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姑母？怎会突然找我？”
朱如卿不解。
中官不做解释，只说道：“这是殿下的命令，世子请吧！”
说罢，中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身后立刻让开一条道。
既然是长公主的命令，朱如卿推脱不得，只好给小炊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她看懂了没有，使完就跟着中官走了。
可惜小炊并没看懂。
小炊看没看懂也不重要，因为平台之上，祝缃叶有节律地晃动铃铛，一名女子闻声抬首，祝缃叶给了她一个带人上来的指令。
女子读懂祝缃叶的指令，下楼为梁歧和吴断章引路。
姜丹疑的注意力全都在朱如卿身上，直到朱如卿踏出百花楼，她的目光也始终没有离开门口。
“世子妃，那里的机关，你看得懂吗？”
姜丹疑回神，看着祝缃叶平静的模样，缓缓点头。
“那便辛苦世子妃了。”
祝缃叶说完，抬出一张琴架在平台中央，旁若无人般拨动琴弦，发出孤寂空灵的乐声。
姜丹疑先是探头查看了一眼梁歧和吴断章的位置，还有一定的距离，于是先行到小炊身后，轻拍她的肩膀。
“世子妃，您怎么在这儿？”小炊回过头来，神情有些慌张。
姜丹疑没多说，只道：“快回府。”
“这……”小炊犹豫不决，一边是世子未成的“大计”，一边又是世子妃的命令。
“这是世子的意思。”姜丹疑很会抓人弱点。
这下小炊真的不犹豫了，应了一声就快步跑出百花楼。
见小炊安全离开，姜丹疑悄无声息的前往机关的触发地。
等梁歧和吴断章抵达阶梯相应的地方，她毫不犹豫地操控机关，顿时两声惨叫，过后百花楼里一片慌乱。
人们争先恐后地逃窜，两具尸体坠下阶梯重重砸入中央的浅池，清水逐渐污浊。
伴着高处琴弦蹦出的激昂乐音，繁华的百花楼瞬间如同凌乱的菜市场。人挤人撞破了门槛，踩断了梯板，帷幕薄纱也扯得东一条西一条。
拥挤过后，百花楼恢复平静，只是繁华不再，琴音也渐渐舒缓了。
就当众人都在争先恐后向外逃时，只有明云欺逆着人流不断向上，这会儿已到祝缃叶身后。
作为“共犯”的姜丹疑并未提前离开，而是跟在后面也登上平台。
即便着急，明云欺也知道若不弹完曲子，姐姐是绝对不会搭理任何人的，所以就算是眼泪止不住的淌了满脸，她也只能静静地等待最后一声琴音落下。
乐音舒缓后，渐渐归于死寂。
祝缃叶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布轻轻擦拭琴身，细致认真，将原本就干净的琴擦了一遍又一遍。
“姐姐，怎么会这样？”明云欺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云欺，你过来。”祝缃叶没有停下手上擦琴的动作，等明云欺走过来才接着道：“抱我。”
极温柔的声音，却把明云欺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敢，她忘不了几年前的事。
几年前，她情窦初开，对姐姐示爱，被拒绝后十分不甘心，硬是趁姐姐睡觉时强迫了她。
那一次后，姐姐狠狠地责罚了她一顿，冷了她许久，直到她伤好之后才见她，见面后开口第一句就是要求她离京，只有冬天时才能回来。
她当时以为姐姐不要她了，后来发现冬天回来后，姐姐就像从未发生当年那件事一样，只不过两个人之间有了隔阂，还是生分了。
但姐妹之间的关心和照顾丝毫未变，而她再也不敢对姐姐有任何的不规矩。
“云欺，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难道连抱我一下都不敢吗？”语气依旧柔和，却压迫性极强。
明云欺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在祝缃叶身后缓缓跪下，从背后抱住姐姐。
姐姐也在发抖，是在害怕么？
“姐姐……”明云欺轻声唤。
“云欺，说你爱我。”
明云欺迟迟没有出声，她在想这是否是姐姐的考验，最后实在想不出便豁出去了。
“姐姐，我爱你。”
祝缃叶从明云欺的怀中脱出身来，缓步踏至平台边。
“云欺，吻我。”
明云欺愣愣抬头，在姐姐闭合的双眸中，她看不出任何意思。
昏暗的平台边，她终于在姐姐的许可下吻上了姐姐。
楼下，禁卫军队伍破门而入，包围了百花楼内外。
祝缃叶在明云欺耳边留下一句轻语：“不要对世子有仇恨，原谅她。”
还没等明云欺听明白，祝缃叶给了姜丹疑一个眼神后用力推开明云欺，自己触动机关放倒栏杆向后倒去，最后直直的坠下去。
明云欺差点也要跟着扑下去，幸好姜丹疑手脚快，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她。
最后一掌把人拍晕，拖着从自己探索的密道中撤离。
……
自从进宫之后，朱如卿就被晾在一座小宫殿里，迟迟没有得到召见。
她心中惦记着自己设下的机关，心不静，来回踱步。
“也不知小炊有没有懂我的意思。”
朱如卿急得直打转，恨不得灵魂出窍飞往百花楼去一探究竟。
桌上有备好的宵夜，色香味俱全，可她一点吃的心思都没有，她虽贪吃，但此时这些东西于她而言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待了一个多时辰，召她入宫的中官终于敲响宫门。
“世子，长公主请您过去。”
“究竟是什么事？”朱如卿问那中官。
“世子去了便知。”
问不出来任何东西，朱如卿只能跟着中官走。
路上，她心急如焚，一焦虑就容易话多，她主动跟中官搭话道：“你叫什么？”
“回世子，奴才高忠义。”
中官的声音不是那种尖锐刺耳的，而是很清脆娇柔的那种，甚至很悦耳，所以朱如卿愿意听他说话。
“你在殿下身边多久了？”
“记不清了，大概十几年。”
他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仿，估计很小就在宫中了。
朱如卿观察了他几眼，中官头虽低，但腰板笔直，看他的面容，白皙的皮肤，一对狐眸蒙了层薄雾，唇色红润娇艳欲滴。
同样是假男人，怎么他就能这么好看？
“比我还像女人。”朱如卿小声嘀咕道。
高忠义听说过世子其实是女儿身，即便听到了朱如卿嘀咕的内容，也并不觉得奇怪。
长公主的宫殿离得不远，没一会儿便到了。
朱如卿从一开始便被殿中的地砖吸引住了，没有规律的暗红色碎花，凌乱的美感。
“侄儿，上前来，让本宫看看你。”
朱如卿这才抬头注意到朱希慈的位置，只见她着一件素白里衣，随意倚在榻上，看起来十分不雅。
朱如卿意识到自己不该直视，立即低下头走上前去，道了声：“姑母。”
“侄儿不敢抬头看本宫，可是嫌本宫丑陋不堪？”朱希慈知道朱如卿不敢看自己的原因，但还是想要逗逗她。
“不是的，姑母美貌倾城倾国，全天下都比不得的。”朱如卿慌里慌张地解释。
“比世子妃还美吗？”
朱如卿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不想说违心的话，因为姜丹疑真的更让她喜欢一点。
不是说长公主比不过世子妃的意思，而是两人不属于同一种风格，自然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姑母是烈火，娘子是清泉，朱如卿喜欢清泉。
见朱如卿迟迟不答话，朱希慈也基本上知道了她的答案，看来自己的皇兄真是没有牵错线。
朱希慈也不自找没趣了，叹了口气道：“时候不早了，本宫正准备休息，所以才如此随意着装，侄儿莫要介意。”
朱如卿一听，内心欣喜，赶紧道：“既然姑母要就寝了，侄儿就不打扰了。”
朱希慈笑道：“侄儿莫急，姑母还想与你说说话。”
一本冷水浇灭了朱如卿的想法。
朱如卿怏怏的低着头，失落道：“是。”
“不必拘谨，本宫有的，侄儿也有，今日你我姑侄二人叙叙旧。忠义，你先下去吧。”
高忠义得令退下，殿内只剩两人。
听刚才朱希慈所说，朱如卿发现她好像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莫非还有很多人知道？
看出来朱如卿的疑惑，朱希慈解惑道：“皇兄与本宫知道，你母家的人应该也有知道的，世子妃也可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包括天子。”
朱如卿明白似的点点头，又问：“为何世子妃可以知道？”
“世子妃也是你的亲密之人，自然可以知道。本宫前几日见了她一面，暗示了她以下，不知道她懂了没有。”朱希慈思索道：“不能厚此薄彼，既然给世子妃讲了你的秘密，那也该跟你说个世子妃的秘密。”
“这不好吧？”朱如卿问。
“无妨，你过来坐本宫身边。”朱希慈招招手，待她坐好，才开始道：“本宫就暗示你一下，世子妃在你身边并不是一个摆设，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这件事可能会使她随时有生命危险，你定要护住她。”
“生命危险？”朱如卿倒吸一口气。
还没等朱希慈说话，高忠义快步跑上来，带来了一个让朱如卿为之所动的消息。
“殿下，工部尚书梁辽与著作郎吴鸿震一同进宫面见天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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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云欺缃叶，烈火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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