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冰澜听到这声喊叫时,眼皮直跳,不好预感油然而生。
他准备起身,却被月凝霜按住肩膀,强坐回床上,力度大得令他倒吸口凉气,一朵昙花花瓣落在他白色衣袖间:“师尊,待大师兄看之后,再看也不迟。”
谢星阑自门口走来,半跪下,手搭于他白皙手腕上,细细感受脉搏跳动,挑花眸低垂,投下片温和阴影:”师尊,您这是过敏了。”
萧冰澜抽回手腕,冷淡回答:“本尊知道,身边丹药只剩几粒,麻烦再准备几副清敏丹。“
“弟子遵命。”
萧冰澜站起身,路过欧阳悦时,顿住,这才惊觉她刚才被自己吓到:“欧阳姑娘,在下名萧冰澜。”
欧阳悦刚爬起来,听到这名后,眼睛瞪得老大,左脚绊右脚,脸摔向地面,滔天巨浪席卷全身:萧冰澜!他怎会是冰澜仙尊!
萧冰澜抓住她那肌肉分明的手臂,扶起即将摔倒的欧阳悦。
她站好,手臂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令她脸颊浮现一抹绯红,似夏季经甘露洗礼的花骨朵儿。
时间回到九岁相救后,她常常来看萧厌,陪伴他看星辰,讲述欢笑故事,在花园赏花,她也给他取了个小字“离”,远离凡间病痛,开心快乐,而那句:“欧阳姐姐,我会护你一辈子。”,成了她永不磨灭的回忆。
可后来,十三岁时,萧家覆灭,无一人生还,可她不相信萧厌死了,自此一守,便是二百多年。
欧阳悦猛地摇了摇头,再次抬眼,拐角处只闪过飘逸白发。
夜幕降临,皎洁月光倾洒客栈中的闹剧,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沈听澜与蚀烬尘从粪坑捞上来。
在看到两人面容时,客栈的人皆憋不住笑,捂住肚子打起滚来,眼角泛起泪花:“哈哈哈,长仙宗宗主和冰澜仙尊五徒弟为何跌入粪坑了!”
而被溅了满身的云逐霄,脸五颜六色,一滴金色汁水顺着脸颊滑落,再次忍得众人哄笑:”宗主儿子也受灾啦!”
众人笑声织成一片,如魔音在云逐霄耳边回荡,他的脸更加精彩纷呈,他目光幽怨,手中聚集青色灵流,向沈听澜攻去。
匆匆赶到的萧冰澜看到这一幕,眸子骤沉,抽出腰间九青剑,九青剑嗡鸣划破空气,强劲剑气阻断灵流,在墙上留下“深不见底”的裂缝。
他闪身至云逐霄身后,手抓住他肩膀,寒冰凝聚,蔓上他肩头,激起阵阵颤栗。
萧冰澜将剑架在他脖子上,袖子中的昙花冻结:“再敢以下犯上,别怪本尊罚你了。”
云逐霄身子一僵,逐渐滑跪到地上:“师尊……弟子知错……”
萧冰澜收起剑,冷斥:“还不快滚去洗!别在这碍眼!”
云逐霄踉跄起身,狼狈离开,去往澡堂。
在一刻钟间,就发生一连串的事,众人头皮发麻,不敢有看戏心思,一哄而散。
萧冰澜目光落在面前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上,抬手用袖子驱散异味,手臂一垂,无奈仰头,扶额叹气:这一看就知道是沈听澜的把戏。
而沈听澜目光躲闪,手中扇子坠满“黄金”,挠挠鼻头,一僵,吐了满地:“师…弟……俺先去……洗澡儿……”
他一溜烟地跑了,带起一阵风,扇子上的“黄金”落了满地。
蚀烬尘从惊吓中缓过神,看着衣服上正闪闪发亮的“琥珀”,这才察觉自己早已丑态百出。
他在内心狂吼:本尊一世英名!沈听澜,你看本尊回去如何拆了你的主峰!
蚀烬尘觉得无颜留在这里,狂奔时与萧冰澜擦身而过,在他白衣上留下“琥珀”。
萧冰澜看到衣角上金得晃眼的“琥珀”,差点气得跳起来,但碍于身份,只能强压情绪,淡定脱下外袍,扔到储物空间中,披上蓝色外袍,额角青筋直跳:真想用剑削死这沈听澜和蚀烬尘……
店小二瑟缩着从后厨走出。
微风吹过,吹得他衣袍簌簌作响,却也掩盖不了他捏得发白的指尖。
而蚀烬尘回头看到这一幕,差点笑趴,可内心又想:萧冰澜,都如此了,你竟还淡定自若。
一旁店小二见闹剧差不多,才颤颤微微上前:”仙尊……本店损失……”
萧冰澜淡淡看他一眼,从衣袖中掏出个荷包,递到小二手上:“莫找了,另外,请个好大厨,你们这的饭太难吃了。”
店小二连忙接过,嘴角咧成朵花,称是。
萧冰澜转身上楼,看着屋内的欧阳悦,语气满是疏离:“让欧阳姑娘见笑了,但姑娘画拖不得,现在在下帮姑娘画。”
欧阳悦耷拉下脑袋,刘海遮盖住她眸中失落:为何总是将他当成阿离?明明他不是啊……可那眸子多像他。
他衣袍一撩,盘腿坐在桌前,铺开雪白宣纸,手上出现一支白玉毛笔--上面刻着细小而灵动的昙花。
毛笔尖沾上墨水,在纸上游走,勾勒出欧阳悦娇美轮廓。
最后一笔完成,画上的人儿好似另一个欧阳悦。
她望着眼前的人,还是打起精神:即使他是阿离,可他也不会承认,只因他是那冷漠疏离的冰澜仙尊。
视线落在画上时,欧阳悦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她欢喜地卷起画,递给萧冰澜一块欧阳家令牌,回眸一笑,习惯性地喊出当年的称呼:“谢谢,这令牌乃我欧阳家贵宾信物,日后有难,欧阳家定全力相助。阿离,我们就此别过。”
他接下令牌,可这声‘阿离’撞进他心里,令他心头一震,他握着令牌的手微微收紧,眼帘微垂,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他望着欧阳悦的背影,想抓住她的背影,却只触碰到一片衣角残影。
其实所有人不知道的是,他的无情道,早已为了一个男子破了,而那男子,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连他也不曾察觉。
萧冰澜收回目光,思考很久,在纸上写下:“宋仙尊,本尊这边出了状况,取消参加宗门大比第一场名额。”
纸张在他指尖形成流莹,消散在面前。
夜色渐深,星辰如海,银河如说书先生般,诉说古老故事,一切沉浸在安宁中。
宋素蘅正喝着昙露酒,欣赏眼前鸢尾花时,酒渍顺着她殷红唇瓣滴落到鸢尾花上:“今年的鸢尾花开得如此美。”
宋素蘅面前突然出现了信,她看完信后,眉眼弯弯,笑得意味深长:“仙门之首的长仙宗竟不参加第一场大比,有意思,不知今年大比第一宗门是哪个,可得叫上蓝仙尊他们一起。这状况,倒让本姑娘觉得冰澜仙尊无情道早已破。”
水流声在空寂夜晚格外响亮,在浴室中洗澡的三人崩溃了:这味为何洗不掉!
云逐霄奋力地搓,蚀烬尘抓耳挠腮,沈听澜洗着扇子,边洗边哭:“早知道不给他下儿泄药儿嘞。”
二人齐刷刷回头,异口同声:“闭嘴!”
沈听澜咂咂嘴,不敢再出声。
而蚀烬尘又蹦出个屁,肚子再次咕噜响出声,在他身后洗扇子沈听澜没反应,“黄金”便崩他一脸:“啊!”
这一叫,叫醒客栈所有人。
“哪个家伙半夜不睡觉,鬼哭狼号的!”
这晚,注定不平静。
第二日,太阳冉冉升起,让沉睡的万物接受洗礼,迎接新的一天。
萧冰澜等人踏上回浮空岛的路上,只是沈听澜三人面颊肿胀,头上顶着几个大包,眼角泪花闪烁,好不滑稽。
一路上,行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蚀烬尘悄悄来到月凝霜身边,拉拉她的衣袖,仰头,大大的眼睛中满是委屈,令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二师姐,疼……”
月凝霜纤长手指轻抚包,指尖缠绕淡绿色灵力,治愈伤口。
谢星阑余光瞥见眼前的景象,不满地皱皱眉,指尖在衣袖中画圈:哼,画个圈圈诅咒你!
他却也没说什么。
沈听澜眼睛转了几圈,装作头疼样子,向云逐霄那边倒,却被晏跃棠踹翻在地,四脚朝天。
“师尊,浮空岛在望。”月凝霜清冷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
风轻拂鸢尾花,带起阵阵甜香,宋素蘅轻倒酒杯,花瓣上沾上酒渍,晶莹水珠放大花瓣脉络。
她笑意盈盈,手指轻碰头上白色毛球, 软乎乎的手感令她眯起眸子:“蓝仙尊,为何只有你来?本尊记得你不喜热闹。”
蓝寒泓坐在一旁,身穿星辉靛蓝长袍,银河凝成碎金,狐狸眼上挑,带着森森蓝冰,是那蓝如星辰的眸子中冷光涌动,看透一切虚妄。
他开口,声音直达人心深处秘密:“宋仙尊说笑了,其余两人皆有要事缠身,蓝某不过闲得无事,前来看看,倒是宋仙尊,为何如此追问?”
宋素蘅轻笑出声,指尖捻起蓝寒泓淡蓝色头发,语气轻挑:“蓝仙尊不必多疑,该不会是暗恋本姑娘吧?”
蓝寒泓侧头,衣袖飘灵,更添几分神秘,回避她的目光:“宋仙尊自重。”
树叶沙沙作响间,千里之外的小镇喧嚣声渐远,浮空岛上鸢尾花海中,蚀烬尘等人到达高楼上,异味弥漫,气氛尴尬,蚀烬尘脚趾抓地,几乎要抠出大殿。
还是宋素蘅打破凝重氛围:“啧,沈宗主、云公子、蚀小朋友怎么鼻青脸肿的?还有怎么有股异味?”
沈听澜捂脸,失声痛哭:“宋仙尊莫说嘞!没脸见人呐!”
云逐霄脸色涨红,牙龈咬得作响,忍无可忍:“闭嘴!”狂奔到厢房。
晏跃棠迈着腿,蹦跳着往那边赶:“三师兄,等等我!”
苏绾棠飞身上了高楼,闻到奇怪味,恶心感涌上心头,“哇”地一声吐了满地,场面再度混乱。
沈听澜掂起脚尖,目光锁定一个方向,刚准备飞身,脚上便缠上冰冷锁链,如伺机而动的毒蛇。
苏绾棠嘴角一勾,将锁链往后一拉,他头重脚轻栽向地面,却在半空被她用灵力托了一把,饶是如此,脸颊仍蹭破了皮,额角又肿起个包,疼痛令他哼唧一声,委屈如小狗。
一把戒尺打上他腰处,鬼哭狠号声再度响彻云霄:“啊!绾棠,俺错喽!不敢嘞!”
萧冰澜看了眼沈听澜,等待时机差不多,才开口:“师嫂,差不多可以了,蚀烬尘,你们先退下。”
几人行完礼,走向厢房。
“接下来,我们该谈七日后的事宜了。”
在鸢尾花海拂动的缝隙间,一抹幽蓝色灵力正悄然录下他们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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