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真是个浑蛋!兔死狗烹,他还没死就想着让我们这些老臣无法善终!我看他这皇位迟早没了!”
姜深一向忠君爱国,能说出此话,沈月宁倒是有些诧异。
“父王,皇家那群人没一个好东西,即使陛下退位后,太子上任,朝野也只会更水生火热,不如我们直接……”
姜日晨点到为止,姜深震惊不已:“你想,造反?”
噗!沈月宁刚喝了口茶,就吐了出来。
“月儿,你怎么了?”姜日晨神情紧张,眼眸之中尽是关怀。
沈月宁忙摇摇头:“没事,你们继续。”
姜日晨见她无碍,方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
父子俩交谈倒也不避着沈月宁,她也不见外,侧着耳朵好奇地听着。
“父王,这赵家江山我可没兴趣,我的意思是,我们自立为王,以玉城为界,划清与大辰的界线。玉城深居漠北,南有沙漠隔绝,北有草原千里,西有雪山环抱,东有山河天险,易守难攻,水草丰盈,最适合割据一方。”
姜深没想到他的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日晨,你是大辰……”他顿了顿,立即续上话音,“你是大辰子民,当真要自立为王?与皇家作对?”
姜日晨决定之事,百匹马都拉不回,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父王,我们守卫的是百姓,而不是他赵家的皇权,既然他们不仁不义,我们死守这一点忠义,又有何意义?太子一心想要除掉我,视我西北为眼中钉,若是登基,又如何会善待我西北百姓?”
死而复生两回,姜日晨的性格变得大为不同,沈月宁虽不知其中缘由,但姜日晨所思所虑却是无法忽视,若一直由赵家掌控天下,天下局势只会一直水深火热。
可倘若由皇后□□,这世间百姓便又有得受苦了,左右都是死局,倒不如自立门户。
沈月宁当起了说客:“侯爷,世子哥哥此言有理,月宁自小在雍都长大,那是天子脚下,原该是富足热闹欣欣向荣之地,然自陛下登基以来,却愈发冷漠无情死气沉沉,犹如地府,自私自利明哲保身尖酸刻薄之人更是数不胜数,哪里还有一点一朝首都的气魄和包容?忠君爱国的本质是守护百姓安宁,绝非愚忠。”
他二人一唱一和,姜深犹豫了片刻后,仍然被说服了。
“好!皇家不仁,便别怪我镇远侯府不义!”
一声号令揭竿而起,就那样,玉城反了!
百八里加急的战报送至雍都时,赵嬴正在御书房同周氏翻云覆雨。
“陛下,您轻点~”
娇嗔声不绝于耳,曹公公跪在外头,思索了轻重缓急后,依旧选择了触怒龙威,求见声都要喊哑了,终于一盏茶过后,里头可算消停了。
“滚进来!”殿内传来了盛怒,曹公公脚步踉跄,摸了把额间细汗,颤颤巍巍推开了门。
屋内,周氏正在替天子更衣,赵赢眸光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奴才,轻飘飘道:“说吧,何事?”
曹公公吓得直磕头,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冒出来几个字:“陛下,玉城,玉城反了!”
“什么?”赵赢面色一怒,梦得推开周氏,大步一跨,走到曹公公面前,一把拿过他手中高举的急报。
曹公公跪在御前,害怕地开口:“陛下,镇远侯反了!侯爷还,还传话至京中,说,说,陛下偏袒,偏袒周家,对姜氏一族赶尽杀绝,侯府刚死了世子,陛下就要将他唯一的女儿嫁去周家,周知府率兵包围了镇远侯府意图逼婚,出言不逊甚至欲逼良为娼,侯爷仍无可忍之下,不得不反抗,将周家父子二人斩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周氏红着眼,冲到曹公公面前,“你说父亲和弟弟,他们死了?”
曹公公低着脑袋,颤颤巍巍点了点头。
“他竟敢,竟敢杀了父亲和弟弟!”周氏如遭五雷轰顶,再也顾不得礼节,只拽着赵赢的衣袖,苦苦哀求:“陛下!镇远侯杀了臣妾父亲和弟弟,那可是臣妾唯一的亲人啊!求陛下下旨,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闭嘴!”赵赢猛然一巴掌甩到周氏脸上,怒气冲天,只觉得头痛欲裂,吼道:“毒妇!都是你蛊惑君心,让朕将宁远郡主许配给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导致镇远侯与朕离心!你们周家人死了活该!镇远侯一家皆是开国功臣,竟因你一介妇人挑唆,导致与朕离心,朕斩了你!”
周氏被一巴掌打蒙了,脸上红红的印子,嘴角更是流了血,但一听到“斩了你”三个字,瞬间便清醒了,跪地求饶:“陛下,是您说要牵制镇远侯在西北势力,才将父亲和弟弟派去做了知府啊,陛下!是您说将宁远郡主许配给阿午,好制肘侯府的呀!”
“混账!”赵赢恼羞成怒,一脚踹在了周氏肚子上,怒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胡说八道,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立即处死!”
周氏紧紧捂着肚子,一个劲地磕头求饶:“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陛下,求您饶了臣妾吧!臣妾真的知错了!陛下!”
她磕得头都流了血,赵赢却依旧无动于衷,只喊道:“人呢!把这个毒妇给我拖下去!”
羽林军冲了进来,拽着狼狈至极的周氏离开了御书房。
周氏被拖了下去,求饶声响彻了整个后宫,宫里皆是看笑话的,就连路过的狗都得骂她一句活该。
周贵妃得宠多年,向来跋扈,草菅人命,十日前因冲撞皇后,被打入了冷宫,皇帝知道此事也只是睁一只闭一只眼,毕竟他如今的心思都在那如贵妃身上,周贵妃空有美貌却毫无头脑,更无势力和子嗣傍身,皇帝玩腻了,便无所谓她的下场。
谁知这周贵妃竟想了法子又爬上了龙床,原指望此次能翻身,谁料毁在了她那个弟弟和父亲手上,也是咎由自取了。
勤政殿内,早已吵开了锅,各方阵营争论不休了足有两个时辰,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赵赢被吵得头昏脑胀,怒道:“够了!吵了这么久?有什么结果吗?”
众大臣瞬间安静了下来,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赵赢扫了眼殿下众人,指着最前头的宰相问:“徐相你来说说。”
徐相迈了一步,站在大殿最中间,道:“陛下,依老臣之见,镇远侯并非谋逆叛国之人,侯府同那周氏积怨已久,周贵妃假借陛下之意赐婚,激怒侯爷,侯爷一时糊涂才揭竿而起,既然侯爷传信入京,说明还是有想言和之意,不如想个法子安抚,也能避免一场大战。”
“徐相此言差矣。”首辅马之甫站出来道,“自古功高盖主者,哪个是安分守己的?先帝重病之时,镇远侯就曾率兵直入雍都,即使美其名曰述职,但那二十万大军可是在城外整整驻扎了十日之久,此事难道大家都忘了吗?”
马之甫之言,朝堂上半数大臣都有所耳闻,他们交头接耳,又是好一番争论。
“够了!”赵赢开口道,“你们一个个的,若西北乱了,有人能带兵打仗吗?”
众大臣又是一阵沉默不语,赵赢看得心中火气冲天,拿起一杯茶盏狠狠摔到殿前。
满殿大臣瞬间噤声,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殃及池鱼,成为下一个天子刀下亡魂。
“全都是没用的东西!传朕旨意,镇远侯忠君爱国,爱女心切才会一时糊涂,今朕已处置了周氏,从此以后,宁远郡主的婚事由其自主决定。此外,封郡主为公主,封镇远侯为西北王,享亲王待遇,封地玉城、肃州、绥阳三处。”
怀柔之策,确是最佳之选,毕竟西北局势安定全靠镇远侯府撑着。
大辰这些年内斗不休,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打西北,若非宫中那些人一直觉着姜深是个任人宰割的性子,只知带兵打仗,而他那唯一的后人又死了,一个毫无血脉之情的义女,又能掀起多大的浪?
镇远侯这一脉相当于绝了后,此时赐婚,也是为了将镇远侯与皇家牢牢捆绑,周家是皇亲,又是赵赢安在西北制衡姜深的棋子,按道理来说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他低估了周姜两家的恩怨,也低估了姜深对沈月宁的在意。
兔子急了也咬人,姜深竟真为了沈月宁反了。
西北玉城,镇远侯府。
雍都的旨意,快马加鞭十余日便到了西北,随着圣旨一道而来的,还有一个木匣子。
“皇帝可真够狠的,周贵妃陪了他十余年,说砍就砍了。”
“所有人在帝王眼里都只是权衡利弊的棋子,周贵妃的人头是求和的诚意,亦是威胁,既然陛下有意安抚,我们便顺水推舟,既能放松京中警惕,亦能避免一场恶战。”
姜日晨之言,姜深自然是懂得,他们虽拥兵自重,但倘若真打起来,受苦的是黎明百姓,倒不如接受京城招安,既能麻痹宫里那些人,亦能护佑一方定。
“那父王就做这个西北王,只是你现在还是个‘死人’,为了方便行事,得给你安排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老是这样暗中行事也不方便。”
“此事就全凭父王安排吧。”
“好。”姜深又道,“听说月宁自回玉城后就闭门不出,是不是生病了,你去看看她。”
一提到沈月宁,姜日晨就神色躲闪,只低声回了个“嗯。”,便寻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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