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县城门口有两个守卫,懒懒散散不成体统,从城内出的人比进城的人要多上一倍,城墙城门都十分破旧,若是有敌来袭怕是撑不过一日。
行人匆匆神色麻木,想到一路途径麦田,村落都不甚景气,想来这里的百姓生活算得上是清贫。
进城需要路引凭证,萧望舒来此是来调查,自然不会用真的身份,至于其他人除了暗以外,用的便是自己的身份了。
“赤华先生竟也有路引吗?”
有惊无险的进了城,萧望舒转而调侃起了赤华先生。
“萧公子这话说的,我是人自然会有路引。”
晃晃手赤华又放轻语调小声道:
“虽说这也是我想办法弄来的,住在山里久了差点连人都不是了。”
这话把向来板着一张脸的暗都逗笑了,连赤华都一脸新奇的看着他。
众人找了个酒馆住下交代暗和念月先收拾行囊,萧望舒一人下了楼,为的自然是探听消息。
“小二,去给天字一号房送些饭菜,你看着来够三个人吃的就行,再上一壶酒两道下酒菜送到大堂。”
交代完给了小二一块碎银,萧望舒便径直向大堂走去,这酒馆是县城内唯一的酒馆,即便这样客人属实算不上多,不过俩俩三三,连大堂都没有坐满。
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酒和菜便端了上来,萧望舒便静静的听起了这些客人的谈话。
大部分都是一些关于收成不好,又或是家中的琐事,一壶酒喝了半壶,萧望舒才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信息。
“这新县官怎么还没到?”
“你想让他到?”
看打扮那似乎是一对干力气活的短工,谈起县官二字满是不满。
“那自是不想,那位死了这日子才好过了些,我可不想又过上以前那种苦日子。”
两人对了下碗,将碗中酒水一口灌下,又谈起其他。
听到谈话的萧望舒心情却算不上愉快,他叫来小二道:
“我同你打听些事。”
说完又塞给他些铜板,那小二笑嘻嘻的收了,满脸谄媚道:
“公子请说,小得定知无不言。”
“我来此是为寻人,可还没到城外,就被抢了银子,原本想去报官,可听说这儿没有县官管事,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二本来还笑得开心,可听到他说要报官便变了脸色,满脸的欲言又止,听他说完左右打量无人,才小声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儿的县老爷年前便感染恶疾走了,因这处偏僻,这两年汴京一直没再派人来。
也不是没人管事,管事的算是咱这儿的总兵大人,可他也不是什么事都管,你千万别因为这事去麻烦大人,小心被揍。
至于城外那些人你交些银子便罢了,左右他们不会伤你性命,即便去了县衙少不得还得再被底下的人扒层皮,没得又损失一笔银子。”
那小二倒是诚心诚意的想劝他,萧望舒明面上应了,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打听起城内的情况。
“我既是来寻人,少不得要清楚这城内的情况,怕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还望小兄弟给指条明路。”
那小二一听自己被称作兄弟,当时便有些飘,一拍胸脯道:
“你既叫我一声兄弟,那我自然没有不说,这出门在外自然是银子最管用。
城内最不能得罪的,头一位便是咱的总兵大人张大人,其二便是主簿李大人,除此以外还有咱师爷王大人。
你若寻人便去县衙找主薄李大人,银子越多这人自然也就找的越快。”
那小二说到兴起,直接坐到凳子上,眉飞色舞的和他比划起来,而萧望舒心中也有了些计较,刚想道谢,那小二却突然被人揪住了耳朵,原来是酒店掌柜。
“公子您多担待,这小孩儿太不识规矩,倒和您聊起来了。”
说完对着那小二斥道:
“还不去干活,再让我逮住你偷懒,看我不罚你银子。”
那小二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没影了。掌柜又对着萧望舒歉意: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用饭了。”
“无事,原本也是我找他打听事的。”
那掌柜笑了笑,俯了下身子离开了。
吃完食物,萧望舒回了房间,念月正在收拾铺盖,暗和赤华不见踪影。
“他们呢?”
“公子回来了?吴哥说是去后院检查一下,赤华先生说去转转。”
见萧望舒身上有酒气,念月拿了茶壶给萧望舒倒了杯热茶醒酒。
到圆桌旁坐下,萧望舒接了茶杯喝了口,便放到了一旁,对着念月交代道:
“等人回来,请赤华先生来一趟。”
“是。”
念月自然应下,萧望舒便叫人回了自己屋休息。
自己取了纸笔来,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
待到赤华回到酒馆,天已经暗了,诸县不比汴京,娱乐活动很少,到了夜里整座城都陷入了一片安静。
站在酒馆窗前,向外望去,只见一片漆黑之中,唯有一处宅院灯火通明,似有丝竹琴弦,宴饮作乐之声隐隐传来。
“那里是便是那位总兵大人张大人的府邸。”
声音从身后传来,萧望舒僵了下身子,片刻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赤华先生,才放松下来,转过身对着不知何时站在屋子中央的赤华先生有些无奈道:
“先生进屋也该敲下门,这样怪吓人的。”
“好吧,好吧我的错。”
两手一摊,赤华先生神色看起来没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先生下午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请人往桌旁入座,萧望舒亲自给赤华倒了杯茶。
“不若说说你的看法。”
接过了那杯茶,赤华并没有喝,反倒问起萧望舒。
“这里的县令年前便病逝了,但汴京一直没有收到消息,若不是我自请前往诸县,这里恐怕不会再有县令。
至于这张大人李大人王大人是否狼狈为奸,则不得而知,况且,”
萧望舒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
“况且百姓所言,做不得假,这位病逝的县官,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人,总之这小小的一个诸县却谜团重重,危机四伏啊。”
“确实如此,还有城外那伙人,你可有眉目。”
点点头,将茶杯拿起,赤华轻抿了些,又问道。
这次萧望舒摇了摇头,才说道:
“有些猜测,但没有证据。”
轻笑了下赤华便道:
“今日下午我出去,倒是碰见了些有意思的事。”
“哦?”
这提起了萧望舒的兴趣,他应道,并示意赤华接着说下去。
“我瞧见今日下午,那位所谓的“土匪”头目,进了那位李主薄的宅子。”
说完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赤华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
“如此,我们明日也该会会那位李主薄,只是你既是来找人的,这个被找的人,也该有个头绪。”
说完他猛地拉开了门,门外一位少女被吓了一跳,扑倒在屋内,那少女抬起头,正是念月。
“哎呀,念月姑娘你怎在此?”
蹲在地上,赤华看起来满脸好奇,只不过可怜念月身上疼不说,事情还办砸了,不敢对上萧望舒的眼神,念月正在疯狂思考对策。
“没事吧?”
但出乎念月意料,萧望舒似乎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她挣扎着爬起,掸了掸身上的土,试探的解释道:
“我来看看公子就寝了没 ,想问问公子明日的打算。刚想敲门,赤华先生便开门了。”
“嗯。”
果然,念月只得到了一个略显冷淡的嗯,她当下便明白过来,公子怕是知情了。
挑挑眉,赤华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显然对于这个情况非常好奇,只不过他没有开口问。
“公子若是寻人的话,不知道能否帮下念月。”
几个呼吸间,念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涨红了脸,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公子是个好人,她却如此对待公子,可她的命是殿下救的,如果没有殿下,她不会遇到公子,何况殿下只是想要知道公子的行踪和日常而已,殿下是不会伤害公子的,深呼吸几口气,念月似乎说服了自己。
“说吧。”
对于念月的行为,萧望舒并不觉得意外,念月本来就是谢玄晖的人,他也不愿意为难一个小姑娘。
“念月幼时与家人走散,这才沦落为乞儿,儿时记忆已然模糊,唯记得母亲同念月般,眼下有一痣。”
说罢她又从颈下取出一红绳,红绳微端有三颗花生大小的珠子,她走过来把项链交到萧望舒手上。
接过那项链,萧望舒借着烛光略作端详,确定是玉做的材质。
见他端详,念月又接着道:
“公子请看,”
她指着其中最大的那枚珠子,
“这里有刻字,是一个沈字。”
转动那枚珠子,萧望舒便看见了那个刻着的小小的沈字。
只是只有这些还是太少了,茫茫人海,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有这些怕是不好寻,你可还记得其他事,走失时又是在何地?”
将项链交回念月,萧望舒追问道。
听到他这么说,念月也不觉得失望,她本就做好了准备,只是若是有希望,她也不想放弃,万一,万一她还能再见娘亲一面呢。
又听萧望舒问她,念月又回想了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年代久远,我确实记不清了,有记忆以来便在黎城,后来便是殿下接我进京了。可能当时,我娘还留了其他东西,只是,”
念月苦笑一声,她不过一个稚子又如何留得下呢,这三颗珠子,还是因为系在她脚上,她后来又藏在别处才没被抢了去。
“公子,念月知晓这事困难重重,若是寻不到,念月也明白的,不过是天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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