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一声厉喝,怒气减了三分;再一看周围疑惑神色,气势削了半成。
大好的劲头不能浪费。
阿琰冲牧归使了个眼色。
牧归下意识还是接道:“放火烧山,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你知道这是谁家的山吗就烧!”
“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狂妄!”
“自大!”
话如鞭炮炸响。
阿琰和时少侠一人一句,义愤填膺。
突然闯出的三人语气激烈,气势汹汹。脑子已经转过来的早已抓紧武器,还没转过来的凭本能一抓,刀剑出鞘,指向对方。
异香升腾。
数十处光亮,向他们而来。
杀意在一呼一吸中倾泻。
时少侠面色一沉,摩挲中指指腹。
牧归垂下袖子。
方脸男抬手。
“几位为何而来?”他客气地说。
“找人。”
“谁?”
“几位同乡,农民打扮,为首一人戴头巾,很显眼。”
“没见过。”
“说谎。”
“我可不敢。”方脸男抱胸,冷笑。
一个戒备的姿势。
“那就说实话,”牧归沉声道,“我看着你们一道走的。”
“不可能。我们进了林子后,从未看到或听到什么动静。若是他们和我们一道,不可能认不出。”
“你认错了。”
男人说得斩钉截铁。
“还敢抵赖,”牧归面容森冷,“谁不知道你们魔教心狠手辣,没准就在林子里埋着。”
说着,卷着袖口,作势搜查。
“魔教?”
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将身子一侧:“请便。”
方脸男无动于衷,甚至有看戏的意思。
牧归见他不动,迈出去的步子收不回,干脆原地转了个圈,负手。
原以为是魔教的人忽然将身份一掀,露出洁白的内里,牧归觉得有些怪。
莫非阿然混淆了他们和官府?
他们穿的衣服远看和官府的护卫很像,近看却更粗糙。黑一块蓝一块,上上下下,打满补丁。
眉眼有被打扰而生出的戾气和勉强压住的杀意,乍一看确实神似。
牧归想得飞快。
“你不否认进林前听到。”
默然。
“你们是谁?”
这些人盘问半天,竟不知道他们是谁。
男人的脸抽了抽,应得不情不愿:“南北镖局。”
牧归负于背后的手被人拉去,在掌心画了个圈。
她们的动作逃不开方脸男的眼睛。他看了一眼,觉得好笑,疤痕扯动,更显狰狞。
“你们进林子做什么。”
“怎么?您管得这么宽?”一个蓬头男子蹲坐在岩石上,挖苦道。
牧归瞥向地上的牌子。
硕大的几个字,亮得晃眼。
“送客来,晚些时候走。”
“兄弟们累了,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会。碍着您的眼了,真是惭愧。”
“无碍。送什么客?何时来的?”牧归似没听出话中讥讽,追问。
“未时。走的官道,镇上人可作证。”
“这样啊。”
牧归喃喃道。
足下草叶无风自动,树顶漏下斑驳,落到他眼角,眸色却显黯淡。
“是这样啊。”
本就绷紧的弦不断嗡鸣。
男人凝望牧归的眸子。
袖中暗器蓄势待发。
对面的少女念叨的声音越来越小,湮没在空气中。
她忽地一颤。
方脸男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
几十年风雨,他能从一众镖客中脱颖而出,靠的便是这非凡的直觉。
牧归年岁不大,他却看不出她的深浅。
对手实力不明,这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方脸男瞳孔一缩,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看见,她瞳孔猛地放大。
要出招了。
牧归嘴角越翘越高,突如其来的狂喜随着笑容扩散。
脸,肩,手,到最后几乎不能自己,全身颤抖。
她颤颤巍巍伸出手。
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抚上男人的胸口。
“是你...你终于来了...”
“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似哭似笑,声音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男人觉牧归目光粘腻,让他没由来地恶寒。
毕竟行走江湖多年,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牧归的手段,奈何不了他。
第一轮颤抖已到峰值,牧归边抖边往前挪,踉跄如醉汉,左摇右晃间避开破空袭来的各类暗器。
牧归稳稳当当地站着。
方脸男如临大敌。
“她怎么了?”
时少侠看不明白,趁众人没注意,凑近阿琰。
他没见过牧归这般,有些害怕。
阿琰眉头紧锁,难得没赶他。
“是癫痫。”
落语如珠玉。
“为什么不是中风?”
“对面那个是,”阿琰语气肯定,“看这手,抖成这样。我铁口直断,绝不出错,就是中风。”
“咳咳咳。”
牧归清嗓子。
他们窃窃私语音量太大,她都听到了。
“见笑了。实在抱歉,见到各位实在欢喜,一时忘了分寸。”
牧归身上看不出半点疯癫痕迹。
“昨夜得天启,梦中一老者和我对弈,棋局相当精彩,然而有一子,始终落不下。老人说,这是我的劫,我的命。若是这一子落不下,不光是我,我身边的,甚至我见过的人,都会被牵连。”
“我一向是不认命的,但老人又说了几点,说得分毫不差。我越听越心惊,赶忙跪下,求他一定要救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老小全靠我一人养活,小花才半岁,它还是嗷嗷待哺的年纪,才一点点大,还没我小臂长,不能让它们没了姐姐,哪怕是给...当狗我都愿意。”
牧归握紧拳头,眼眶隐隐泛红。
有人眼中一热,跟着泛起泪花。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男人不吃她这套。
“因为只有你们能够帮我。我来时找了这边有名的神棍测算,她说,我今日会得人相助帮。我的劫难来自于疑问,只要解答了疑问,劫难自然化解。她给了几个信息,我顺着她说的方向找到了你们,信息一对,果真如此。”
“我的劫难会牵连周围人,今日遇上你们,正是说明我们有缘。帮我就是帮你们自己,帮我化解劫难也是帮你们化解劫难。半仙所言,句句属实,字字珠玑。”
“我们?”
“是。”
男人嗤笑,指着地上:“知道自己是狗就回去,找你的主人。拿个假的牌子来,糊弄谁呢?”
他说的没错。
牧归恍然大悟。
油盐不进,弄不清状况。
话疗对中风没用。
就是要打。
“合作就是双赢,”牧归浅笑,“而且你打不过我。”
“都别动。”
牧归运足内力,声音如钟鸣,响彻树林。
方脸男看不清牧归动作。
牧归只是站着,忽然手中多了块牌子。
地上的那块消失了。
她什么时候拿的?
“我们和南北镖局无冤无仇。”
方脸男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牧归撕碎。
霎时,他想到什么,眉毛抖了抖,笑中带着浓厚的恶意。
“你和林子里的没什么两样。”
牧归无声安抚身后两人。
他们一人抓着牧归的一只袖子。
“你见过我的同僚?”
“同僚?好极,好极。你兜了半天弯子,原来是找他们。”
摆手,身后一众缓缓放下武器。
“见过,就在里面。”
阿琰推她,牧归顺着她的力道,顶着几乎能烧穿她脑壳的视线往里走。
待到林木重新将他们环抱,牧归停下,转过身。
“阿琰,南北镖局和官府有仇吗?”
阿琰表情有些复杂。
“我知道了。”
一个非常不恰当的例子,效果好得惊人。
人家听了恨不得细细将她剁成臊子。
“好像有血味。”
时少侠嗅了嗅空气。
血味很淡很淡,被林子的味道一冲,几乎闻不到。
凶多吉少的不是苠叔,是官兵。
“他们被另一伙人赶到这的。双方都会武,追的一方是大多是男子,武器多而杂,看不出来源。”
阿琰扫了一眼草丛。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
不知用何种药物清理过,血味并不刺鼻,反而带上诡异的甜味。
牧归踢到什么软物,深呼吸几回,视线缓缓下移。
是一条腿。
“砍狠乱,下手的没有系统学过,是野路子。剑法只比普通人好一些,更多是用蛮力。”
“他们是被带到这的,四面夹击,腹背受敌。有用药,另一方几乎无抵抗之力。”
时少侠翻看尸体,阿琰一跃上树,从枝条上往下看。
牧归认得他们的衣服。
那日夜闯县令府,她观察他们良久,绝不可能认错。
林子静悄悄。
周围一圈无幸存。
他们被人泄愤般地乱砍,皮肉翻卷,衣服和破损的部位同色,血已流尽,伤痕触目惊心。
就这么明晃晃摆在他们眼前。
是示威,也是警告。
牧归陷入沉思。
他们披着官府的衣服,真的是官府的吗?
可官府怎么会把人带到相反的方向?
无师承,无组织,线索又一次指向山匪,甚至让人难以忽视。
像是知道他们没有出手的理由,对方大手一挥,为他们送上。
她明知不能接受人家的“好意”,却不得不接受。
“节哀。”
时少侠递来一物。
木制腰牌,半掌大。做工粗糙,和她的远不能比。
墨笔书写的“准入”二字,浑圆饱满,牧归曾在状纸上看到过。
看来是真的。
“朱姑娘,要让他们入土为安吗?”
或是因为不太熟悉他们,又或是因为置身事外,她全无悲伤之情。
“不,”牧归的脑子出奇冷静,“现在还不能。”
话疗是梗
写智斗但是写不出来多智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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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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