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有时间的话，想请你帮忙策划一次展览，是公益项目但……”
“我想你会觉得有趣的。”
她正好奇着，满眼疑惑想要追问更多，以江霖生这样的人物会邀请她，并且亲力亲为想要完成的一次展览，一定是特别的作品。
“看来，你等的人到了。”
江霖生并未回答关于展览的细则，倒是穿过她的视线，望看向裴舟，他赶来，径直朝着和妻子攀谈的男人走去，轻轻搂住宋言的腰。
“霖生哥，很久不见了……”
他称呼他为兄长，宋言也少见裴舟尊敬而诚恳的目光，不含以往任何一分掩饰，他伸手想要向江霖生示好。
得到的却是对方的漠视，江霖生并未同他握手，只对宋言温柔一笑，道：
“那我不打扰你了，后续再联系”。
“好。”宋言点点头。
随后江霖生略过他一眼，镜片后只有蔑视的目光，对于这个当年和妹妹纠缠不清的男人，做哥哥的自然给不出好态度，他一惯就是如此对他。
今天也不例外，裴舟总吃瘪。
“……嗯，我刚刚没找到wendy，正巧就聊了两句。”她想缓解僵滞的气氛，张嘴却解释了两句。
宋言的心情因此大有改善，她满心欢喜地挽住裴舟的手，自觉扮演恩爱夫妻。
即便是知道，自己的丈夫方才晚点到的缘故，因为，另一位也同时出现了。
突然塞进来一个陌生而近日独占头条的女人，宋言声名鹊起，在晚宴上格外瞩目，等到落座开场，才结束了所有前来搭讪的“新朋友”。
裴京华始终是位极有魅力的女人，她从心底感到敬佩，聚光灯下侃侃而谈的模样，一身黑色晚礼服得体而从容的姿态，华贵但不失锋芒。
实际上，联姻是潜规则里最为稳妥的一条，却又是最无法放下一切，撕破体面的囚笼。
裴家世代辈出名人，裴京华本人也是知书达理才学兼备，写的一手好字，并且还是港城某私立学校的校长。
在早年的艺术熏陶里，她喜欢舞蹈，听裴舟聊过几句，并非完全的无情。
那年名流交际舞会上，父母一支舞跳到了天亮，就此开始了自由恋爱，在那个年代的爱情。
演讲结束，掌声雷动响起，慈善义卖竞拍正式拉开序幕。
多的是她眼花缭乱的美丽物件，宋言忙着欣赏忙着啧啧称赞，她也知道，裴舟见多了这种无聊的场合，心思更不在这上面。
她无法控制裴舟飘过的目光，只能够让自己更加投入热闹里，宋言鼓掌，认真，注视着那些他们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东西，拍出一件件常人不可理解的价格。
“接下来是由国际知名画家姜唯小姐捐出的作品《雾》以及她带来的推荐作品，出手于她的好友，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艺术家，作品《高枝》”
她正准备喝水的间隙，一听立刻呛了一口，wendy站上台发言，对她微微一笑，宋言满脸惊愕。
“这是我系列作品里，最为喜欢的一幅作品，至于价格的高低，全由各位欣赏者来决定，而得到的善款都由基金会捐给需要的儿童。”
Wendy：“但是呢，我今天想要为大家隆重介绍的是，这一幅名为高枝的画作，来说一说我才疏学浅的见解”
“自以为是凌霄花，冠以贪婪而趋炎附势的姿态，是借着树的高枝攀缘生长的花朵；她不曾向这棵树吐露过自己的真心，实则凌霄花却是顽强而美丽的一种，在土地扎根生长，开出灿烂的花朵，缠绕着也共生着，画家细细描绘花朵的不同姿态，让生机占据着画面大幅的面积和色彩，很奇怪吧？这看起来像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装饰画，没有什么特别的……”
“画家将她一切想要表达的爱意，第一次心动，都潜藏在这幅画中，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过红舞鞋的故事，痴迷于红舞鞋的女孩，最终被诅咒着的舞鞋支配着，要到筋疲力尽，要砍掉双脚才能够停止跳舞，这个故事劝诫人们克制虚荣心和膨胀的物欲；而这幅画里树下穿上红舞鞋的女子孤独的跳着，宁愿一个人在树下跳舞到天亮，也不愿意将真心付诸与口”
“画家却将这幅画收进了仓库，遮盖起来，本打算着永远不分享给世人，所以今天借着这个场合，我想将这幅画分享给应该看到他的那个人”。
wendy说到动情处，就在聚光灯前，那副画被展览出来，满树的凌霄花，橘红的花朵栩栩如生，强大的视觉冲击力给人以震撼的感受，再加上有姜唯这个知名艺术家的背书，收藏价值不言而喻。
但起拍价仍旧很低，拍卖官引导着此起彼伏的加价里，裴舟也并不在意台上那幅看似与自己无关的画作，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于此。
距离自己三点钟方向，不远的几步距离，可以看见江书妤的背影。
也许藏好自己的心，才是明智之举。
她装作若无其事，心口有些发闷。
裴舟，你不必理会我的灵魂，因为并非你的责任，我爱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沦陷，是我自作自受的惩罚，
他还未有任何出价的意思，仿佛对这件作品毫无想法，Wendy便开始有些急了。
“我的这位朋友，今天也在现场！”
此话一出，议论纷纷。
Wendy像是故意拱着火，想要引起男主角的重视，于是裴舟终于抬眸看一下那幅油画，那样再熟悉不过的背景古堡，是他们在英国时候的居所。
他终于明白这幅画的作者，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但，依旧没有举牌竞拍的意思。
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的告白，神色复杂。
“我出一百万。”
江霖生的声音盖过全场的喧哗，直接掐断了无意义的小额加价。
宋言也惊了一下，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家，初出茅庐的作品，他……给的价格未免太高了。
但竞价没有结束，越是有争抢的东西，越是会被哄抬着水涨船高的价。
“一百一十万！”
“一百二十万！”
“一百三十万！”
“不是，裴舟是木头吗？”Wendy急的团团转，江霖生再次让助手举牌。
“二百万”满坐哗然，对于这样的大手笔。
台上拍卖官敲响一次……
“二百万一次，有没有人跟？”
“二百万两次……”
还未落槌，黎生在裴舟的眼神示意下，举起了手牌。
“二百五十万”
他真是哭笑不得，就当自己做一次二百五吧，毕竟以商人的眼光来看，除去意义，当作一次给她的礼物。
那么，江霖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哥跟霖生哥哥都疯了吧！这又不是什么名家大作……”程缇然简直目瞪口呆，两位最精明的商人，就为了这样一幅画。
到最后，甚至不需要拍卖官刻意的引导，场上只剩二人竞价，气氛开始白热化。
“我出，三百万”。
江霖生静静飘出五个字，全场鸦雀无声，仿佛要和他争抢到底，开出的价格愈发惊人。
“四百万！”不知是激发了裴舟的好胜心，宋言真抢着想要按下手牌，几次以失败告终。
江霖生：“五百万”
“疯了疯了！”有人啧啧说道。
这个价格开出，连江书妤也一下子坐不住了，看得出他们私语的动作，也劝着哥哥点到为止。
“五百万一次……”
在台上鼓槌落下第一声，宋言拉住他的手臂，阻拦抬起的出价牌，她一字一句地说：
“别这样……”
“不值得的，你花费这些……”
“我不要你留下这幅画！”
“就这样吧……你已经看到了，那么这幅画的价值就足够了……”
他看着宋言的眼睛，女人嗓音沙哑而哽咽，睫毛向下落，竟然有种悲伤说不出的感觉。
“五百万两次”
“五百万三次”
错愕间，她逃离，忍住酸涩的情绪，丢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
女人起身离席，错愕间，鼓槌定下，一声脆响，结束了竞价。
“恭喜江总，以五百万元整的价格成交作品《高枝》，感谢您为兰心会，为需要帮助的孩子们捐出的善款！”
Wendy本想拉她上台，却只看见裴舟身边空落落的位置，还愣愣着的神情，这让Wendy也感到暗爽，总算叫他吃瘪一次，有人慧眼识珠。
《高枝》的买家，在结束这一轮的拍卖后，起身离开，他仿佛只为了这一件藏品，别的一概不感兴趣。
就连江书妤也敏锐察觉出来，哥哥情绪上的变动，近日来的不同，或许说，是对上裴舟时候的敌意，可能是为了自己，但总觉得不止如此。
“……我希望你永远不知道，你无法回应这份感情，所以，别徒增烦恼”
他陷入了字字句句的重复里，整个人塌了下去，陷在椅子中，揣摩话里的意思已经没有意义。
夜幕下的月光，远离温暖而热闹的环境，宋言独自走过长廊，在花园的喷水池边坐了下来，晚风阵阵，吹的人颇有些发抖。
手机发了一条简讯，来自于陌生的电话号码，以偷拍的视角，画面中正是裴舟和江书妤，在宴会之前的事情，满是暧昧和亲密的举动。
发送人是未知号码，大概是有人想提醒她，也可能希望引来裴太太的好奇，让她用高价买断照片，一共三张图。
他捧着她的双手，一脸心疼的神色，并非自己在马场受伤那时粗劣的演技，而是真情流露，裴舟大概也无法察觉自己有多担心眼前人。
第二张，在酒店来来往往的目光中，江书妤脸上泪痕未干，他心疼的伸手，亲亲抚去她含情脉脉中的眼泪。
第三张，是她上了他的车。
“宋小姐，不介意我坐下吧？”
他见她冷的发颤，脱下西装外套，绅士地为她披上，并未看见手机上的照片，宋言立刻将屏幕熄灭，极不自然的收起手机。
“当然不……”
片刻后，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花那么多钱，买那幅画？”
他浅然一笑，转过头看着宋言。
“因为很喜欢……”他们视线相对，宋言竟然觉得他的目光里含着一汪柔情水，一定是错觉……
他继续着：“唯一可惜的是，画家太过于妄自菲薄，凌霄花在我眼里是扎根土地顽强不屈的一种花，它不必理会世人的偏见，不必对爱怀有愧疚，只要枝繁叶茂只要花开胜红火，便一定有欣赏她的人”
“她的告白，相信已经告诉那个人了，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继续开花，继续自己的人生”
江霖生似乎在开导她，从无数细小的事件中，宋言觉得他清楚自己就是那副画的作者。
“是吗……”但她已经不在意了，攀援的凌霄花，高枝昂然挺立于广袤之中，爱并非灌溉的唯一标准。
“不过，很遗憾地告诉你，那副画，是我的作品”
“显然……那物超所值……”
江霖生的反应给她再一次惊讶，他毫无所谓的抬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么，多谢你的欣赏了。”
宋言才笑了，没注意江霖生因自己而短暂的失神。
“也替小朋友们谢谢你的慷慨解囊了！”
拍卖会结束的中场，Wendy打来电话催促宋言回来，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喉结滚动，还是没来得及开口。
“那么，可否给我机会送你回去？”
“好啊。”
所以，裴舟只看到了谈笑风生却格外扎眼的一幕，心中升腾而起的无名烦闷，他盯着江霖生手中的绿色裙摆，丝绸在他手中滑过，落在她的脚边。
那样的动作，觊觎着她的目光毫不收敛，何况她是有夫之妇。
“言言”
他叫的亲昵，脸上看不出喜色，动作自然地撇去江霖生的外套，丢回他怀里，又在下一刻占有欲作祟，紧紧搂住宋言的纤腰。
“去哪里了？”
裴舟明知故问，宋言不太想和他说话。
“宋小姐是不是可以送我一支舞，就当赠礼”
江霖生才不顾及他的反常，大方向她讨要接下来的环节，裴舟自信以为她会拒绝，但……
宋言却坦然答应了，不知是不是心中多少有些看见照片的憋闷，故意气一气他：
“好啊，不过，我跳舞很差劲”。
男女在接下来的舞会里，可以自行邀请竞拍买下对方的一支舞，将善款捐赠给慈善基金，在这种场合，无疑是社交的最佳活动，每年都要凑成几对眷侣。
裴舟：“所以呢？你不打算买下我吗？”
宋言：“我已经有舞伴了，你也很抢手……那么，祝你好运！”
宋言拒绝了裴舟，将他扶在自己腰上的手按了下去。
下半场开始，她明显变得活跃起来，却不是对自己有好脸色，裴舟不知道怎么说，在她朝着江霖生步入舞池的时候，心中难免烦闷着。
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出一抹愠色，无隐有种无名妒火在心上燃烧。
裴京华似乎也注重到了，舞池里灵动的一对。
她的脚步依旧全错，但不妨碍氛围在烛火里渐浓。
羊皮底的高跟鞋踏踩着弹簧地板，旋转着墨绿色裙摆勾起夜色的纱，她放缓更柔软的步伐，宋言笑着目光频频垂眸落在脚上，完全未知晓，蓝宝石镜片后江霖生充满爱欲的眼神。
贴面相触的瞬间，他嗅到宋言发丝间极淡的香水味，依稀辨的出是橙花与柑橘的甜混合冰冷的白松香，才不会那么腻的气味。
神奇的是，在他的迁就下，竟然勉勉强强跳完了一曲，奇怪的默契仿佛在滋生，也感到十分愉快。
宋言又要惹什么名堂？
她意犹未尽，感到了舞蹈的乐趣，而对方好像也没有停止的意思，便接着下一曲，摇曳在音乐缓缓旋转的舞步里，好不浪漫。
“跳一支吧……”
“江书妤小姐捐赠五百万邀请裴舟先生，共舞一曲，曲目：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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