯宇身边,但封闭五感,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爱人的模样,人畜无害。
他会被这个女人当作替罪羊害死。
所以我阻止他们在一起,我得到他的厌恶不解,世人的异样眼光。他待她是情深义重的,见不到她,每个失眠的夜晚他都在呼唤她的名字。
我在现身的日子查清了小雅的身份,她潜伏在政府内,主要职能是窃取机密文件,以便他们的人能顺利攻占这座城市。
如果事情败露,脑子如此不灵光的他,应当会心甘情愿为她扛下所有的罪责,就像上一世。
我的家族名叫九命,传说祖先是灵猫化形,后人生来拥有九条性命,天性高傲。世代居住在隐蔽的山涧,不通人烟。
那时他叫溯宇。人尽皆知,溯宇是九命人和山外人的后代,拥有一半的九命血。
遇见他,他被一群跋扈的九命小辈拳打脚踢。他倒是懂得还手,大概是害怕,竟然闭起眼睛乱打一气。半大的毛小子瞧他傻,拳头和脚尽数招呼他。
我当时冲进去,拽起抱头缩成一团的他拼命地跑,藏到一个狭小的山洞才将追来的九命人甩掉。
“下次遇到他们记得跑知道吗?”
溯宇呆呆地点点头,可反应十秒钟他又飞快地摇头。我就没见过这样倔脾气的,他脏兮兮的像只小毛驴:“不怕被打死?”
“怕。”他回应我:“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他们的。”溯宇的两颊气鼓鼓的,郑重地从腰间抽出一根竹蜻蜓。
“送给你,拿着它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笑了,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许下什么承诺?
他对我收下竹蜻蜓的意愿十分执着,我笑着接下:“好啊,你现在就陪我去山顶放竹蜻蜓。”
“好!”他答得毫不迟疑。
我和溯宇翻越过三座山头,在我从未到达过的山顶放飞竹蜻蜓,暮色惹人,天空是一张无际的染布,有各色染料兑水轻轻晕出云层,飞鸟成列归巢,水声洗刷风声。
溯宇坚定的笑脸让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打败欺侮他的人,堂堂正正的活着。
我同溯宇结交,九命人大多对此指指点点,碍于我是九命族长为数不多的后人之一,也只能背后搬弄口舌。溯宇忍得了自己的委屈,却几次受不了我被中伤气得要去教训他们,无一例外被我拦下来。
不明前路时,所有的人规劝我不要做,唯他一个选择陪我。与他结交我并不后悔,又怎会觉得委屈?
溯宇懂我话中意思,所以他等到天黑将这些说长道短的套上麻袋打一顿。和我说,他已经变厉害了,不会受欺负,也能保护我了。
我擦掉他额头的汗珠,整理他散下来的碎发,轻轻抱了他。他的眼睛里有山涧人家的灯火,笑起来赤诚流溢。
这样的人,怎会让人不动心?
三年后,九命重选族长,家中有意让我参与角逐。角逐不难,九命的灵器认主,族人只需向其中滴入血液,得到认可即当选。
我是直系的后人,自然最具有资格当九命的族长。可我了解自己,贪玩肆意不是做族长的料,更没办法挑起这么大的担子。
阿娘却为此狠狠训斥我,身为直系子弟,能力天赋高于他人,怎可毫无作为?生拉硬拽,我被拉到角逐现场,割破手指,滴下了血液。
众人皆停留在原处,等待结果。
十个时辰后,前族长宣布,我得到了灵器的认可,是新一任的九命族长。我被族人高高抛起又跌落回他们的臂弯,头脑混乱,底下众人的呐喊没来由让我心慌。
无缘无故成为族长后,溯宇也消失了。
没人见过他,他的衣裳包袱不见了,族人说他兴许是出山了。他同我说过想出山看看,约莫是真的吧。
我这样劝慰自己,心里仍旧不安。
回到家,发现我的竹蜻蜓也没了。是不是我成为族长,违背了共赴天涯的约定,他便一人走了?甚至把联系切断地一干二净。
无数个为什么盘旋在我的心间,可族人没有给我时间去伤怀。我坐上族长的位子,成山的事务等我处置,便没什么机会问他一句“为什么”。
我想念他。
第二年的一个阴沉的清晨,一队运送荒草的车经过我身前,一根竹蜻蜓从荒草车落下来,我拾起它看到刻上去的,我的名字。
我拦住车队,握着竹蜻蜓问:“溯宇回来了?”
“没有啊族长……”车队族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一个大哥站出来:“族长说这根竹蜻蜓?这是前族长以前的房里角落扫出来的,族长喜欢拿去。”
拿着它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溯宇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边不断复述这句话,我的后颈发冷汗,看向前族长从前的住处,愈发感到浑身冰凉。
前族长不让我进那里,那里改为存放灵器,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既然灵器认我为主,我又为什么不能进?
我赶走门口的守卫,一进去便看见九命的灵器。
灵器有两人高,呈坛状,器壁刻有骇人的符画怪字,皆用活人鲜血描过,满目的红浸润着灵器,它在散发光芒,所有的光汇聚出我的名字。
一两滴血,根本喂不饱这个嗜血的灵器,更不可能认我为主。
一旦明白其中关窍,极恐怖的念头也明晰起来。我在这件灵器四周无措地找寻某样东西,能佐证想法是错误的东西。
在坛底,血填满的沟壑里,我找到了一块受灵器影响未腐烂的皮,皮上似乎有九命的图腾和烧伤。
原来他不在了,是死了啊。
为什么他不告而别,为什么我成为族长,为什么当选族长的历来是直系后人?我懂了,因为直系后人的血液纯正,能引导古老的灵器认主,也能误导它认错主。
纯正的血液滴进去,灵器认主远远不够,所以我的族人找到血液混杂的溯宇,他的血液会被我的压制,不会让灵器察觉。
想起古籍里的寥寥几句,我突然泛起一阵恶心。族人送他去死时,他们到底有没有为他难过?
满目的红啊,他是怎样被灵器撕碎、吸食血液,零落成一块皮等我来找寻?而害他的人,是我的族人,一心为我绸缪的族人。
不能为他报仇,不能血洗九命。这族长之位,好沉重啊。
我记起溯宇眼神的赤诚温柔,他怀着怎样的心完成仪式?搜刮尽一生所学,我动用了取得人生前情绪的术法。
是我的阿娘用竹蜻蜓,要他替我祭祀。我走上祭坛的那一刻,他便无怨无悔。
他看我滴下血液,天真地笑着。心想诚如九命人所说,他为我牺牲我不用死,他要送我坐上我想要的族长之位。
以为他学聪明了,没想到傻是生在骨子里的。
我笑啊,我好像看到我的手全是血,溯宇的血。我缓慢划破自己的手腕伸向灵器,做了本该是我做的事情。
主动献祭的人,灵器可以完成他的愿望。
我向灵器许愿,下一世做他的影子,为他牺牲。
亲人与爱人,大概是最难的抉择。
它也是一篇画风歪了的文,我本来只想写一个人义无反顾,为你牺牲。
算了,谁叫我是一只兔子,没人会怪一只兔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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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九命-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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