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这一章是番外，时间线在正文后几年】
.
“往后的日子，四季晴朗，好运常伴。”
“……这话你是不是很久之前说过？”
“是吗？不记得了。”邱椋吹了一记口哨，整个人东倒西歪没个正形，“但今天天气确实……呃，有进步空间。”
江扬拧着眉，把他从身上剥下来：“走不走？”
邱椋笑了：“走。”
三月的天气简直一成不变。天气预报每天都说“16小时后转晴”，人们眼巴巴等了无数个16小时，一抬头，连绵阴雨依旧。
前几日邱椋说他夜观天象，可以去布鲁托星爬山看日出，至少布鲁托星现在不是春天。——今年的三月正赶上秋末，日出大约在正午左右。按照邱椋的计划，他们可以稳稳地七点起床出发，八点从山脚开登，到顶还能休息半小时等日出。
计划真赶不上变化。
下雨了。
布鲁托下雨也是稀奇事，毕竟山这边的土地都是沙壤，山那边也一样。
邱椋难得列好的完美计划被截胡——江扬六点准时起床，拎着因为没睡够而吱哇乱叫的邱椋出门买伞。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偌大一个布鲁托居然没伞卖。邱椋乐呵呵地捧了一怀的当地特产，一路走一路吃，吃完一半就喂给江扬，把自己乐醒了；江扬一直神色不虞，用手抬着总往下滑的帽檐，四处找伞的平替，一言不发。
但邱椋知道他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闹点不自知的小别扭。
“实在不行别买了，这不有帽子吗。”邱某人往嘴里塞了一颗丸子。
江扬瞪他一眼：“你懂个鸟。”
只懂个鸟的邱椋哭笑不得，最后好说歹说把人拖回飞船上，用仓库里的旧材料修了修，勉勉强强做了一把出来。
“满意了吧？自制伞。这还是纳米废材，透明度98.88%呢。”邱椋得意地展示他的作品，开开合合不厌其烦，伞面擦过空气带起风，把两个人的头发都吹得乱七八糟。
窗外的雨大了些，似有一落不停的架势。
“快八点了。”江扬那点小倔强早就散了，见这人一副邀功的神态，好笑地伸手揉了一把他微卷的头发，原本就乱七八糟的造型一溃千里，“赶紧的，不是要看日出？”
.
最后到达山脚的时间比计划还晚了二十分钟。
雨势短期内不会变化了——这次不是邱椋的夜观星象，是江扬测了气压。他们处于某个大气热力环流的地面低压区，往日澄澈的紫色夜空已经不见踪影，灰沉沉的东西四处流窜，全都是被上升气流搅进来的、百年难遇的高速积雨云。
气压差太大了，这雨保守下半天。
“行了，爬吧。”江扬想起几天前某人信誓旦旦的“夜观天象”，忍俊不禁，“就算我们爬得比气流还快，也看不到一点日出。”
邱椋：“我知道。”
江扬：“还爬吗？”
邱椋挑眉：“能怎么办，不是有人费尽心思找那么久的伞？什么时候日出是重点了啊。”
明明一直就是。
江扬腹诽，但也没拆穿。他抖开那把伞，甩开一圈细细的水珠子，抬高了胳膊，透明的伞布挡在两人头顶，雨声便停滞在外不能近身，隔绝出一方绚烂安静的小世界。
伞不算大，必然没法完全遮住两个大男人。
邱椋很自觉地凑近了些，微微低头，双手规规矩矩插在口袋里。江扬向前走了两步，他亦步亦趋跟上。
头顶的伞不知不觉倾斜过来，邱椋对江扬的小动作心知肚明，全世界可能只有江扬自己不把这些小细节当回事，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完全不会照顾人。
“走不走？”
“走。”
布鲁托星的“黑夜”根本不算黑夜，这片宜居陆地在高纬地带，“夜晚”期间只是天空比“白昼”暗了些许，云朵清晰可见——最直观的一点就是，人们用不上路灯。
在终年的紫色天穹笼罩下，日复一日。
这条路似乎永远是这个样子，这座山似乎永远不会变。在当地人的传说里，存在一位能窥见前世今生的山神，会在你上山追念亡人的时候，让你一梦、一醒，轻如蝉翼的过往和缈如薄纱的未来就囫囵过一遭，将沉重的当下冲刷干净，灵魂只余虔诚和安宁。
来来往往十数年，传说也没有变。
“曾经我不信的。”江扬说，“我变了。”
金黄色的沙砾被雨浇透，成了绵软又坚实的褐色地砖，并不好看，但比之前更适合攀登。江扬有生之年也在户外当了一次向导——这座山他来过太多次，每次都学着邱椋的样子探索新路径，因而每一条可能的路都熟悉。
邱椋说要爬四个小时，那是不可能的，江扬骗了他——山不高，他以前一个人，最远的一次绕着山体转了一大圈，也只用三个半小时就到山顶。四个小时恐怕是小孩哥邱椋，按照“山神”的说法，那时候邱迁走一步，邱椋得跑两步，不慢才有鬼。
他们挑了一条中规中矩的路线，平缓少坡，但稳定地向上。山上有风，雨丝偶尔会斜过来，但江扬总能恰到好处地倾斜雨伞，将细碎的水珠挡在屏障之外，宁愿自己沾湿也不碰到邱椋。
“这个故事我似乎没听过。”邱椋回答的是他说的“我变了”，意思是要江扬讲给他听，“真的有山神？”
“嗯。”江扬顺着他道，“我亲眼见到的。”
“……是什么隐士吗？终年在山里挖野菜、钻研医术的那种世外高人？还是什么海市蜃楼啊。”邱椋说着说着把自己逗笑了，“你太想我会不会出现幻觉？”
江扬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大致含义是“你他妈的真是有病”。
“不知道什么来头，但看见前世今生的传言是真的。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我说了你也不明白，不如碰碰运气自己体验一把。”
邱椋一哂：“就编这么点？”
江扬：“骗你做什么。说来也怪，按照山神的意思，你和你爸上次来的时候还和祂打过照面呢，看起来你也不记得。”
没凭没据的，信不信由己。江扬没有强求什么，山神只是他们途中一个小小的插曲。真要说“插曲”也不算，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趟大老远过来只为体验垂直气压差的旅途，它的主旋律是什么——邱椋抓住江扬的手腕，示意他停下，目光垂到地面，脚边颤颤开着一朵蓝色小花。
“什么品种？”江扬以为邱椋认识。
“海之蓝天之蓝梦之蓝魔法簇生小花。”邱椋煞有介事，“听说用它酿的酒，独酌呢，醉得快，不出几分钟就会梦见想念的人；对饮呢，醉得慢，两个人啊就在梦里亲嘴；还有一种喝法叫交杯，是古代东方婚礼仪式之一，这个最牛逼，两个人勾着手臂喝完，往那一躺四眼一闭，直接就共度**。”
“嗯。”江扬不拆穿，也煞有介事，“要是想找点刺激，就聚餐碰杯喝，夜晚直接相会星际扫黄打非办。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得来可谓易如反掌。”
“……”
邱椋笑得肚子痛。
他们又拾起刚才被一笔带过的话题。主要是邱椋，脑门一转，盘问起江扬被山神灌输的“前世今生”。江扬也如实把他知道的说了，林林总总下来就那几个画面，依稀第一世充满腥风血雨，第二世又平淡无奇。
“我们一直在一起吗？”邱椋奇道。
江扬一愣：“我想是的。”
“很好。”邱椋呱唧呱唧鼓掌，“不一定精彩，但是个好故事。”
.
沙漠的“山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景致，毕竟沙丘的脊总在随着风移动。但江扬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地方——一棵树，一座坟，坟里的人在身侧，能看能摸有体温。
兴许是个鬼故事。
但好极了。
自从那年“今已亭亭如盖矣”的感慨之后，这棵树就摆烂不长了。紫色的伞状小花簇生机勃勃，比布鲁托的雨雾天更加斑斓。
墓碑干干净净立在树下，黑白大头照和照片上的人隔着一层雨帘，遥遥相望。
十几年过去，邱椋看起来一点没变。
“你更喜欢那位墓碑上的白月光……”
邱椋指着那张黑白大头照，在江扬耳边恶魔低语：“……还是现在身边这位朱砂痣？”
江扬的抗压能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闻言只是勾唇一笑，也凑过去咬耳朵：“我说，在你们两个人之间只会选一个，你有多少把握赢？”
“百分之百。”邱椋毫不犹豫，沉沉的笑意扑面而来，“你没有恋尸癖吧？很显然是能够提供暖床服务的朱砂痣更有竞争力啊，那家伙拍遗照都不知道笑好看点，分明没有上进心。”
他言语之间充满了“快选我，让我贩接下来的剑”的明示。
但江扬只点点头表示“已阅”，拎着伞上前：“你稍等，我问问他去。”
“……”
江扬皱眉，盯着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佯怒道：“怎么，你不乐意？”
邱椋扑上来，将他抱了满怀。这一步行动也在江扬预测之中，毕竟这家伙一哭二闹三撒娇的手段对他百分百起效。他动都没动一下，任凭熟悉的气息将他包裹，带进方才淋到的一点湿润水汽，凉丝丝的，也勉强算得上新奇的体验。
这一回，伞无需倾斜，它的尺寸天生与拥抱的人们适配。
树在微风中颤动，邱椋与邱椋坦然对视，一动一静，隔着虚幻的生死。
.
理论上，下山的路比上山难走，但时间却过得异常快。
天早就亮了，没有日出，但无疑亮了个透。雨小了些，这回换成邱椋撑伞，江扬从包里掏出干粮垫肚子。邱椋想要他吃一半分享一半，得到一个看弱智的眼神，江扬直接把一整袋营养液塞了过去。
他们换了条路，这边能直接看到连绵起伏的群山。山中有一座终年结冰的高原湖泊，在本土传闻里依稀提到过，那湖底停泊着一艘沉船。
江扬沉默了一路，临近山脚时又路过一朵蓝色小花。他停下脚步，把它摘下来，插进邱椋胸前的衣袋。
“你刚刚发呆的时候，我见过山神了。”
这话憋了快两小时，甭管邱椋信不信，他想说就说。
“山神说，这花名字叫同日死，也可以叫逆生花，寓意‘生死轮回，缺憾终将圆满’，不是他妈的海之蓝天之蓝梦之蓝，也不会让人做春梦。”
“山神还说，我俩刚刚在你的坟前接吻，可能也算一种劈腿乱///伦，再有下次，祂就要替那棵树报警了。”
邱椋：“…………？”
江扬难得见到这家伙茫然的表情，很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余光飞向不远处雨幕中的村落，雨幕中的布鲁托。
日出而作。
平常的一天，人们戴上帽子，欢呼着收集珍贵的雨水。
又被口口了，修。
是小扬生贺！放一下，不是烂尾不是坑了，只是正文中间插了一个生贺。祝我干儿子318生日快乐哈哈哈哈哈
写了最喜欢的场景……写到一半发现其实标题可以叫“见碑2.0”，但是太贱了，还是上上春山吧。
注释：那个梦之蓝小花的名字（同日死/逆生），是我家oc大世界观（转生轨）的一个东西。大致解释一下就是，第一世活在民国乱世中的邱江在正剧中be了，江扬先死了，邱椋在他死后又活了五十多年，最后邱椋也去世，进入大世界观进行轮回，在轮回途中意外搞出了“逆生”这个东西，最后在那个地方he了一下。这是那花寓意的由来。
山神的存在就……自由心证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番外/江扬生贺】上春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