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唔……”
莫卿河嘴被堵着,呜呜发不出声音。
“你若是敢胡说……”
话说一半,莫晚庭突然停顿,事实上,他并不知晓莫卿河会说什么,只是他一听与师尊相关,便下意识堵住了她的话。
莫卿河也没料到兄长会有如此大反应,一双大眼睛又惊又疑地闪着,目光在兄长与灵君之间来回移动。
莫晚庭后知后觉,咽了咽喉咙,无奈将人放开,但还是正色道。
“查案非儿戏,你若是任性,我只能托太师送你回去了。”
莫卿河见莫晚庭此时神色严肃,没有开玩笑之意,于是乖乖低下头,应声答应。
“知道了兄长。”
说罢,她蔫了气般退回穆昭阳身旁。
穆昭阳见俩兄妹一来一回吵闹的模样,不禁抿起唇浅笑。
莫卿河发觉,看向穆昭阳轻声言。
“穆姐姐,你莫瞧兄长对我严厉,他平日其实挺……”
话音未落,莫卿河忽然感觉到周围投来一道冷冽的目光,缓缓移目见是姜少棠在冷眼看着她,不知怎的心头一颤,又将话咽回口中,默默噤了声。
几人跟随罗桑来到一厅堂中,刚进门,堂内迎来一名高壮男子,定睛一看,正是那骑马来毡帐报信之人。
“少爷,东西已备好。”
说着。男人侧身移开半步,罗桑朝前看去,见了放在桌上的红木盒,微微点头。
“好,多谢阿叔。”
男子垂头退下,罗桑走上前拿起木盒,而后又将木盒带到几人面前,旋开锁扣,缓缓将其打开。
木盒开启的一瞬间,莫晚庭心中莫名涌上不好的预感,不自觉攥紧双手,凝神紧盯木盒。
果不其然,木盒中放置着一只掌心大小的黑藤球。
莫晚庭目色一紧,当即对罗桑厉声言道。
“快放下!”
罗桑闻声,迅即将东西放至地上,可就在此时,那藤球忽然微微颤动,并散发出一丝丝腥臭的黑烟。
众人震惊,一霎间,一道白光快速闪过,往那藤球疾疾劈去,藤球一刹破成两瓣,其间一只长条状的虫怪也现出身。
“都退后!”
莫晚庭惊目出剑,而那虫怪见光的一瞬间,竟迅速蠕动身躯,发了狂一般朝姜少棠冲去。
姜少棠凝眉挥剑再一击,将那虫斩成碎段。
见那虫化粉湮灭,莫晚庭缓下气息,看向罗桑,凝声问。
“此物从何而来?”
“三年前,阿爹去圣宫祈福,说是恰巧碰见圣君显真身,在圣宫中一连待了三日,之后便带了此物回来。”
莫晚庭与姜少棠对视一眼,顿了顿,又问。
“那圣君究竟是人是‘神’,是何模样。”
“那人原是一名白发老翁。”
穆昭阳迈出一步,徐徐解释道。
“十年前,他来到月洲城,以义诊之名,在城东开了一家小医馆,因其医术高超,善解疑难杂症,且乐善好施助人悦己,一度被称为月洲城的活神明,西境许多百姓也都慕名来请他看病,但一年后,那人却在一次看诊途中凭空在人前消失了,而那求医之人的病,也莫名其妙地自愈了。”
“?”
几人听到此处,纷纷疑惑皱眉。
“那时,大家都说那人是飞升去做了真神明,曾经受过他恩惠的百姓,一致提议要为他立像起庙,于是那城东小医馆经他们改造,变成了一座供人祈福的小庙。”
穆昭阳停顿,罗桑接着说道。
“我阿爹曾见过那人,亦是由衷敬佩他此前的善举,见众人齐心协力为他建庙,便出银协助众人将小庙建成一座大庙。”
“那大庙,便是如今的圣宫?”莫晚庭问。
罗桑点头。
“圣宫建成当日,阿爹受邀去圣宫揭神像,也是那一日,圣宫中发生了一件奇事。”
罗桑沉眸说着,万千思绪浮起,忆着一幕幕往事,似又回到那日。
“罗老板,吉时已到,可以揭像啦。”
一名身着白袍的男子低声提醒,而站在大殿前的罗誉却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站在原处,望着满堂金碧彩绘惊然游离出神。
此是罗誉第一回来此处,此时的他,心中满是震惊,他是拨了一些银两协助众人建庙,可他不曾料到,此庙竟能建成如此规模,信众们当真是用心至极。
他惊叹不已,全然不知旁人催促,忽然,一旁年幼的罗桑走上前,牵了牵其衣袖。
“阿爹,该揭像了。”
听闻孩子的声音,罗誉才恍然回神,连忙回身同白袍男子歉声道。
“抱歉,殿内壮观辉煌,罗某一时看入神了。”
对方怔了片刻,而后笑道。
“此殿能建成,多亏罗老板慷慨相助,按理说,此殿的主理人之位,也应由罗老板担任……”
“不不不,罗某只知经商营事,祭神祈福一事,罗某一窍不通,闫兄心思缜密,那日又亲眼目睹了段老飞升,主理人之位,理应是闫兄担任。”
说罢,罗誉转身,在众人注目下,揭开了一尊身高一丈有余的金塑神像。
那神像如段老生前一般模样,慈眉善目,长发垂肩,从神态至动作,都细致入微,塑得栩栩如生,仿佛段老此刻又重获生命。
众人见状,纷纷合十双手,垂头祈祷。
罗誉非信徒,但情绪也受众人感染,随着他们的样子潜心祈祷。
突然间,一声惊叫响起。
“阿爹!”
罗誉皱眉,当即让他噤声。
“不可喧哗!”
罗桑指着神像,惊声再道。
“神像变了!”
一时间,众人抬眸,只见那生动神像竟真如活了一般,缓缓扬起唇角,而后面容开始慢慢变化。
“真变了……”
罗誉惊念,而众人则瞪目不敢眨眼,看着神像面上沟壑与髭须渐渐消失,最终变成一丰神俊朗的青年模样。
“圣君显灵了!”
一声高喊之后,众人纷纷俯首下跪。
“此后,圣宫名声大噪,众人皆知殿中有一显过灵的神明,信徒也愈发变多。”
罗桑沉沉说着,莫晚庭猜测问。
“令尊那日之后也成了那圣君的信徒吗?”
罗桑摇头。
“没有,阿爹当时回来,还劝我离神像远一些,他说咱们家能世代安稳无忧,靠的是脚踏实地做实业,而不是求神问灵走捷径,他不信世上有神明,即便是有,神明也应更体恤苦难之人,咱们应知足常乐,不可贪得无厌。”
“今尊倒是清醒。”
莫晚庭道一声,怎料罗桑声音再沉下。
“嗯,起初,大家都是清醒的,大多数人,也只是去求平安康健,可后来,不知是何人发现了圣君近乎是有求必应,渐渐地,求什么的人都有了。”
“那人当真有求必应?”
莫晚庭疑惑,哪怕那人借助虫怪的力量,也不能做到除万难,除非,那些难,本就是那人制造出来的。
他没等罗桑应答,又看向穆昭阳。
“西境何时开始有人神秘失踪。”
“大致是三年前。”
三年前,亦是那木盒出现的时间。
莫晚庭目光又转回罗桑身上,问。
“你是何时失去了声音。”
“阿爹带回那木盒当夜,一只白头鸮飞进妹妹屋中,当时,我与阿娘均认为那鸮诡异,欲将那鸮赶走,可阿爹却说,那是圣宫里养的吉物,飞来我们家中,是来给我们造福的。”
罗桑看了看木盒,继续道。
“那时我只觉阿爹变了个人,言语间,与那些成日在圣宫祈福的信徒无二样,可我依旧不信那鸮是什么好东西,为了不让那鸮伤害妹妹,便拿弓欲射杀那鸮,可无奈鸮没杀死,自己反倒大病一场变成了哑巴。”
“你没了声音后,令尊不仅没赶走那鸮,还说是你冲撞了神明遭了报应,是吗?”
罗桑抬起头看向莫晚庭,眉眼间虽有惊意,但大多是无奈,他咬了咬唇,沉重地点了点头。
“嗯,阿爹骂完我,阿娘便与阿爹吵起来了,可阿爹依旧不信是那鸮的问题,于是阿娘一气之下,便在阿爹面前故意让那鸮抓伤,阿爹看着阿娘毒发失声,这才恍然清醒。”
“之后,阿爹便对外称自己要重拾祖业,借着打理草原牧业生意的名义,带我们几人,以及跟随了我们多年的阿叔搬离城镇,去往草原上住,暂时离开了此是非之地,只偶尔会回镇上处理些事物。”
此时,罗桑顿了顿,眼眸开始颤抖。
“这些年,阿爹与阿娘重归于好,妹妹康健长大,而草原上生活自在,也远比我想象中的有趣,我原以为事情已经慢慢向好,却不料,阿爹竟又进了那圣宫……”
罗桑越说越哽咽,逐渐控不住情绪,眼眸变通红。
草原上见到罗桑的第一眼,莫晚庭是有些疑惑的,对方虽是住在草原上,但却与牧民有着些许不同的气质,不经意间,总透出一股淡淡的忧伤感,那时他不知是为何,如今总算是知晓了其缘由。
本是无忧无虑的家庭,只因家中有人信了不该信的“神明”,闹成此番焦虑模样,着实让人唏嘘。
莫晚庭张唇欲安慰,谁知此时,身旁的丫头忽然一个箭步走上前,握起少年的手,认真说道。
“你放心,我兄长定会将你父亲救出来,你莫难过。”
一时间,不仅罗桑惊目慌了神,莫晚庭也惊了眸。
他迅疾转头看向姜少棠。
“师尊,我们先去圣宫附近看看吧。”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将莫卿河拉回来,微笑道,“你也出来。”
几人匆匆离开罗府。
拐到一处街角时,莫晚庭突然停下步,回身开始训莫卿河。
“你还知不知晓自己的身份,怎能随意去握陌生男子的手呢?”
莫晚庭厉声,而莫卿河亦不服气反驳道。
“我,我不过是看他可怜,就稍微……兄长你平时不也经常柔声细语安慰属下吗?那眼神可比我……”
“我与你能一样吗?”莫晚庭被气得险些翻起白眼。
“怎么不一样。”莫卿河撅起嘴,扭头看向一旁姜少棠,“兄长安慰人的那模样,比我出格多了,灵君你说是吧。”
莫晚庭原想丫头闭嘴,可目光却不由自主也朝姜少棠看去。
姜少棠不答话,被两人看了许久,依旧不说话。
忽然间,一旁倏尔传来一阵笑声。
“你们在吵架吗?姜少棠最不懂劝架了,看他没用的。”
莫晚庭闻声看去,只见两名老熟人徐徐走来,两人的衣裳仍是一蓝一青,只是换成了当地的服装样式。
“安公子,冷公子。”
安翊看清两人斗篷下的服饰,眼眸一亮,转头低声往身旁人耳边轻念一声,而后笑着看了看莫卿河,问。
“此是公子的妹妹吗?”
“是。”
“多好的妹妹,公子应当多疼惜,怎能严声训斥呢。”安翊顿了顿,看向莫卿河又道,“在外以兄为大,姑娘需听兄长之言,不可与兄长顶嘴。”
说罢,安翊搭上姜少棠肩膀:“学会了没。”
姜少棠拍开他的手:“不想学。”
安翊无奈摆手。
“也是,毕竟你连父母亲人都懒得见,哪怕吵起来也不需要你劝。”
“……”
姜少棠刀去一眼,安翊佯装没瞧见,喃喃道。
“唉,只是你已有许久没回去,红姨日日念叨你……”
姜少棠沉下眸。
“好好好不说了,知道你不爱听。”
安翊刚收起话,此时,一旁有一目光愈发惊异。
“安公子,红姨是?”
见莫晚庭惊奇模样,安翊扬唇一笑。
“是他的继母。”
“?”
“怎么了,很吃惊么?他父母健在,还有一名小他几百岁的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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