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苏婉！我不是禽兽！”沈临渊明显恼怒了的声音，手上的力气更大了。
她惊恐已极，再无法克制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要顺从要谦卑不要忤逆不要反抗”，刚刚她对自己的告诫，在彻骨的恐惧里化为了乌有，她还是挣扎着后缩身体，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脱出去。这一挣扎，伤处疼得厉害，胸口越发气短，她满头冷汗，却无法让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停下来。
“够了！够了！”沈临渊伸臂一下将她圈住，一手将她的脑袋控住，按在他那坚实的胸膛上，沈临渊用他那不可反抗的力气彻底制住了她，她被迫安静下来，可是身子还是不能克制地一下隔一下地痉挛。
沈临渊拥紧她，声音急切地对她道：“昨夜是我禽兽不如，昨夜是我混账不是人，昨夜都是我的错！婉婉，你不要这样！婉婉，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你若不点头，我再不会碰你的，你不要这样。婉婉！你不要这个样子。婉婉，我错了，婉婉，都是我的错。”
这是重逢后，沈临渊第一次叫她婉婉，这样一声接一声。沈临渊那熟悉的声音，让这个名字沾染了一缕旧日气息，终于让她慢慢地平静下来。
沈临渊感知到她恐惧稍歇，慢慢地捧过她的脸，看着她郑重地对她道：
“婉婉，我答应你，不！我沈临渊起誓，你不点头，我绝不再碰你的，这样好不好？你不要怕成这个这个样子。”
旧日沈临渊的誓言一直都是作数的，想来靖南侯的誓言应该也不会是随口的敷衍，她略略松了松拧紧的心弦，终于慢慢地收拢了一些理智，颤巍巍地试探着问道：
“侯爷……，侯爷能不能先松松手，妾透不过气了。”
不仅仅是畏惧，她是真的透不过气了，刚刚的失控，让她胸口抽搐得难受，但是她尽量压住，没敢咳出来。沈临渊闻言，松了手，将她身后的锦垫重新摆放好，小心地扶她靠好。自己坐在了床沿上，只是伸过手来，轻轻拢住了她脱力后越发冰凉的一双手。
她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恐惧，没有把手抽出来，沈临渊就这握着她的手，低低道：
“昨夜是我混账透顶，但错已成，如今空口白牙我的确没脸就这样求你原谅。但婉婉，这些年其实你一直在等我对吗？不然你不会一直不愿跟小皇帝亲近的是不是？所以我只求你，不要因昨夜之事就对我完全失望好不好？给我个机会，让我有个能补偿你的机会！”
这些年她的确在千难万险中等着她心里的那个人，哪怕明知那等待是个不切实际的梦，她却也一直不停地给自己织那个梦，直到昨夜以前，她多少都还怀着那个梦的。但她等的那个如无所不能的英雄般来保护她的少年，那个眼里落满星辰簪花于她鬓边的少年，于昨夜死了。她给自己织的那些梦境也都于昨夜碎了，如今只剩下一些七零八落的破片。这些破片里那些扭曲变形的画面，都是对她这些年怀着那个幻梦的最好嘲笑，她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她拨开心头最后的几块碎片，哑哑道：
“一有皇嗣，父亲就很可能会有新的图谋，陛下难免就会有危险。陛下清楚这些，所以这些年对我一直以礼相待，从未有过逾礼之举……”
这些年她在宫里还能保全清白的身子自然是并不容易的，她自己不愿意那是其一，但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也不愿意，不然以她一己之力，断没可能在那么多双眼睛的窥看下，强抗皇帝陛下的临幸。
靖南侯的脸色暗了暗，随即抬脸，神色肃然地对她许诺道：
“不管怎么说，我既完完整整地得了你，此生便必不负你。婉婉，只要你肯点头，我便迎你进我沈家大门，做我沈临渊的妻子！”
沈临渊的妻子？沈临渊居然说要娶她？真是可笑啊！
她清楚地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如今的身份。她的名字早已被写在了黄绫之上，放在了太庙那么多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她此生已被套上了层层桎梏，再也挣不脱了。
这些年她做过最美的梦，也不过就是她的那个少年还没有忘了她，能跨马而来，把她带出那重重高墙，让她能回到她那朝思夜想的南境，让她再能成为南境那青山绿水间自在飞翔的一只小野雀。
至于成婚，成为那个少年的妻子，那是她梦里都没有再起过的奢念。何况此时此地如此这般情形？
作为林家罪女，内廷首逆，她清楚地自己的结局在那里。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再偿还靖南侯一点，然后就走向她既定的结局，她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侯爷美意，妾感激在心，但妾林氏罪女，罪孽深重，万死不赎，不配侯爷轻许将来。蒙侯爷不弃，使妾能侍奉侯爷一二，来日妾于九泉……”
她没有再敢往下去说，因为随着她的语声，她发现靖南侯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下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靖南侯对答，好像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惹怒沈临渊的，也许无关乎说了什么，靖南侯恼怒的只怕是她这个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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