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人走到一半,郇觅才想起讨论讨论价格的问题。
自己没想起这回事,这人竟然也不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乖乖跟着他走。
好像很信任他一样。
第一次牵着这么大一个男人,还是他会喜欢的类型,郇觅没法做到心如止水。
“你叫什么名字?”
季青说:“苟红。”
“鸿雁长飞的鸿吗?”
“红杏出墙的红。”
“嗯……春色满园,真好。”
拉了两句关系,郇觅终于绕到了自己想问的。
“你……呃——通常拿多少工资?”
季青反应了一下他在说什么,才编出一个:“出台?五百?”
五百!
郇觅之前总是听着谁谁包养情人,手笔太大被家里训斥,他还以为这些都很贵,谁知道……
五百,在寒风里孤零零地等这么久,五百块就可以跟他走。
这跟什么都不要有什么区别。
郇觅真的有点心疼,他挺喜欢季青的。
要不要多照顾他几天生意?
不过郇觅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用其他方式照顾季青。
“五万,今天晚上就行。”
车就停在路边,黑色沃尔沃,干净又漂亮,和小公园边上灰扑扑的公路有一种奇妙的反差感。
落地八十来万,是很少开进季青店里的那种价格。
还真是挺有钱的。
不过一晚五万也太多了。
季青沉默了一下,居然产生了一点仇富情绪。
等上了车,就揍他一顿。季青想:真能拿出五万来,再多揍两拳。
没有别的,单纯看嫖.客不爽罢了。
惩恶扬善。
“我想坐在后面。”季青说。
这是他今天晚上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郇觅替季青拉开车门,还没等看他坐稳,就被季青握住手腕一把拽了进去。
“怎么——呃啊!”
现在就开始鬼叫?装模做样的东西。
郇觅磕磕绊绊地扑进车里,失措之下一手拽住季青腰间,随后一滑栽到了他身上。
“唔——”郇觅的眼圈立刻红了,呼吸也急促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是他的力气在季青手下根本不够看,季青的手在他腰间一捏,他就莫名其妙地麻了半身,被轻而易举地制住双手按在了皮质的车座上。
“你……呃、不不不,别在车上!”
季青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问:“那应该在哪里?”
车内微黄的灯光照映着,光影在他眉目间交错,季青含笑的眼睛和唇角简直好看得惑人。
在这么危急的关头,郇觅竟然呆住了。
“先回家……不、不是!不用做这个的!”
这句话救了他。
季青把快抡出去的拳头收回,歪歪头:“不做这个?”
“不做!”郇觅趁机从他的钳制之下掏出来,急促地呼吸着,弥补方才的缺氧。
他认为自己的大脑短路是缺氧导致的。
“那你打算干什么?”季青疑惑道。
“回家啊!我昨天跟家里出柜,爸妈都不相信,就想要带个人回去表现一下,各睡各的,不需要做别的!”
好家伙,当个男同也不容易,为了出柜还得出此下策。
男同的家人也挺难的,大年三十听他出柜。
“你怎么不早说?”
郇觅感到很委屈:“我要说的,还没说到这啊。”
季青:“那你刚才在叫什么?”
郇觅更委屈了:“我进门磕着腿了!扑进来扯着腰了!鼻子都撞你肩膀上了!”
“疼还不准人叫吗?!!”
季青:……
理亏的季青只好低头跟郇觅道歉。
“没事的。”少爷还是好涵养,捂着鼻子摇摇头:“别紧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季青一噎,心虚地抿了抿唇,更理亏了。
就这么短短的半小时不到,郇觅可怜□□的从上到下都遭受了严重伤害,简直要有心理阴影了,看季青一眼就浑身疼。
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大的苦,什么男人,是不是克他啊。
算了,赚钱也辛苦,可能他只是有点着急了。
……
虽然挺喜欢季青的,不过郇觅也不是随便的人,他讲究了二十四年,怎么可能随便在公园捡个不明不白的男公关就上床?
呃,没有歧视男公关的意思。
他对这些了解不多,在这个公园能带走人还是他一个朋友随口说的。
就是包小情人导致巨额开销的那个兄弟,被郇觅爸妈称为狐朋狗友的那个。
狐朋狗友:“阳和路的那个公园,中心区边上那个,周围好几家会所,会所里那些想接私活的,傍晚可能去那里等合心的主顾,大家都知道。”
郇觅:“真的?可公园是公共场所,他们怎么认人啊。”
狐朋狗友:“男的叼根没点的烟,女的叠腿坐吊一半高跟鞋,你要不要去试试?有看上的帮他点了就行!”
“……”
当时只是随便一说,谁也没上心,可昨天刚跟家里单方面吵了一架,缺个人顶上,郇觅想起这回事来。
大过年的,会所里只有小猫两三只,都不合郇觅的心,这才抱着试试的心态来公园。
谁能想到,还真让他给捡着了!
……
郇觅的不高兴很快消散了,一边开车,一边慢慢跟季青介绍着自己的情况。
其实也很简单,郇觅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很多年了,却一直没有勇气跟家里承认。随着年纪变大,父母总是安排他相亲,频率越来越高。直到昨天,他终于受不了了,跟家里交代了他的性向,家里人却根本不相信他,还以为他是为了逃避相亲才胡说的。
说实话,要是家里勃然大怒,直接表示反对,郇觅还好受一点,可居然没有人把他的话当回事,他真是又气又恼。
一怒之下,他决定找个“男朋友”回家证实自己。
虽然觉得这个事很离谱,但在补偿的良心和五万块诱惑共同的复杂作用下,季青最终决定充当这个“男朋友”。
虽然他既不是“公关”,也不是男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直男而已。
……
郇觅的车一气儿开到了南湾。
南湾是全城最好的地方,据说资产过亿的人才能堪堪在这里安家,可以说寸土寸金。
越开越往里,花木掩映,建筑变得稀疏。
再一拐,就彻底进入另一片地带了。
季青在刚刚开进南湾的时候紧张了片刻,一会儿就缓了过来,看着精致的景观从车窗外飞驰而过,心情逐渐麻木。
看看前面哼着歌儿开车的郇觅,突然发现了他的一个新优点。
少爷,真低调啊。
以五万两拳的换算率,如果季青继续仇富,那郇觅可能会被锤成肉泥。
沉默是今晚的沃尔沃后座。
郇觅的家里灯火通明。
他自己把车开进车库,带着季青坐电梯到客厅。
季青就跟着他,一边走,一边观察房屋宅院的结构和环境。
大户人家的设计结构也复杂,一层都要坐电梯,现在多了解了解,如果一会儿打起来,可以跑得更快。
……
少爷不哼歌了,现在轮到郇觅自己紧张。
“一会儿上去见到我爸妈,你鞠躬问好就行,其他的我来说,你跟着我,自然一点。”
“别紧张,不自然也没关系,有我呢。”
季青问:“家里只有你爸妈吗?万一有客人?”
郇觅说:“应该不会,我们家初六才开始待客,大家都知道的。”
“好。”
“叮——”电梯升上去了,门慢慢打开。
郇觅一把牵住季青的手,步伐稳健,神态自若地迈进了客厅。
一屋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过来。
季青:……
季青侧头看了看郇觅,居然还是那副自然含笑的得体表情,体态也很优雅,即使顿住也像是礼貌地主动停下。
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紧张,虽然牵着他的手已经僵了。
“爸爸、妈妈、张总、王总、魏总、杨叔叔、郑阿姨、皓月、小崔助理……”
“……新年快乐,大家怎么都来了?”
宾客们尴尬地对视一眼,很快有人打破了僵局。
郑阿姨:“哎呀,是郇觅回来了呀,真巧,我们正说着你。”
杨叔叔:“新年快乐,新年快乐,郇觅越长越一表人才……”
张总:“郇总说宁州那个项目还有点问题,我们来讨论讨论,正好过年拜访。”
妈妈:“什么时候出去玩的?快上去收拾一下,再下来陪叔叔阿姨说话。”
所有人都默契地无视了和郇觅手牵手的季青,只有一个赖在沙发上的青年冲他们眨眨眼睛。
杨皓月:“嗨,郇觅,这是谁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郑阿姨眉毛一竖,狠狠拧了他一把。
刚刚活跃起来的气氛又死了。
郇觅迅速地扫视一圈。三总都是自家公司的高层,杨叔叔郑阿姨也是爸爸妈妈的朋友,杨皓月那个死鬼不用管,小崔助理也是拿捏得住的人……
丢人但有限,爸妈又不能打死他。同性恋的名声传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女孩儿来跟他相亲。
郇觅一不做二不休,大大方方地笑起来:“这是我的男朋友,苟红,带他过来见人的。”
空着手的季青礼貌鞠躬:“叔叔阿姨好。”
说完这句,他又自己发挥了一下:“大家好。”
郇家上下:“……”
郇父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
张总小心翼翼对郇父说:“要不,我们先去书房等您?”
郇父点点头:“抱歉,家事打扰,劳烦等我十分钟吧。”
三个人全都溜了,杨郑二人对视一眼,拉着杨皓月也走了。
杨皓月唯恐天下不乱地给郇觅树了个大拇指。
外人一走,郇父就发难:“你带了个什么人回来,为什么这么做?”
郇觅:“我男朋友,爸爸,带他回来见你们。”
季青客气:“叔叔好,阿姨好。”
郇母一下子晕倒在沙发上,不过她醒的飞快:“什么男朋友!你怎么可能喜欢男人?都是骗我们的对不对?”
“没,妈,我真的喜欢男人。”
郇父简直梗住了,他一时说不出什么能有力表达他反对的批评话来,只好大为光火:“那你怎么不好好说?大庭广众的就要在你叔叔阿姨面前丢人?”
郇觅心平气和:“我昨天晚上就好好说过。”
季青:“带对象回家也不是丢人的事。”
郇觅赞许地捏捏他的手。
……被郇父怒瞪一眼。
好消息,郇父郇母怒气不往季青身上发,坏消息,在郇觅身上超级加倍。
他们两个让季青到一边坐下,随后再也没问过他,不歇气地指着郇觅骂了十来分钟。
郇觅偷偷跟季青比OK,于是季青坐得四平八稳。
郇母一直暗中打量着儿子和季青,看到他们奇怪的相处模式,怀疑地皱眉。
因为三总还在上面等着,十几分钟之后,即使意犹未尽,郇父还是将将刹车。
他把没咽下的气狠狠拍在桌子上,往门外一指:“现在给我滚!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回来!”
……
这次是季青开车,郇觅窝在副驾驶指路。
“接下来去哪?”
郇觅说:“不知道,能带我找个酒店开房吗?”
“你有身份证?”郇觅可是空手被赶出来的。
“车上有备用的。”
身份证还能有备份,啧。
季青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开车。
“我把钱转给你吧。”郇觅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们快点,万一我爸把我卡停了就遭了。”
“停车再给。”季青说:“停得这么快?你没有自己的钱吗?”
“自己的收入也在家庭账户上。”郇觅说:“我觉得他不至于连这也剥夺吧。”
“失误,没想到家里那么多人。”
季青笑了笑。
车载香氛的味道轻柔,今天晚上实在是一场闹剧,他作为闹剧的其中一员,此刻心里居然很宁静。
就连最初那通电话带来的烦闷,也尽数消散了。
为了给少爷省钱,季青在一家连锁的快捷酒店门前停了车。
独栋老建筑,露天停车场,米白色的外墙看起来有点年头,郇觅犹豫片刻,觉得其实也行。
毕竟他住不了太久,爸妈很快就能冷静下来。
“那我把钱给你,转账吧。”郇觅说。
季青没有怜悯有钱少爷的习惯,毫不推拒地给了微信。
一分钟后,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真停了?”
郇觅尴尬地点点头。
季青有点想笑,但他没这么干,只是拍拍郇觅的肩算作安慰,然后问:“那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
郇觅简直没脸抬头去看季青的眼睛。
“二百多……我先都给你,剩下的再等等,我明天就回去要钱……行不行?”
季青挑眉,抱着胳膊问:“那你今晚怎么办?我先替你垫上?”
郇觅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说出台五百,你现在身上就二百,还都给我。”
这事儿怪有意思,季青笑着摇摇头。
“汉庭一晚两百八啊,少爷,你白嫖一晚,我倒贴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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