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欢酒和张婳商量好去看铺子的事情,回到房间之后忍不住有些雀跃。
这一世彻彻底底要不同了。
这一世他一定要活的有滋有味,一定要对得起自己,才能不枉老天赐予他的机遇。
和店里要了热水,年欢酒把自己泡在浴桶里。
热水渐渐没过肩颈,水气热腾腾地蒸在脸上。
年欢酒闭着眼睛,终于把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
可即便是这样,他脑子里依旧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前世,言酌是在七年后被流放的,罪名是贪墨赈灾公款。
这种罪名按理说死罪都是轻的,偏偏皇帝手中又无切实证据,最后竟然只判了流放。
流放之前,年欢酒问过言酌是否真的贪墨,言酌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没有。
言酌说没有,于是年欢酒便信他,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去了岭南。
那么这一世呢?他要不要告诉言酌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这一世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和言酌有交集了,又该怎么告诉他呢?
再者说了,即便告诉了他,言酌会相信吗?
年欢酒不由得咬住了唇,有些纠结无力。
忽的他睁开眼,气狠狠地双手拍了下水面。
言酌死活关他什么事?前世他嫁进言家之后,言酌又可曾管过他的死活?
可是……年欢酒叹了一口气。
言酌是实在是个好官,在他为官期间,许哥儿女子经商,查科举舞弊、贪官污吏,又致力赈灾、兴修水利……
年欢酒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许久。
水中的小哥儿忽然笑起来。
反正再怎么都是七年后的事情了,不如以后再说。
与其现在想言酌,不如想想自己的事。
尽早把食谱开起来固然要紧,但眼下却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他先前居然忘了。
既然已经决意留在盛京城,那便不能再住在客栈了。
住在客栈花销高不说,他要做吃食生意的,少不得日日要用着厨房,在张婳这里实在是多有不便。
只是他对盛京实在不熟,前世除了去打听言酌府邸出门以外,在客栈待嫁之后就几乎不再出门了,后来去了言府更是没有自由可言。
此事还是得求助张婳。
*
“这有什么难的,正好今日去看铺子,把你的住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第二日年欢酒吃早饭的时候和张婳提了一下,张婳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吃完早饭两人便出发去了牙行。
“张老板,贵客上门,有失远迎!”
周信原在牙行里间忙着账簿一事,听伙计说张婳来了他连忙就起身迎了出去。
周信的牙行开得极大,每日银子流水往来比起张婳的客栈不知多了几倍,原是不用亲自出来迎客的。
但他向来欣赏张婳这个奇女子,竟然一个女子就顶立起一个偌大的客栈来,实在叫人敬佩。
“周老板生意繁忙,我等叨扰了。”张婳和周信见礼,行为举止间十分爽利。
"哪里哪里?"周信摆着手,“春闺在即,各地举子进京,张老板只怕是更忙。”
年欢酒在一旁听着暗自点头,把这一重要信息记在心里。
各种节日和大型活动都是食铺赚钱的好时机。
如今已是二月将尽,前头的花朝节他没赶上,这即将到来的春闺或许可以利用。
张婳只是微微一笑,随即介绍起身旁的年欢酒来:“这是我远房的弟弟,姓年。他想在盛京安顿下来,想请您帮忙寻一处宅子。”
周信手里头各处房源多,又与她有几分交情,她那客栈便是从周信手里盘下来的,找他买房是再合适不过的。
两人一进门周信便注意到站在张婳身边的小哥儿,容貌是一等一的好,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温润的气质。
他向来有几分看人的本事,可若不是张婳介绍,周信几乎要以为这是那位官宦人家的小公子。
“叨扰周老板了。”年欢酒上前一步,同张婳一样落落大方地给周信见了礼。
“年公子多礼了。我这里各处房源都有,不知年公子想要个什么样的?”说着周信便吩咐伙计将簿册拿来,只待年欢酒挑选。
要买个什么样的房子年欢酒早就想好。
他手头银钱虽说不少,但这盛京城物价高,他又要留着本钱做生意,自然是要买便宜的。
这盛京城有内城外城之分,外城虽更便宜却较为偏僻,内城虽然贵些但治安也要好些,他一个哥儿住着也更安全。
两厢权衡下来,年欢酒觉得住在内城边上是最合适的。
周信点点头,对着这个小哥儿倒是有点刮目相看。
不仅考虑周详,说起囊中羞涩时也爽利得很,不见丝毫扭捏。
周信翻着手里的册子:“内城边上房子本就不多,出手的就更少了。我这里倒有一间合适的,在清水巷里头。只不过略简陋了些,要自己好好捯饬一番才能住人,但胜在位置不错,价格也便宜。”
说着,他翻到那一页将画册递给年欢酒。
这画册做得十分精巧详尽。
这册子上不光有房屋的基本信息,还有请专人画的房屋的样子,外观和布局都一目了然。
年欢酒瞧着这座小宅真是很不错。
三间青瓦房,面积虽不大,但住他一人绰绰有余。
厨房在出了主屋右手边,后头还有一个地窖。
主屋前头有一片空旷的院子,若是想自己种些瓜果蔬菜也很合适。里头还有一口井,打水倒是方便。
院前两边还种着两棵树,年欢酒指着问:“这是两棵什么树?是和小院一起卖的吗?”
周信点点头:“这是两棵桃树,自然是和小院一起的。”
桃树啊,年欢酒的脑子里一下子蹦出许多和桃树有关的美食。
什么桃花蜜饯,桃花酥,桃子酱……还可以酿桃花酒!
册子上也写得明白,这屋子的主人如今生意做得大了,一家子早在城中心另买了宅子,这座老宅便挂在周信这里出售。
这个意头倒是好,年欢酒是要做生意的,当即对这房子更满意了几分。
张婳见年欢酒的神色便知他是满意的,主动替他开口道:“周老板,您给个实诚价。”
“我还能蒙你不成?”周信满脸笑意:“你若是诚心想要,120两银子,由我这边全包修葺打扫事宜,基本家具也给你备齐,你拎上包袱就能住进来。”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年欢酒还是倒吸一口凉气。他在云州的两层酒楼不过卖了三百两,一路到这盛京来又住了这么些时日,身上加起来也就是二百两银子了。
但他心里也有盘算,周信开价并不高。盛京城繁华,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
清水巷虽离城中心不近,但胜在门口四通八达,去哪里都方便。
更何况这院里有水井,不用他到远处挑水或是请担水工上门送水。
拎包入住对他而言也实在是有很大诱惑。
年欢酒有些为难,他本意是想要再盘一个小铺子的,但现下若是花120两买了房,他剩下的钱就要捉襟见肘了。
“这有什么难的,三姐先替你把这钱垫上!”
张婳也觉得这房子实在不错,又想起年欢酒千里迢迢到这盛京寻夫,好不容易找到人却又在这关头死了,留下年欢酒一人不知怎么伤心又孤苦无依的。
既然欢哥儿叫她一声三姐,又这么信任她,她得帮这个忙。
“三姐……”年欢酒一惊,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被张婳挡住话头。
“日后慢慢赚了钱再还给三姐呗,你的手艺想要赚百两又有何难?”
年欢酒当然不能同意,120两不是小数目,客栈每日运转也需要银钱。
他若是当真拿不出这钱也就接受三姐好意了,他现下只是在思考到底是租房子还是租铺子。
就在二人推拒之时,周信叹了一口气:“张老板,年公子,我周信也并非不通人情之人。方才不是说还要再看看铺子吗?不如年公子先选铺子,选好之后我再饶你些。”
“多谢周老板。房子我要了,但我现下银钱不足,不知这租铺子是什么章程?”
年欢酒并非贪多之人,同时负担房子和铺子对于他还是太难。
既然房子和铺子只能二选一,那还是有个住处更重要些。
当年父母不也是先租了个小铺子慢慢打拼才有了后来的酒楼吗?
那么他年欢酒,也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
周信听年欢酒的话对他更是刮目相看,懂取舍才能成大事,这个小哥儿绝非池中物啊。
几番商讨之下,年欢酒把铺子选在了枫桥边上。这里有个市集,就叫枫桥市集,每日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这也是有缘故的。
盛京城中有两条河穿城而过,一名五运河,一名通漕河。
两条河分别负责了东、西两边而来的漕运,只是通漕河在进入内城到舟桥之后水势变浅,所以大型船只只能停在舟桥以西,小型船只才能通过枫桥,因此枫桥处每日都聚集了大量人群。
有人便有生意可做。
“这处位置好,租金不便宜,要十二两银子一个月。只是你方才说是做食铺,那里食铺可不少,你可想好了?”周信怕年欢酒年轻不懂得,又看在张婳的面子上难得又问了一句。
谁知年欢酒还没说话,张婳便满是骄傲地开口:“我们欢哥儿的手艺,只要尝过都忘不了。”
年欢酒不好意思地扯了下张婳的衣袖,笑了声道:“三姐抬举我。只是这铺子各处都和我心意,只是离清水巷着实有些远了。”
周信一听便明白,这是想砍价的意思。
他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正所谓和气生财,略一思忖周信道:“这铺子里还有三处灶台和铁锅,一应的案板厨具也是齐全。你若是定下来,这些我便做主一并饶给你了。”
这样倒是也能俭省些银子,年欢酒微微松了一口气:“周老板大气,那咱们便定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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