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夜,过了今夜,尘归尘、土归土,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多年的煎熬、恐惧与屈辱,终于可以结束。
计划是好,可一切真能如愿吗?
柳茹心情忐忑,院中寒霜虽已满地,但她仍无丝毫困意。
一豆青灯静静燃烧,意料之中,窗纸上出现一个男人肥硕的剪影。
他,终究还是来了。
“开门!”浑厚的声音颤动在柳茹心内。
她稍稍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才起身出去。
“怎么这么慢?”
斥责声迎面而来。
“我……”
柳茹习惯性低头,眼睛看向脚尖。
这是多年恐惧造就的生理性反应,已经深入骨髓。
男人冷哼一声,迫不及待打断她的话,“听说你要走?去哪里,我允许了吗?”
柳茹心间一颤,蓦地抬头睁大眼眸,“子微已准我回江南。”
“呵,子微。”
男人挑起眼帘,语气里带着深沉有力的尖酸刻薄,“他不过是我捡回来的一条狗,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他做主?”
声音陡然拔高,惊得烛火左右摇摆,乍明乍暗。
男人目光阴鸷,一点一点审视着女子,从脸蛋到脖颈,倏忽道:“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说着就抬起脚步逼近。
柳茹心内一慌,忍不住步步后退。
他道:“怕什么,不再这里。”转过身去,道句,“跟上来。”
“不,我不去。”
多年的仇恨终于迫使她冷冷拒绝,“这次,我不会再任你折磨。从小到大,你控制我、淫.辱我,让我像狗一样卑微的活着……”
柳茹抬高下巴,声嘶力竭地嘶吼,“这种生活我受够了,我不会再做你的禁.脔。”
双目赤红,态度决绝,倒是令男人表情微愕。
不过他毫不在意,女子柔弱,她的反抗多是螳臂当车,不过是一顿鞭子的事。
男人冷笑,随即从腰间解下衣带,拿在手中摆弄,“数日不见,我看你是忘了皮鞭的滋味。”
随着话音落地,精美衣带瞬间化作皮鞭,在空中只一挥,便抽到女子身上,留下一道灼热的屈辱。
柳茹忍不住缩着身子颤抖,如水的眼眸沾上雾气。
女人面对体型壮硕的成年男人,很难反抗成功。
如被驯服的猫儿,男人面庞浮上笑容,自鸣得意,喝骂道:“臭婊.子,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拿乔。当初你投奔来,若不是我收留,给你口饭吃,你现在指不定在哪口窑里卖呢。”
衣带再次在空中飞舞,又是一鞭落在身上。
她不耐叫出身,“别,别打了,我跟你去。”
瑟缩着身子,柳茹起身,低眉顺眼,轻着嗓音叫声:“爹爹。”
男人最喜欢她这样叫他。
每次她这样称呼,他都会更温柔一些,身体也少受些罪。
将房间蜡烛吹灭,柳茹跟着男人去另一间更隐蔽的屋子。
数日未来,地面布满灰尘,床上也攀上许多蜘蛛网。
奇怪,明明是寒冬腊月,怎么还会有讨厌的蜘蛛呢?
柳茹便道:“太脏了,我擦擦吧。”
“不用,又不用床。”
他命她跪下。
男人迫不及待解开衣裳,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这一次,他以为猫还是那只猫,可殊不知,猫和老虎是一家人,逆来顺受从不是猫的品格,当忍不可忍,只会破釜沉舟,搏一搏。
她直接在他最舒服的时候,拿匕首割了它。
下手干净利落,就像割豆腐一般丝滑。
鲜血沾满衣衫,柳茹癫狂着大笑起身,将男人的宝贝扔在地上,践踏。
“呸,恶心的老东西。当年我幼无所依,不远万里来京城投奔姨妈。对,你是收留我,可你也侮辱我这么多年。”
“你不仅强迫我,还拿言语控制我,恐吓我不能告诉姨妈和子微,否则他们就不要我了。我真傻,竟真相信你的鬼话。”
她低垂着眼眸,冷眼看着蜷缩在地上痛叫、直至昏厥的男人,神情愈发爽快,“哼,早知你这么脆弱,就该提早结束你……贱人、蠢猪,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咬牙切齿的声音,沉沉盘旋在暗黄的室内。
柳茹跪坐在地上,忍不住放声哭泣。
地上,鲜血已沿着地缝流淌到门外,沾到一双带着露水的皂靴上,徐瑄沉静地后退两步,躲避那刺眼的一抹红。
……
很久很久后,他才走进来,隔着朦胧烛光,两人四目相接。
柳茹眨眨眼睛,轻轻开口道:“在门外听那么久,你都知道了!”
是肯定的语气。
徐瑄垂着眼帘,没有开口,只是沉默。
她又道:“我这样对你父亲,你会恨我吗?”
依旧沉默。
柳茹从他身上收回目光,也不再问了,只是笑,“杀害朝廷官员是大罪,你绑我去官府好了。”
她整理着衣衫,神情如脱胎换骨般轻松。
徐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仿若初醒,他微微移动脚步,蹲下来探男人的鼻息,“还活着,没死。”
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似乎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柳茹看向他,不禁心惊。
这时,他也抬眸看向柳茹,蹙眉道:“收拾东西回房间,这里我来解决。”
“你想要干什么?”
心跳如鼓,两人皆是。
徐瑄转眸看向烛台,冷冷道:“放火。”
火,是世上最纯粹的物质,能消灭一切罪恶。
柳茹问:“你要烧死他吗?”
“不,杀人有罪,即便他该死。你受了那么多苦,不该再担上杀人这种罪名。”
声音异常坚定。
柳茹看着他,忽地眼泪滚滚而下,不,不能哭,不能再为禽兽流一滴泪。她捂住嘴,默默退后,将时间和空间留给徐瑄。
腊八节这一晚,皇宫除了歌舞宴饮,还要燃放烟花,与民同乐。
亥时,当壮丽的烟火闪耀在京城上空时,徐瑄一把将火折子扔进床帏内。
火很快燃起,火舌肆意飞舞吞噬着房间,劈里啪啦声伴随着浓浓烟雾直冲房梁屋脊。
光与热在两人眼中交缠!
万人空巷,今晚的京城真美、真热闹啊~
*
兵马司指挥肖阳忙活一夜,昨晚燃放烟花,不想京城几处民宅着火,别家倒还好,麻烦的是徐家。
作为曾经煊赫一时的首辅后人,肖阳对徐父很是尊敬。
他问徐瑄,“令尊伤势如何?”
“大火将横梁烧断,不幸砸到父亲腿骨,以后他怕是再也无法行走。”
徐瑄声音低沉,肖阳听在耳中,难过不已。
他拍拍徐瑄肩膀,安慰道:“令尊,多好的一个人啊。谁料天降横祸,不过好在人还活着。”
徐瑄笑出声,“是啊,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两人又闲叙会话,说些处理房屋善后之类。
正说着,沈瑶就循声过来了。
看着四周大火焚烧的痕迹,她很是惊讶,忍不住问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徐瑄瞥她一眼,“很明显,房子着火了。”
“……呃。”
沈瑶撇嘴,刚想问有没有人受伤,没想到肖阳“咦”了声。
“你不是大栅栏那个女子吗?”
他摸摸下巴,好奇看向她肚子,追问:“不是说怀孕两月有余,怎么看着没啥变化?”
“……啊这。”沈瑶呆若木鸡,一时尴尬不已,不知如何回答,她不由看向徐瑄。
这时候肖阳也反应过来了,一拍脑袋瓜,恍然大悟道:“我说见你怎么那么熟悉,原来那时候你,不,你俩……”
他拿手指指沈瑶,不可置信道:“你们居然是夫妻?”
仿佛见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肖阳啧啧称奇。
而一旁,徐瑄则更将关注点放在沈瑶怀孕一事上,不知为何,自从听到肖阳所言,他忍不住将目光下移,定格在她小腹上。
十分平坦,显然没有怀孕,只是借口而已。
徐瑄目光微微闪烁。
一阵风穿院而过,将燃烧的灰尘掀起半尺高。
下人都提着水桶、扫把陆续来收拾灰烬。
徐母被柳茹搀扶着,也走出来,面色苍白。
她道:“徐瑄,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收拾,晚了让我们娘俩睡哪?”
声音十分尖锐刺耳。
不像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吩咐,更像是冰冷无情的指令。
徐瑄应一声,“知道了,马上来。”
他朝肖阳低头致歉,“宅内事多,便不留肖指挥了。”
肖阳忙点头道:“自然,你快去忙,我也回衙门坐班。”
两人朝相反方向而行,只有沈瑶还站在原地呆愣。
大家都各忙各事,似乎只有她很闲。
这般想着,沈瑶便跑去找徐瑄,见他在挪一根残木,虽人高马大力气足,但木头另一头卡在木缝间,怎么挪也挪不动。
沈瑶于是几步并作一步,上前帮忙。
“咔嚓”一声,是木头断裂的声响,徐瑄无奈看向沈瑶。
……呃,好像帮倒忙了。
她尴尬笑笑。
徐瑄摇摇头,直接问她,“肖指挥刚说的怀孕,是怎么回事?”
就知道他会问,沈瑶咳嗽一声,才道:“都是避刑的借口,我当时受了五十鞭刑,身体刚刚恢复,若再受刑,肯定熬不住——”
“那我受刑前也受了伤,同样也是因为你?”
他直起身子,由于激动身体微微颤抖。
沈瑶顿时愣住。
以前不是没见过徐瑄发火,但今天好像不太一样。明明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旧事重提,竟生起气来。
而且,有些无妄之灾。
一时,沈瑶不知该说些什么,道歉?
正犹豫着,身后脚步声响起,是一个小厮跑过来,挥手大叫着:“公子,好消息,老爷醒过来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