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宁昭走出这旧宅,天色已然渐暗。
她举目四望,却不见阿成等人身影,想来他们许是都已回去了罢。
突然间间,阿成从某个角落之中一跃而出,惊道:“老大,您居然没事?”
一旁,另外两个小弟阿春阿良也不知从哪处角落里蹿了出来,齐声惊道:“老大竟然活着出来了!”
“你们这是胡说些什么?我能有何事?”宁昭轻点了下他们的脑袋,翻了个白眼道。
“那老大,你在里头可曾见到……什么可怖之物?”
“正是正是,里头可曾有鬼?”
宁昭忽然做出一副凶神恶煞,似要将他们生吞活剥的模样,那几人见状,吓得齐声惊叫。
宁昭见状,不禁纵声大笑,摆了摆手道:“里头并无鬼魅,往后也不会再有那鬼哭狼嚎之声了。”
几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阿春不禁问道:“这是为什么呀?”
“那鬼魅已被我给吓跑咯。”宁昭神色间透着几分神秘,脸上越发得意。
“老大,你真厉害!”
“老大威武!”
“比城隍爷还厉害!”
眼见着一众小弟对自己愈发崇拜,宁昭笑意盈盈,在一众小弟簇拥之下,将他们送归家中。
疯玩整日,宁昭踏着夕阳余晖的光影回到府中。
她一如往昔,娴熟地绕过前院,蹑手蹑脚地溜向后院,而后翻墙而入。
手脚并用,翻墙落地,一气呵成。
然而,双脚还未站稳,便听得一声低沉且威严的冷哼——
“哼,好啊,这翻墙的本事,倒是比读书厉害得多!”
宁昭脖子一僵,慢慢回头。
祖父平素鲜少来后门,今日不知是何缘故,竟来巡查后院?
早上去学堂冲撞了世子,晚上回来就翻墙被抓,今日怎就如此倒霉?!
宁昭眨眨眼,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去:“祖父,您怎的站在此处?”
她偷偷瞄了一眼太傅身后站着的家仆,只见那家仆一脸无奈,手不住地在额头擦拭汗水。想来是太傅寻她不见,又向底下人逼问,故而带着下人来拿她了。
太傅双手负于身后,神色冷肃道:“竟还敢问老夫为何站在此处?你今日,可是第三次翻墙了?”
宁昭闻言,顿时语塞,心虚地摩挲着衣袖:“哪……哪有三次……分明只有两次……”
“哼!”太傅眉头一挑,冷冷道,“你竟还敢强词夺理?”
宁昭自知理亏,当下急忙低头,摆出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太傅冷哼一声,往前迈近一步,语气愈发峻厉:“你学的礼义廉耻都丢到何处去了?!身为大家闺秀,翻墙而入,成何体统?若被外人瞅见,还道是老夫教女无方!”
宁昭小声嘟囔:“并无旁人瞧见……”
“住口!”太傅猛地怒声呵斥道,“你可晓得,你娘还念着给你寻一门上乘的亲事?就你这般行径,哪家儿郎敢求娶?!”
宁昭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我才不稀罕……”
太傅见她全无悔改之意,气得须髯微微颤动,面色沉凝道:“去书房,将《女戒》誊抄十遍。若字迹不工整,明日便再加十遍!”
宁昭苦着一张脸,哀声道:“祖父——”
“再多言一句,罚抄二十遍!”
“……孙女儿这便去。”
宁昭原本要去的书房,因房梁或是地面有所损坏,亟待修缮,短时间内难以使用,故而只能暂且另寻他处抄书。
她环顾四周,思量一番后,决定找个距离最近的书房将就一二。
她轻推书房门扉,款步而入,行至桌前,缓缓坐下。
刚欲磨墨,却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翻书之声。
宁昭的手蓦地一顿,神色警惕地缓缓抬头,这才发现——
房间的角落里,一道清瘦的身影正端然坐于书案后,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中,轻捏着一卷书册。
那人神色清冷,正静静凝视着她。
宁昭一怔,愣神片刻,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顿时安静。
宁昭微微一窘,然转瞬便像没事人一样,轻咳一声,执起笔来:“……别误会,我不是有意来的。”
世子垂眸,轻轻翻了一页书:“哦?”
宁昭颇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袖,信口胡诌道:“我方才还道是你走错了屋子。”
世子听闻此言,抬眸望向她,神色似笑非笑:“如此,你是特地来提醒我的?”
宁昭被他这般眼神瞧得心里发毛,忙不迭改口道:“不不不,我是来抄书的。”
言罢,她赶忙低头,煞有介事地展开书页,继而研墨、铺纸,动作娴熟连贯,一气呵成。
世子无意拆穿她,低头继续看书。
书房里静了片刻,只有墨香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宁昭偷偷觑了觑对面的人——
世子端坐于烛光之下,眉眼深邃,神色清冷,目光淡淡地落在书页上,端坐在那儿,恰似一幅浑然天成的画卷。
宁昭心中暗自感叹,怪不得那些前来求学的闺阁小姐们,都要盼着能来太傅府读书。
世子似是察觉到那道目光,正欲抬眼对上,宁昭当即迅速低下头去。
世子抬眸,便看见宁昭紧蹙眉头,一笔一划,认真抄着《女戒》,瞧那模样,心中似是还憋着一股无名火。
只是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转瞬便又落回书上。
宁昭真是最厌抄书了!自小至大,她的课业大多是让下人代笔,自己至多随意誊抄一遍,呈与祖父过目遍也就罢了。
今天又遭此罚抄,起初半篇尚可忍着性子,将字迹写得工整端秀,然而抄至第三遍时,她的耐心便已渐渐消磨殆尽。
字迹愈发潦草凌乱,笔画歪扭不堪,恰似被狗啃过一般。
她望着那歪歪斜斜的“妇行四德”四字,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管他的,祖父又不会一字一字详查,只要能勉强辨认即可!
如此想着,她抄录得愈发敷衍,字迹更是凌乱不堪。
烛火摇曳不定,书房内静谧无声。
宁昭的眼皮愈发的沉重,手中的笔在纸上拖出一道歪歪斜斜的墨线,脑袋也不住地往前耷拉。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眼前的字迹已然开始重影。
她用手撑着脸,艰难地强撑着继续书写,可写着写着,脑袋蓦地一歪,整个人险些栽倒在书案之上。
她猛地惊醒,努力打起精神,勉勉强强又写了几个字,奈何困意如潮水般愈发汹涌,最终径直伏在书案,脑袋不住地点动,恰似一只小鸡啄米。
终于,在她即将彻底要入梦时——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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