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未亮,云辞意便背上竹篓,手持柴刀往山野中走去。
昨天她看着母亲苍白的面容和毫无血色的嘴唇满是心疼,夜晚母亲辗转反侧的咳嗽声更让她心中不是滋味。她详细过问母亲的病情后,知晓母亲患的是慢性肺痈,伴有长期咳嗽,咯吐中不仅有大量腥血脓痰,病情严重时,还会有高热寒战,身体胸闷乏力。
这病要是在现代,不出五天便能根治。然而在医疗不发达的古代,治疗手段不仅有限,药材又名贵,药方又不外传,便导致治病又贵战线又长。
如今家中可谓分文未有,父亲在农村小店里说书也赚不了几个子儿,母亲的病情又实在拖不得。好在云辞意大学期间选修过中医内科学这门课程,而她恰好又是个学霸,知晓用川贝母、款冬花、紫菀等按照一定比例混合熬制后,让母亲一天两次,服用五日后病情便能好转。
云辞意这次前往山野,也正是为了采集这几款药材。
她不禁感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好在这几款药材都是山野中比较常见的,而不是长在什么雪山之巅,悬崖之壁这种要命的鬼地方。”
云辞意一边嘀咕着,一边在树林里穿梭寻找药材,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云辞意用手拂过脸上的汗珠,颠了颠背后沉甸甸的竹篓,他不仅采足了母亲所需要的药材,还采了许多其他各式的,以备不时之需。
回去熬药去喽!云辞意满意至极,不知不觉她已经翻了几个山头,时间也将近晌午,她打算快步下山,最好赶上家里的饭点。
陡然间,一阵缥缈不定、细微得近乎难以捕捉的呻吟声,好似从遥远又似近在咫尺的地方,从不远处那繁密的灌木丛后悠悠传来。
云辞意恰似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整个人猛地一震,手里紧紧握着的采药篓险些脱手而落。
不会是什么猛虎野猪吧?云辞意心中犯着嘀咕。
那她岂不是还没开始实现任务,就要被拆入腹中!补药啊!她还没活够呢!
云辞意原地等待了片刻,并未察觉野兽的动静,她细细回想那微弱的呻吟,反而更像是人声!
她蹑手蹑脚地朝着灌木丛靠近,拨开那层层枝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
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倒在血泊中,身前被无数道狰狞的伤口肆虐着,鲜血汩汩地从伤口中不断涌出,男子即便陷入昏迷,眉头仍紧紧拧成一个“川”字,配上他非同凡人的五官,竟说不出的情/色,让人有股凌虐的快/感。
!
云辞意几乎惊掉下巴,他这运气怎么这么背啊!怎么还撞见案发现场了!长这么帅不会是杀夫案吧?凶手不会就在这附近吧?会不会把她也刀了?
云辞意条件反射便要拔步离去,可走了没几步又顿下脚步,小跑到受伤的男子身边。
这个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如果自己不管他,他一定必死无疑!
她咬了咬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顾眼前!”
云辞意迅速行动起来,从竹篓里翻出几株止血的草药,放在嘴里嚼碎,随即便不客气的拉开男子的衣服,一巴掌把药草拍他伤口上,再从自己的衣尾处撕扯几根布条给他包扎好。
处理完伤口,云辞意累得气喘吁吁。但为了赶上家里的午饭,她马不停蹄地将竹篓背到前面,后背半拖半背着男子,三步一停歇地朝着山下走去。
我去,云辞意感觉自己要升天了。
男子看着劲受,却沉地要命,药草重量虽轻,可竹篓又大又硌人,加上山路崎岖,云辞意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手臂被磨得生疼,这比她熬夜加班还遭罪,她愤愤的想,等着男子醒来一定要狠狠敲他一笔,自己家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把他带了回去,真是头大啊。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熟悉的小路。云辞意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终于,她看到了自家那座简陋的小院。
“娘,我回来啦!”云辞意一边喊着,一边将竹篓和男子背进小院。
云母从屋内蹒跚走出,看到这一幕,惊得瞪大了眼睛:“意儿,这是怎么回事?”
云辞意顾不上解释,匆匆说道:“娘,这人受伤严重,我们先给他弄进去!”
云母是个心善的,看男子伤势这么严重,立即上前搭把手,帮着云辞意将男子抬进屋内,安置在床上。
云辞意赶忙去熬制草药,母亲一碗,男子一碗,握着把蒲扇扇得大汗淋漓,待俩人均服下过后,云辞意总算长舒了一口气,也不在乎什么男女有别,匆匆给男子换了件父亲的衣服,便累得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
过了几个时辰,那男子悠悠转醒,他警惕的睁开眼睛,眼眸中映入趴在他床边的云辞意。
他目光紧紧锁住云辞意,仿佛在审视一个潜在的威胁,眼眸中寒光闪烁,试图探寻出背后可能隐藏的目的。
哪怕目光放到墙角自己那身染血的玄色劲装和桌边的空荡荡的药碗,感受着自己的伤口明显上过药的触感,眼中的提防也只是降了几分。
他没有惊醒云辞意,而是就这样默默地躺在云辞意的小床上,无声观察着云辞意这个“救命恩人”。
羊脂玉肤,柳叶弯眉,精致翘鼻,樱桃朱唇,倒是粗布麻衣都难掩的国色之姿。
男子目光沉沉,想必自己这一身衣服也是这名女子所换,萧崇光这是暗杀不成,想转为美人计?
或许是男子实际性的目光太过强烈,云辞意似乎感受到了男子的视线,眼睫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男子瞬间收起了自己锐利提防的目光,换上一张温柔和煦的假皮。
“你醒啦!”云辞意惊喜说道。
男子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云辞意连忙端来一杯温水,小心地扶起男子,一点点喂他喝下。
温水沁过喉咙后,男子嗓音果然好转很多,他朝云辞意微微点了点头,清明的眼神满是感激,他知晓这样最能激发旁人的爱惜,虚弱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云辞意丝毫不客气,“那你确实得好好谢谢我,我把你连拖带拽的背回来,简直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劲!”
果然有所图谋。是谋财?谋命?亦或是……
男子心里虽翻江倒海,面上却歉疚不已:“姑娘大恩,在下难以报答。若姑娘有所求,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必定万死不辞。”
云辞意见他这般郑重其事,“噗嗤”一笑,“说得好像我要你以身相许一样,”她安抚道,“放心,我不会给你卖了的。但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住在这儿,一日三餐和药钱必须得付给我,不多,一日十文即可。”
男子生在皇家,虽不知道太医院那帮人的月俸,但想来决计不低于五千文。哪怕在偏野之地,请普通郎中治疗刀伤,一日也至少要花五十文。此女不仅将自己从山野僻地跋涉到家中,还悉心照料就治,竟然只收自己一日十文。
要知道,按照他的身价,如此救命之恩,黄金百两也不为过。
只是,他此番秘密出行身着便服,钱财之物一概在侍从身上,遭到刺杀之后他和侍从分头行动,如今全身上下,可谓一文钱也没有。
如今情形,他也不便出行露面,保不准萧崇光在附近安插了多少人找他。可以说,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未遇到如此尴尬之事。
云辞意见他面露难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一分钱也没有?!”
男子挂上的面具有些皲裂,难以启齿编道:“俱被山贼掳了去。”
云辞意烦躁不已,自己家本就水深火热,一月内得多还五十两白银,如今又添了个病号,不仅会多张嘴吃饭,还得给他采药熬药。
自己这救人,简直是给自己救了个大/麻烦!哪怕这麻烦,长得帅气俊逸,可跟钱财扯上关系,云辞意也是看他哪哪都不顺眼,留下一句“等你伤好了,你即刻就走”后,便自顾自生气地离开了。
云辞意心想,不管是为了一月后的还债,还是自己的首富任务,赚钱都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
暮色悄然褪去,浓稠的夜色如墨般缓缓浸染开来,云辞意从窗中望去,父亲从那蜿蜒的小道上拖着略带疲惫的步伐回来。
父亲在大伯的村中小店说书来勉强维持一家的生计,以往父亲无论多晚回家,脸上总挂着笑意,一家其乐融融的吃饭。但自从母亲病后,支出增加,而村内青年都往县城谋生,又加上说书故事大家听腻了,收入逐年减少,父亲肩上的重担也越来越大。
“爹,来吃饭了。”云辞意迎上前,接过父亲肩头那装着说书道具的布包,将他扶坐到餐桌前,父亲看到餐桌上多了一个容貌俊美,气度不凡的男人,十分讶异,云辞意介绍道:“爹,这是萧五,他进京赶考经过此地,被山贼抢光钱财还身负重伤,我便把他带回家救治了。”
萧五正是云辞意救助的男子,因家中排行老五,所以自称萧五。
父亲没有多想,招呼道:“原来是这样,萧公子受苦了,一起吃饭吧。”
萧五赶忙起身,恭敬地向父亲行了一礼,“多谢伯父收留,晚辈感激不尽。”
一家人围坐在有些斑驳的木桌前,云辞意拍了拍云父的背,活络气氛道:“爹,今天说书的收成咋样啊?”
父亲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粥,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嗐,还是老样子。”
云辞意打算弄清缘由,问道:“爹一般说书内容是什么呢?”
云如海道:“历史权谋,英雄传奇,还有讲给小孩听的二十四孝故事。”
云辞意皱了皱眉头,按理来说农村没有手机,电视机,大家应该对趣味性的说书很感兴趣,可为何父亲农村收书生意并不好呢。
云辞意打算弄清楚农村说书的市场对象,思索片刻后问道:“爹,咱村现在大多都是啥年纪的人听书呀?”
萧五坐在一旁,原本只是安静地听着云家父女交谈,手中的筷子不经意间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当云辞意问到听书群体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父亲放下碗,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抹嘴,说道:“唉,年轻力壮的男子都出去务工了,剩下的大多是些农村妇女,还有些老人和孩子。”
云辞意心中了然,历史权谋晦涩难懂,英雄传奇对每天操心家庭琐事的妇女而言,又难以引发共鸣,单纯的道德说教对于妇女孩童更是生硬刻板,毫无吸引力。
知晓了问题缘由,云辞意便迅速思索,想着解决办法。她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快速回溯着以往听过的各类故事,以及村里妇孺们日常的闲谈与喜好。
突然间,她眼前一亮,惊喜越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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