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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黄朝佳绝对是广轩中学14班的风云人物。

倒不是因为她做过多少闻名学校的事情,而是她长得舒服,性格开朗大方,多才多艺。在班级里绝对是众人羡慕的存在。

广轩中学是成聊市升学率排名很靠前的中学,虽说跟成聊一中和成聊实验还有差距,但广轩不限户籍这一优点吸引不少成聊周边农村,城乡结合部,甚至贫民窟学习好的学生纷纷来广轩。广轩每年招聘的农村学生比例远远大于城市学生。对于成聊市区户籍的学生来说,哪怕在一中和实验当吊车尾,都不愿意来广轩。

而黄朝佳来广轩,纯粹是因为自己成绩不行。成绩不算吊车尾,不过一直在中下游徘徊。再加上父亲黄成鹏在广轩有认识的人,她就很顺利的进入了广轩14班,班主任叫吕新秀,教数学,和黄朝佳的父亲是老乡。

虽说是班里众多男生女生羡慕的对象,黄朝佳可不喜欢这种异样的目光。她倒是不明白自己这样有什么羡慕的,从性格穿搭到学习成绩,是父亲口中的人人反感的活宝,是母亲口中的人人不和你玩的差生。从小学就是班里的后进生。中学决定入学广轩,父亲经常在她耳边重复“你这种性格到了学校让人讨厌。”她都做好被全班孤立没有朋友的准备,谁知面对大批从农村来的孩子,她竟然感受了和小学不相同的待遇。

这不今天,音乐课结束后,两位女生跟跑到黄朝佳面前,满是褒奖:“黄朝佳你好厉害,音乐课上我们看不懂的五线谱你竟然直接在钢琴上弹了出来!”留着厚厚刘海的女生叫许文霞,是成聊农村来的,她难掩激动:“连音乐老师都对你赞不绝口。不愧是城里人。”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夸奖,一般同学可能是非常高兴并表示感谢,甚至还会和这位夸赞你的同学当朋友,可黄朝佳不自然的随口说:“小时候家里人带我学过钢琴。”她尴尬的离开,留下在后面羡慕的同学。

“真厉害,从小就学钢琴。”

“家里真有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昨天语文课上老师上上台朗读,只有黄朝佳同学勇敢上台,真羡慕她。”

“黄朝佳穿衣就很时髦,一看就是城里的。”

“还有还有……”

同学们一言一语在黄朝佳身边讨论着,语气中满满都是欣赏和羡慕。让黄朝佳自己都觉得农村的孩子是不是没见过世面。黄朝佳从小在父母耳边听得都是打击的话,什么这样让同学讨厌,那样让老师不喜欢,这样下去长大没有男生喜欢你,她准备离开教室,在余光中看到一抹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从她旁边穿过,随后消失。她想要确认那抹身影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人,却被后面的女生推搡了一把,她没站稳,向前倒去。

“对不起!”在确定踩到旁边那个人的脚,她张口就是道歉。

没办法,自己从小到大唯唯诺诺习惯了,凡事都要把“对不起”和“谢谢”这两句话放在嘴边,那怕被她踩到的男生已经明确说了没有关系,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对上眼神,是班里的贺少凛。她的心跳瞬间加快,像复读机一样说了好几遍对不起,转身假装没发生一样离开。拜托,这可是贺少凛啊!

要说14班的另外一位风云人物,那就是贺少凛。虽比起黄朝佳贺少凛的名气要低很多很多,不过就是因为母亲是广轩小学著名的数学老师庞海英,让他在班级的待遇会比其他同学要好一些。拿贺少凛本身来说,学习中上,性格随和,在班里有一堆所谓的男生女生围他转。

不对,她激动啥?

晚餐后黄朝佳回到座位上,打开日记本,还没来得及在新一页下笔,班长魏泳琪跑到她身边,在她旁边坐下。黄朝佳眼疾手快的把日记本合好。

“朝佳,”魏泳琪一脸的笑,指了指黄朝佳的衣服:“你这件蕾丝上衣在哪里买的?我也喜欢。”

魏泳琪灵动的眉毛动了动,让黄朝佳实在难以和她靠近:“我妈妈在省会买的。”她说完,魏泳琪一脸遗憾不相信的离开。

她真没撒谎,这衣服就是上个月母亲去省会学习的时候给自己买的。难不成,她不相信?黄朝佳想着,看到贺少凛风尘仆仆的从门口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个子高高的,瘦的厉害的男生。黄朝佳记得他,叫董飞洋。一年前他生过一场大病,做过一个大手术导致胃部被切除了许多,所以他整个人瘦的特别厉害,营养不良。听班里人说过,董飞洋学习很好,进入中学之后学习紧张些,他的身体扛不住这种高强度的学习,就只好选择在离疗养院最近的广轩中学学习,每隔段时间就要去疗养院。

她看到贺少凛拍拍董飞洋的肩膀,给他了一包甜甜圈。

“我刚刚在超市买的,多吃点,长长肉。”董飞洋笑着接过贺少凛的零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因为个子太高,只能委屈的坐在后排。

他的同桌还没有来。两人一进来吸引班里其他男生纷纷跑过去一起聊天,这会黄朝佳不想写日记,就坐在位置上听着后排男生有说有笑的内容。

直到,董飞洋的同桌进来。

她来到董飞洋旁边的位置上,跟董飞洋聊天的男生默认退出去。班里又恢复以往的寂静。黄朝佳转过头,看到董飞洋的同桌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低下头。

晚自习时间到,教导主任会在每班之间巡逻,黄朝佳这才转过身,在日记本上写下新的一笔。

“今天又是想成为韦书晨的一天,安静,沉默。像一滩水一样,成为班里的透明。还有贺少凛,今天不小心踩到了他……。”

她日记本上的说的韦书晨,就是董飞洋的同桌。黄朝佳很早就注意到名叫韦书晨的女生了。她个子矮矮的,身材小小的,性格内向沉默不言,成绩吊车尾,如面瘫一样整个人木讷孤僻,独来独往,在班里没有任何朋友。早就听同学说过她母亲不在了,被寄养在舅舅家。班主任把她安排在最后一排,不约束她,放任她,任她自由活动。

虽说班里还是像黄朝佳这样外向的女生多一些,但谁能知道,黄朝佳可想成为像韦书晨那样的女生了,她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外向开朗,这一切只不过是黄朝佳精心刻意的伪装罢了。只有这样,她才能掩盖住内心的自卑和敏感,以及同学口中幸福美满在她看来糟糕透的原生家庭。

“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当着同学的面哭出来会怎么办?她们一定说我矫情,说我装,在老师同学眼中,我是没烦恼的幸福女孩。”黄朝佳把日记本放好,晚自习下了课她故意放慢脚步,她想要靠近韦书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韦书晨安静的把书收拾好,丝毫不理会周边叽叽喳喳聊天的人。黄朝佳感到有些许失落,只好离开。

今晚是父亲黄成鹏来接自己,黄朝佳看到父亲的车,从车后面绕过去,打开后面的车门。

“爸爸。”黄朝佳喊他。

前排的黄成鹏只是冷漠的嗯了一声,启动车子。黄朝佳的脸终于不再是教室里那副爱笑爱闹的样子,她面无表情的托着下巴,眼神黯然失色,透过车窗的玻璃看着外面骑着自行车,提着奶茶,买路边摊,有说有笑的同学。

“黄朝佳。”黄成鹏开口了:“你班主任吕老师又给我打电话来,说你在音乐课上弹琴唱歌,你那么招摇干什么?”

但凡黄成鹏开口,黄朝佳心里就知道一定没啥好事。吕新秀和自己父亲认识,开学第一天黄成鹏就警告过自己一举一动老师都知道。黄朝佳倒想不明白,这有啥好跟父亲告状的。

黄成鹏的声音大了些:“女孩子就该文静内向些,你看看班里有谁跟你一样咋咋呼呼!当个学习委员多好,偏要搞这些有的没的。”黄成鹏数落黄朝佳一番,一直到家。

回到家,黄朝佳还没开口,黄成鹏又和黄朝佳的母亲王宁宁吵起来。吵架内容从今晚嫌弃王宁宁做的汤太咸到王宁宁数落他挪用家庭资金铺贴婆家。两人吵架声音极大,越吵越凶,后来黄朝佳听到有重物撞击地板和玻璃碎的声音。她皱皱眉头,却不曾想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这女人,老子后悔把你娶回家!”

“要不是家里人逼婚,我才不跟你结婚呢。”

两人吵到很久很久才停下,黄成鹏过来又数落黄朝佳一番,也许是黄成鹏发泄完情绪,转身回房间睡觉。而王宁宁回到她房间关门休息,只剩下在自己房间的黄朝佳。黄朝佳在书桌上坐了一会,起身关灯,上床睡觉。

今天又是失眠的一天。

“今天的外在形象要累死了。”黄朝佳抱住被子的一角,想起今天自己在学校的种种经历,想起黄成鹏说的话,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我想内向点,像韦书晨一样。”她的脑海中是韦书晨静如水的身影。

城市另一边。某教职工家属楼。

贺少凛回到家中,看到母亲庞海英坐在书桌旁敲击电脑,旁边还有一堆教案和教材书。

看到儿子回来,庞海英抬一下头随即把目光有放在电脑上:“回来了。”

“嗯。”贺少凛换上拖鞋,“怎么还没休息?”

庞海英扶扶额头:“下个月整个成聊市从小学到高中都要评特级教师。小学五年级的参赛名额给了我和另外一个男老师。”

在电脑面前坐了足足三个小时,庞海英的眼睛都要看废,她揉揉眼睛,给自己的杯子加满水。

贺少凛给母亲捶着肩膀:“另一个参赛老师是谁?”

“吕文绪。你班主任吕新秀的弟弟。”一想起这位老奸巨猾的同事,庞海英头就大。

“是他啊,不是上次因为殴打家长被警告了吗?”贺少凛知道吕文绪,是因为当时这个事情闹得挺大的,学校方面都出手了,结果不出几天就封锁了这个消息。

庞海英感叹贺少凛的天真:“孩子你太单纯了。这就是背景的力量。再说吕新秀可是广轩年级部的副主任,他弟弟打家长,以吕新秀的实力,这是完全可以出钱私了的事情。”自打吕新秀出钱私了了这件事,吕文绪天天在学校里横着走。前段时间庞海英还和他干了一架。

“前段时间因为教学进度的事情我和他大吵起来,结果这小子直接拿哥哥来威胁我。当天晚上我就接到吕新秀的电话,在电话里威胁我对他弟弟客气点。”庞海英想起这事就想笑,一个三十 的男人做事却让哥哥来擦屁股。

贺少凛想起吕新秀在班里的种种操作,对母亲的不幸遭遇感到十分理解。他准备聊点开心的让母亲放松些:“妈妈。今天希望的音乐课上,我班有女生自告奋勇的上去弹琴。”

他说的,当然是黄朝佳咯。

要换成其他家长,肯定会对这位唱歌的女生表示赞不绝口。庞海英不按套路出牌,她敲击电脑的手停下,转头看着给自己揉肩膀的儿子:“为啥你不上去?”

“呸!我上去!”听母亲这样说,贺少凛一脸嫌弃,他撅撅嘴:“我这五音不全的人上去?姑姑一定在私下嘲笑我。”

没错,在学校里,除贺少凛自己知道,教他们音乐号称音乐女神的美女音乐老师舒婷婷,是他亲姑姑。贺少凛的爷爷奶奶是开明人家,生的儿子姓贺,生的女儿随母性,姓氏舒。所以在学校里,还有这样一个隐秘的身份。母子两人聊了一会,庞海英告诉贺少凛自己还需要加会班,让贺少凛与房间休息。

贺少凛乖乖回到房间,脑海里是下午唱歌的黄朝佳。他平常不习惯关注别人,总觉得这位叫黄朝佳的女生身上充满一股神秘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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