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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安魂-上

衡丘有鬼,夜出作大风。袭十里,人畜皆不安。——《魂书.衡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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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十月十五,下元。

衡州城内,棺材铺子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祭祖做道场,行色匆匆。

出城路上,一筐纸钱挎在她瘦弱的手臂,烧灰味道清淡,不算难闻。没到宵禁的时辰,街市两侧商家关门闭户,酒馆歌舞场门槛冷落。

前后两三个外乡人狠抽□□的马,一刻不停的从奚安面前扬尘而去。

五里外的衡丘有极凶厉的东西,这事经由城中人口口相传到每个路过衡州的人耳里。是以能跑的跑了,腿脚不灵便的爬也爬去了别处。

马蹄声落在耳边渐如雨点,露水打湿她的鬓边。

奚安去往的地方正是众人避之不及的衡丘,踩在脚下的杂草让她不敢回想起几年前秀丽的风光。她拢紧衣物,脚步加快了些。

往年都是娘在这天夜里去爹坟前烧纸祭拜,衡丘的怪东西闹得厉害,娘说不想她涉险半分。

爹过世那年,她七岁。没过多久,衡丘来了鬼邪,有家底的早迁到别处,像奚家穷得叮当响的,只能战战兢兢过日子。

娘拖着年幼的她维持生计落下一身病痛,积压十年,数日前发了急症。所谓病去如抽丝,算下来十多副药进肚,至今还没什么力气。

一场毛毛雨后,夹杂思绪的稀湿泥路被格外皎白的月光照亮,奚安在林子深处找到自家爹爹的坟头,不过摔了三回,没受太多罪。

说起来这是十年第一次到爹的坟前祭拜,如若不是娘病得昏沉,她怕是也来不了,实在不是什么孝顺的女儿。

思及此,酸涩爬满她的舌头,半晌吐出一句:“爹,女儿来尽孝了。”

摆好香烛供品,奚安才发觉林里漆黑寂静,除了一个她,几乎感受不到其他生灵的气息,鼓出的坟包莫名阴森,后颈忽地一凉。

手止不住地颤巍,她点燃香烛,风摇烛焰。朝着爹的坟三拜,纸元宝堆作山状,借火折子的零星烧成一簇火。

爹在天之灵,莫怪女儿心急,下元的衡丘,委实瘆得慌。

她恭敬地朝墓再拜,起身来返家。不成想,转身没走两步,被不知哪来的尖硬的东西绊倒,结实地吃了一嘴泥。

真疼……奚安爬起来拍掉衣上的泥,什么东西绊她?

她挖出来端看一番,那物件在月色下竟有些刺眼,金光闪闪的。

金子,是金子!

双手托起一块脏兮兮的金子,顿时鼻酸到想要喜极而泣。奚安雀跃地挖了一筐金子,掌心沉甸的下压感让她满心欢喜。

半路,吹起好一阵风。没走出树林尽是细碎诡异的哭啼,她拖动金子的手臂沉重得如同拷上两条粗长的锁链。到后来,竟隐隐听见爹的呼唤。

小心衡丘的鬼,将你的胳膊小腿咬下来……娘的话犹在耳,奚安勉强打起几分精神。

她嘴唇纸白,紧张之下捏皱了自己的手。咬牙跺脚一路狂奔,身后似有恶狗追赶。

不消一刻,又跑回自家爹爹坟前,原封不动把金子倒出来,塞回去埋好。

小命和金子,不可兼得,奚安真实地感受到心口绞一般的痛。

“此处的……神灵,天黑眼花一时错拿,东……东西给您送回来了。”她面色诚恳,双手合十,说得断断续续吐字却很清楚:“我……我保证多烧纸钱。”

荒凉的坟地,风势渐缓。黑压压的角落里,男子身量的影子发出轻笑,听起来是真的愉悦。

谁都听不到,这很好。

没声音了?“多谢大仙放过!我定会给你,多多烧纸钱。”

她谄媚的姿态还没摆完,一半的话被扔在跑路上,连装纸钱的筐也忘了拿。

男子极致风流的一笑,给他烧纸吗?宽袖随意一挥,胡乱埋在土里的金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就体弱的奚安从坟地回来就生了场病。

陷在昏沉的梦境里,一座金银珠宝堆就的山忽远忽近,晃得她头晕。

一眨眼,金山化为乌有,眼前烟雾缭绕,只她一人站着,长满草的土包前燃起纸钱堆。

烧出的烟尘旋成人形,黑沉的空地,借火光扯出一个巨影,有居高临下的气势振声吼道:“小小年纪,利欲熏心!”

一时被吓到,却又怕以后被鬼缠绕欺侮,奚安当即撇撇嘴,鼓起几分胆气反驳:“金子送回去不说,还答应烧多多的元宝,你我算扯平。若你再来…….”

“再来怎样?”墓主人烟尘身体扭了几道弯,声势逼人。

她咬牙豁出去般急得涨红脸,索性喊出来:“早晚我成了鬼,把你欺负我的再欺负回去。”

“那你……你记得烧纸。”

墓主人粗粝声线弱弱嘱咐,恍惚梦起大雾,烟尘埋于迷蒙,火光尽数熄灭。

大梦一场,奚安发了冷汗醒来。袖子粗粗擦干额头后颈的汗液,脑海浮现出巨影委屈缩回去的模样,有些想笑。

这鬼刚刚是,害怕了吗?

说来奇怪,自衡丘鬼托梦,奚安娘的身体好转,仅三日就下地劳作了。而一直苦于找借口的她得以在娘疲累熟睡后带着元宝纸钱从家中溜出。

好怪的鬼,没说名字也没提埋在哪,烧了岂不是平白散财给孤魂野鬼?奚安心里有事胡乱走着,一抬眼,人来到村外的树林。

不远处是自家爹爹的坟,一旁正是昨夜捡到金子的地方。

奚安哆嗦着拾起树枝,在地上画好圈,元宝被一股脑儿倒在里面,她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夜里风不大,元宝很快借着风势烧起来。

想起自己撂下过的狠话,她一个姑娘家还是怕的。

“不知是哪里的苦命鬼,你我相识一场,这元宝就当我送你的。在地府的日子过好些,早登极乐。你也,别再记仇缠着我了。”

奚安碎碎念完,忙笑自己是真傻了,可怜起一只鬼来。

烧完,了却一桩心愿。她起身要走,肩头却落下一只手,手指青葱水灵模样轻轻陷进她的衣裳。

“姑娘,这里可是衡丘?”清亮的男声在萧瑟的夜风里没有削弱半分好听,准确无误的传到奚安的耳里。

她后来想,自己当时应该是被问得发懵,那样的深夜,连害怕都忘了,直接回了句“嗯”。

见奚安没有转过来,他又问,是温柔的语气:“这么晚一个人在林子里,就不怕被凶兽叼了去?”

“不怕。”又是一回合有问有答。

“真的?那你为何不敢转过身来看我。”男子和着笑,搭在她肩头的手收了回来,双手抱胸一副不以为然。

奚安转过身,只见他生得干净明朗,半披长发,眉眼似精心勾画出来一般,鼻耸在其间平添英气,嘴抿成薄薄两片朱红,一身青碧色衣衫浑如为他而生。

从前衡丘还未荒芜,东面有户人家,家有一子模样俊,姑娘做着梦大概也是想嫁他的。

倘若还是昔时,女儿们想嫁的人或许要换成眼前这位。

“自然是真的。”奚安突然压低声,“衡丘有鬼邪,鸟兽最有灵性,早迁到别处去了。你从哪来的,敢深夜到此?”

男子闻言久久没有回答她,瞧着奚安真的一脸担忧,大笑起来。

“若真有鬼,我便是来对地方了。”

原来他是个捉妖道士。

“因是山人养大,没有正经的俗家姓氏,单名一字恒,此行是来驱鬼的。”男子不再逗弄奚安,把自己的来历目的囫囵吐出。

“姑娘深夜一人祭拜谁?”一团已经烧尽的纸灰铺在松软的泥土上很是显眼,恒开口问她。

奚安四下探头查看,周围没有妖风异动,这才小声告知缘由:“实不相瞒,元宝就是烧给衡丘鬼的。”

接着又将自己在坟地误打误撞捡了金子招惹了孤魂野鬼,烧纸消灾全盘托出,语气多有无可奈何。

恒越听笑得越厉害,笑声回荡在空荡死寂的林子,紧随着掀起妖风来,她险些站不住脚。

风一停,她上前狠狠搡恒,又怕招来鬼不得不收低声音:“笑什么?你不怕……”

“我就是来捉他的,招来?招来正好!”

“哦,”奚安送他一枚白眼,好歹等她走远啊:“我娘还在家等我,就不妨碍道长捉鬼了……”

她拔腿要走,恒似是早就洞察她的想法,先于她挡在路中央:“姑娘忘了,除鬼对姑娘而言诸多好处。于小道,却是可做可不做的事。”

负手在身后,他又向一旁撤出两三步,“姑娘要走,请便。”

奚安急忙脸上笑嘻嘻道:“道长哪处用得到我的地方直言,我……”

“嗯,那你就按照今日这分量烧纸给他,引他出来。别的,我需从长计议。”

说罢,恒转身走入树林深处的大雾里,没了身影。

奚安此刻才醒悟,臭道士在拉她入伙,而她刚刚想都没想就跳入他的圈套。冲着他走的方向唾了口水,脚踩在地上来回狞了几圈才稍解心头的恨意。

外面的人儿果真心眼又多又坏。

那以后,奚安每日夜里,依恒的要求给衡丘鬼烧纸。起初她烧着还是有些害怕,后来知晓恒那个家伙一直跟着,惧意便少了许多。

两个月一天天过去,被算计入伙的奚安胆子大起来,烧纸时常窃窃私语。有时低骂恒道士阴险,有时讲有几人过路到衡丘又吓跑,总是一肚子说不尽的话。

这一夜,她说想念爹爹在世的时候,一家其乐融融。

衡丘没有鬼,人们日出月归。如今屋室皆空,相熟的邻里背井离乡,只剩下她和母亲,两人劳作靠着薄田收入过活。

她说的满面是泪,又忽地笑起来,自言自语。若让人看去,活脱脱是个疯子。

“哎,你别又骂又哭的,林子这么大……”怪瘆人的,恒不由得噎下后半句,手掌轻拍着奚安的肩膀,动作不大,她却觉着不想哭了。

恒见她止住哭,颇带玩笑的温和道:“这两月来,我夜夜在林子里听你骂我。”

奚安回过身,一双眼红红的,无措的像只白兔,刚哭过有些发抖地问:“都听见了?骂你的话我很小声的说的啊……”

一卷青色的袖子帮她擦掉脸上未干的泪水,奚安听到令她一生都无所适从的话语。

“你夜夜同我说的,忘了?”

恒,衡。

是夜,他无害又真诚的笑,她没想,再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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