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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蓝溪之水厌生人(二)

不偏不倚,唇珠贴合。

或许是因为喂了一晚上招,体内热气未散,风不晚的唇并不寒凉,照时留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脖颈皮肉,从若即若离,到亲密无间,一点点濡湿对方的唇皮。

似是月光一点一点漫步入花丛。

风不晚配合地闭上了双目,等照时留退开时,他才睁开眼,目光中略微有些疑惑,明明没有问为什么不继续,可照时留还是一眼读懂了。

他的一只胳膊搭在风不晚肩上,手指绕着风不晚一络长发,用拇指来回戏弄对方的耳垂,意味深长地说:“师尊,被亲,舒服吗?”

风不晚瞧了他一息。

天光蒙蒙,蓝水河的波光在春雪中相拥,沐浴着风欲。照时留的唇边带着笑意,风不晚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舒服吗?明知故问,其实是在索吻。

他将照时留横抱在怀中,迅速护着照时留的后脑勺,回吻他,与出乎意料强势拥吻姿态相反的是,他的视线停在照时留面容上,缓慢而轻柔地上下挪动,似乎是在观察照时留含笑的双眸,又似乎是在用视线品味从哪个角度亲吻更加舒适。

照时留惬意地哼了一声,等湿漉漉的吻结束,才气喘吁吁地望着他。

“风不晚,”他说,“我很想你。”

“想念,你的吻,你的声音,你的灵力。”

双修对于现在照时留而言是灵力来得最快的一种办法,照时留明明可以选择一直和风不晚双修获得灵力直到飞升,但他却靠自己修炼了十余年。

甚至今后还会更久。

但越久,便越想念。

他双膝跪在地上,双臂攀着风不晚。风不晚在抽走照时留的腰封后,瞧见他身上的那些图腾,可惜照时留沉溺于情爱,无暇顾忌是否有人因他疼痛,对此避而不谈,只是蹭着他的面颊求吻。

风不晚笑了一声:“不怕有人过来吗?”

照时留想起许多年前在云衔山时,风不晚曾对他说的话——金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窥伺的。

“那就识海双修……”

灵力徒然涌进身体里,照时留的手指都在发颤,大腿一软,滑坐到风不晚腿上,又被自己师尊捧着腰扶起来,他直跪时比坐下的风不晚略高,不得不垂下眸,用发抖的声音质问对方,眸光闪烁:“你怎么突然进来……”

他身后便是碧波荡漾的蓝水河,河上雾气弥漫,照时留的面庞极快浮上一层红晕,似是春雪后刚刚绽放的红花,他攥紧了风不晚的衣襟,扬起纤长的脖颈。

灵力相融带来的剧烈快|感,叫他双眸笼上一层水雾,照时留没有说话,只是用额头抵着风不晚的额头,靠着对方,脊背绷紧成一张弓。

等纠缠的灵力在体内绽开,他的呼吸浑然一滞,四肢放松下来,喘着气,整个人瘫软在风不晚怀里,用没什么力气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对方的肩与掌心。

风不晚摊开手随他砸,垂下头时,又瞧见他通红的耳垂。

照时留闷闷地指责他:“……下次不准这么突然。”

“好。”

“……你得先告诉我一声。”

“好。”

“……我让你出去的时候,你也要出去。”

“……好。”

一连三个好,照时留再恼怒也该平复心神,灵识相融的感觉让人食髓知味,他眨了一下眼睛,犹豫又期待地说:“再来一次,让我把灵力给你。”

风不晚从未拒绝过他的要求,这次也一样。

他的灵府向照时留毫无保留地敞开,属于分神修士的灵力漫进身体中,风不晚只是与他十指相扣,两人的手指上各自浮现出一段姻缘绳,却没有连在一起,风不晚瞧了一眼,视线又回到照时留身上,捧着他的脸,用目光仔细描摹照时留的面庞。

因为少主的一句话,他等了对方十年,直到照时留再次复活,风不晚执着得叫自己都心生疑惑,可瞧见照时留亮晶晶的眉眼,听见那句想你时,所有疑惑不解都烟消云散。

他的手指在照时留脸边巡游,捧着对方,倾身过去,落下一个久别重逢的吻。

……

照时留靠着他的肩,两人牵着手坐在河边,他凝视着波涛中影影绰绰的倒影。

“我这具身体中的仙骨是秋恨水的,花玉楼说秋恨水复活了。我虽然不想见他,但需要去确认秋恨水有没有真的复活,如果确有其事,那我会把仙骨还给他。”

风不晚嗯了一声:“那你之后怎么办?”

照时留再次开启春日行是为了修行,没了仙骨倒没什么大问题。

风不晚:“即是如此,不如听听我的建议。秋恨水若是真的复活,那需要的也是一副仙骨,我倒听说过一个地方,或许有他需要的东西。”

正午之时,天光敞亮,春雪初歇。

蓝水城被观澜城吞并后,城中旧址也被花玉楼拆得一干二净。花玉楼命人重修城池,远远望去层楼叠宇,庄严恢宏,成片的海棠如火。唯有那条蓝水河蜿蜒曲折,环绕着城池淙淙流淌。

风不晚:“虽然新城池建立起来,但花玉楼避开了蓝水城外的那条蓝水河。是因为蓝水河吞没了数以千计挖玉人性命,其中怨气冲天,花玉楼无暇顾及那些怨气。不过有人从河中打捞起一副玉石棺,里面同样有一株金莲仙草。没错,秋恨水也曾挖出这样的仙草,正是同样的仙草让他成为修士。花玉楼这才分了些许注意到蓝水河中。”

风不晚化出一柄风剑,转过身,握住照时留的手,捧住剑柄插入自己心口,照时留瞳孔一缩,却见他递来安抚的一眼。

“后来,他发现蓝水河连通着鬼域幽都,而那里正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河面无风起浪,风不晚的衣襟翻飞:“别害怕,这是去鬼域的最快办法。”

就算他这般说,照时留还是被吓到了,屏住呼吸不敢乱动那柄风剑,风不晚却笑了笑,摸了一下照时留脑袋。

“等会鬼域的使者出现,就当自己已经身陨。你刚刚复活,生死簿上估计还未留下你的生辰,所以不必和我一样。”

河上的雾气浓厚,水声下响起有序的铜铃与鼓声,雾气中一列深色衣袍的鬼域使者蛇形而来。这列使者人人都戴着褐色斗笠,身披玄黑的长袍,瞧不清面容,手持一盏比自己还高的长杖魂灯,灯下坠着及地长的红幡。

冥界的使者是凡人熟悉的黑白无常,但鬼域使者却是一位面上长有大片血红胎记的陌生男鬼,朱红的长发,耳骨上坠着暗红色的魍魉头骨。

“他名为霍无伤,是鬼域幽都的引路人。”风不晚同照时留传音,“若单单这般介绍,你可能记不住。时留,他就是那位蓝水城城主,当年也是他当着秋恨水的面屠杀了千位挖玉人。”

照时留闻言当即转过头仔细打量霍无伤。

在秋恨水的玉碑里,这位蓝水城城主甚至比观澜城城主花玉楼还要十恶不赦,可以称得上是穷奢极欲,横赋暴敛,把蓝水城百姓当做畜牲屠杀。

照时留下意识以为也该是一个狠毒残忍的修士,但眼前的鬼魂却面容苍白,目中空洞。

“他没有意识。当年他死在秋恨水剑下后,蓝水河千百冤魂盘踞不散,蓝水变为黑水,哀怨之声叫每一位路过此地的修士心神动荡。鬼王为了惩罚霍无伤,将他的意识囚在鬼域化魂池中,只留一具空壳来接引因他而死的百姓亡魂。百姓们能投胎转世,但霍无伤却永远只能留在花市无尘与鬼域之间。”

罪有应得。

照时留如是点评。

霍无伤已飘到两人面前,一摇掌中的长杖魂灯,灯中的一枚圆形镜子晃悠悠转动起来,他的音调生硬,毫无起伏变化:“你二人因何而死?”

照时留想要回答,但风不晚却率先一步回答对方:“我为人仙,与心仪之人有道侣之约,但那人见异思迁,失信于我,我受言灵反噬,死于蓝水河畔。”

虽然风不晚是临时杜撰的理由,可照时留没由的有些心虚。

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又听风不晚平淡介绍自己的死因:“这便是我那心仪之人的思迁对象。我在言灵反噬前,一剑击穿他灵府,拉着他同归于尽。”

照时留:“……”

霍无伤:“……”

霍无伤没有什么神态变化,只是用长杖魂灯杵了三下地面,上面的红幡晃荡如风中柳条,他抬起白如纸的手,一指两人,红幡的一段便缠在了风不晚的脖颈上,另一头则缠在照时留的脖颈上。

霍无伤递给风不晚一枚铃铛。

“将招魂铃系在连接你二人的红幡上。去鬼域幽都的途中,记得看好我的魂灯,不要落队。”

照时留摸了摸脖颈上冰凉的红幡,想起两人的身份,似笑非笑道:“使者,我俩是情敌,生前便相看两相厌,死后系在一起不太合适吧?”

风不晚偏头望了他一眼。

霍无伤:“……”

“你待如何?”

照时留尽职尽责扮演好自己的身份:“可以系在手上吗?这红绸能长一点吗?”

霍无伤一板一眼:“不能。”

照时留装作烦躁地点头,又瞪了风不晚一眼,才站在他身前半米的距离,不耐烦地催促霍无伤:“那麻烦使者快些引路,我赶着投胎转世,不想看见这个小白脸!”

“小白脸”风不晚无奈,只能站在他身后排成队列。

等霍无伤转过头开道,河上的纸钱如雪片翻飞,两人跟在队伍后面,照时留悄悄同风不晚传音。

“师尊,我演技好吗?”

“好,”风不晚瞧见他反手抬起来,便主动伸手勾了一下他的手指,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系在脖颈上的红绸铃铛一阵响动,好在在队伍中并不明显,风不晚摩挲了一下他掌心,温柔传音,“乖,别闹。”

照时留便飞快缩回手,等新的亡魂进入队伍,他满脸不耐烦地推了风不晚的肩一下,指腹却飞快地掠过自己师尊的耳垂。

照时留眸间蕴藏着微光,似是春光乍泄,又似乎是有野火在燃烧,他张嘴用口型无声地朝风不晚说。

你又撩我。

你等着。

等队伍开始前行,照时留又不安分了,甚至装起虚弱,眼波流转,就瞟着风不晚,他虚虚咳嗽两声,玉琢的手指拨弄了一下红绸上的铃铛,一副风流姿态,故意发问。

“好哥哥,不就是也喜欢你的道侣吗,至于死后还针对我吗?不然你也喜欢喜欢我呗?我肯定会比你的道侣更好,比如,”他张开口,露出一截红舌,“我能为你品箫,他愿意吗?”

风不晚眼神一黯,捂住他的唇,掰正照时留的身体,冷静地转移话题:“鬼域幽都快到了。”

照时留的唇皮触到了他手上的戒圈,冰凉凉的,他抬眸往前看鬼域,却忽然又被风不晚捏了一下唇瓣,很轻很轻的一下,要不是他一直留意着对方,可能根本察觉不到。

他想起当年在云衔山,风不晚出关来明光堂,那时他路过自己有微风掠过照时留耳畔,就和现在的感觉如出一辙。

照时留怔忪了一下。

那时,他正是喜欢风不晚的时候,最纯粹的喜欢,就算知道对方是有情道,也一见对方就欢喜。

那时,他一直以为风不晚不喜欢自己。

又或者是因为想要飞升所以将他当做踏脚石,总之与自己期待的情谊不一样。但其实,风不晚一直都在以最坦然的态度面对他。也在用行动委婉告诉他,自己曾对少年的他有过好感。

照时留没了声,只是耳根漫上了丹红色。

他默不作声又前行了一柱香,一面纸钱飘落眼前,脖颈上的红绸骤然绷紧,面前的浓雾散去,原本不见头尾的接引队伍终于显出全貌。

照时留才发现两人身后已经跟着了百余位亡魂,都像两人一般脖颈上系着红绸铃铛,只是他们飘动时铃铛并不发出声响,又在大雾中,所以照时留并不知道有多少亡魂。

队伍的正前方出现了一条宽阔大道,道路左侧是两排青白的灯笼,在浓雾与黑暗中散发着幽幽暗光,灯笼之后坐立着密密麻麻的神佛雕像,佛像的面容模糊。

大道右侧则是一排朱红的灯笼,在阴风中摇曳,三两具还未下葬的焦黑的棺椁放在土丘坟墓之间,坟台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碧色鬼火。

霍无伤停了下来,挨个送亡魂走过大道去道路尽头的奈何桥。

风不晚在此时传音:“走。”

他们不用轮回转世,就不需要渡过奈何桥,照时留拔剑出鞘削断两人脖颈上的红绸,剑挑起铃铛轻放在地上,跟着风不晚绕过身后的亡魂,往左侧佛林躲避。

照时留毕竟没有真的身死,到了鬼域之后一直身上发寒,指尖都是冰凉的:“师尊,我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风不晚领着他绕开队伍,越走越偏,偶尔会有重重鬼影从身侧飘过去,照时留便一直将手放在听泉上,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

风不晚:“是鬼王的一面镜子,名为阴阳镜,能将照应的人与物完美复制出来。鬼域中常有含冤而亡,却又不知自己如何死去的冤魂,便会用阴阳镜复刻出相同的鬼魂,原本的冤魂称作魂阳,阴阳镜照出来的称作魂阴,鬼王便能搜寻魂阴的生前记忆,知晓冤魂因何而死。”

照时留:“为什么不直接搜寻魂阳呢?”

“搜寻生前记忆会让魂阳的记忆刻骨铭心,就算喝了忘忧水再次投胎也带有上一世记忆。”

照时留哦了一声:“那师尊,你如何知道的?”

仙界中的事风不晚知道照时留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风不晚竟然连鬼域的事都知晓,未免太过博闻强识,照时留不得不刮目相看。

风不晚有些犹豫:“我的师祖与一位徐道长曾是旧友,此事其实是徐道长告诉我的。”

照时留没想到在这时听见徐承影的名字,愣了一下,风不晚却下意识怕他生气,低声问:“你介意吗?”

照时留错愕:“我介意什么?”

他仔细去看风不晚的神色,发现对方也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照时留会介意什么,但是总觉得他会生师祖的气。

风不晚顿了一下,提出一个假设:“我感觉自己缺了许多记忆。如果让鬼王搜寻我的前世,记忆会不会回来?”

照时留却怔在原地,半晌才生涩道:“师尊,你不用这样,记忆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回想起来的,你别急啊。”

风不晚静静地望着他,那目光让照时留心脏咯噔一跳,连忙攥住他的手腕,警告风不晚:“别乱来!”

风不晚欲言,照时留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许说话,不许用你的脸示弱!风不晚,别仗着我喜欢你的脸就这样看我!”

他牙根发痒,愤愤不平,“谁知道搜魂过后有什么影响,这一世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这个人,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记不记得我,我都会喜欢,有记忆没有记忆,我都喜欢!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的,你别乱来……我……”

风不晚轻轻触了一下他的眼睑,才挪开照时留的手:“好,我不提了。先找阴阳镜,把仙骨复刻出来还给秋恨水。”

鬼域里阴风阵阵,这里没有四季变化,只有深入骨髓的阴寒,或许是因为太多怨气,照时留的听泉一直发着暗光。

鬼域幽都的鬼王被称作幽都帝君,帝君往日深居幽都的宫殿中,不过今日却难得离开了幽都,照时留与风不晚追到化魂池附近才瞧见他的仪仗队。

鬼王的仪仗队声势浩大,白幡开道,沿途生长出妍丽的彼岸花,九十九盏长杖魂灯散发着莹莹光芒,似是幽灵鬼火。帝君身穿绯衣坐卧在轿撵上,面上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手中摆弄着一枚方寸大小的镜子。

两人跟着帝君仪仗进入化魂池。

帝君负手站在化魂池边:“早先有人禀告本君,说是有活人进入了鬼域,那么你二人因何而来?”

被发现也在意料当中,照时留的目光便移到他掌中的阴阳镜上。那是一枚纹样古朴的镜子,一半玄黑,一半是月色般的白,帝君拿起镜子时,那夸张的面具便在镜面上一闪而过。

他上前一步:“想问帝君借阴阳镜一用。”

帝君转过了身,不知是不是幻觉,照时留发觉帝君的影子在化魂池上猛涨开,对方缓步而来,覆在脸上的面具在烛火中狰狞无声,照时留的脊背无端生出一股寒意,他默不作声将手按在听泉上,而风不晚已经上前挡在了照时留身前。

帝君:“问本君借阴阳镜的人不在少数,你们又能拿什么交换呢?”

照时留的这具身体算是两袖空空,兜里掏不出一件名器来,但他也不卑不亢道:“帝君可有想要的事物,我会竭尽全力为您取来。”

帝君打量他片刻。

“倒也有一事需要有人为本君分忧。蓝水河的亡魂实在太多,本君派使者引魂,数年下来冤魂数量不减反增,你们从人间来,可知为何?”

之前霍无伤的接引亡魂的队伍确实长得望不见尽头,但具体缘由照时留还真不清楚,只能答应幽都帝君会前往查看。

与此同时,化魂池外传来刺耳的嘶喊声,两位使者用红幡牵着一道不成人形的冤魂飘进血池,帝君的注意很快就被吸引过去,却也只是不紧不慢地照常询问。

“哪里来的冤魂?”

使者回答:“回帝君,是蓝水城人,她想不起自己怎么死的了。”

这类冤魂比比皆是,帝君见得多了并不动容,于是一拨阴阳镜,照到模糊不清的冤魂身上,隔了半晌,他搜了魂阴的生前记忆,才缓慢道:“去将霍无伤招来。”

霍无伤还在一遍又一遍地接引亡魂渡过奈何桥,手持长杖魂灯进入化魂池时,毫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生出一道裂痕,他的脚步一顿,又恢复如初,半飘半走到帝君前跪下。

“霍无伤,”帝君俯视他,“秋恨水复活了,你去将他滞留在鬼域的那一魂送回人间。”

照时留这才确认秋恨水真的复活了,但滞留在鬼域的一魂是什么意思?

他望了一眼风不晚,对方同样不解。

霍无伤便走到化魂池边上,跪在地上,整个魂上半身弯进化魂池中,隔了几息,从池中拽出一个雪白的灵魂残片,他握在手里,直愣愣地盯着那块残片,僵硬的脸忽然唇角一抽,毫无意识的鬼魂口中徒然冒出嘶嘶的古怪声音,听上去似乎在笑,又似乎是愤怒。

霍无伤捏着残片,双手颤抖:“杀……杀了……他!”

就算是没有意识的鬼魂使者,他对秋恨水的一片灵魂残片也恨之入骨。

“杀、杀!杀……秋!”

霍无伤的牙根打颤,面上的红疤似是血,又仿佛烈火在燃烧,叫他的身体里的恨意被催发得浓烈旺盛,他攥着秋恨水的那片灵魂残片,缓慢而机械地抬起手,就要塞进自己的嘴里。

旁观的照时留终于克制不住了,用听泉剑刃挡住他的手,取过那片残片,霍无伤像是被夺食的狗熊,一把扑了过来,冰冷僵硬的手指掐进照时留的手腕。

风不晚也捏住了霍无伤的脖颈,谁也没听见剑刃出鞘的声音,只瞧见化魂池赤红的水涌动,魂灯的灯火明明灭灭,两人的影子投影在鬼域中,轻轻的一声噗嗤,霍无伤掐照时留的手便消失了。

这也许是照时留第一次见到风不晚出杀招,只在眨眼之间融掉半个亡魂。

霍无伤却失了心智,口中念念不止,从喃喃低语到一字一字清晰可闻。

“杀、杀了秋恨水!”

他双目通红,闪烁着憎恨的光,竟然因为恨意找回了自己的神志,一把抢过残片掰折了,塞进口中,口齿带血,他阴沉笑起来,边咀嚼边吞咽,最后将那块灵魂残片吃得干干净净。

似是生了执念般,一遍又一遍地念叨。

“杀了该死的秋恨水!”

帝君抬手,阴阳镜将疯魔的霍无伤罩住,诡异的杀喊声消失,帝君道:“不必在意,个人恩怨罢了。想必你们都听说过秋恨水与蓝水城城主的恩怨,只是陈年旧事。如今秋恨水被人复活,便是新的开始,只是可惜他少了一魂,估计到不了昔日的人仙之境了。”

照时留:“帝君,冒昧问一下,霍无伤面上的红疤是怎么来的?”

帝君收了阴阳镜,重新恢复冷静的霍无伤木偶一样坐在地上,面上的血红疤在暗夜里有些触目惊心。

照时留便去问他。

霍无伤:“……”

霍无伤:“我被烧死在蓝水城中,一根巨大的房梁砸到了脸上……”

但秋恨水的石碑上记载的是,他将霍无伤斩于马下,可无论照时留再怎么问,霍无伤都不回话了,只是双目静静望着化魂池,像是灵魂已经飘走了。

照时留只能拉着风不晚先行离开,并约定在三日后相同的地点,由霍无伤接引。两人折返蓝水河去寻找亡魂屡增不减的原因,沿着蓝水河搜寻线索。

照时留:“师尊,你觉不觉霍无伤有些古怪?”

风不晚点头:“嗯,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位帝君对你的态度更加叫人疑惑。他似乎,认识你。对你提出的问题知无不言。”

照时留停下脚步,抱着听泉偏过头,一双眸子是毫不掩饰的玩味笑意,手指在风不晚的脸上巡游片刻,才打趣他。

“好啊,师尊,原来这么会吃醋。需不需要弟子,奖励你一个安慰的吻呢?”

风不晚停了步伐,目光落到他丰润的唇瓣上,轻声反问:“只是一个吻么?”

明天无更新,后天29号上夹子在晚上十一点后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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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下预收1、《鬼灯如漆点松花》

大周西南边陲,传闻有一座石像藏在败落苗寨中。该石像栩栩如生,面若桃花,周身绘满诡谲的图腾,立在密林深处眺望着远方。

是鬼?是仙?众说纷纭。

车辇从山崖跌落,林中瘴气弥漫,丝丝冷风吹来三点鬼星。太子呼救不成,却见掌中灯被吹成长长一线,雾气中露出一张芙蓉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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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赋长书此行后一蹶不振,成了双腿残疾的病秧子。

唯有他一人知晓,夜中有艳鬼来访,巫山**,共赴极乐。艳鬼吸食了精气,叫他长病不起,赋长书却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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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后,“艳鬼”功德圆满,将要离开。

赋长书请来国师,将艳鬼镇在殿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听西南天迹传来丝竹之声,万蝶群飞,艳鬼化成石雕,而远在深林中的石像表面寸寸剥落,鬼族祭祀玉琢的容颜重现人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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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蓝溪之水厌生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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