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卷最终还是屈服了,他不屈服也不行,毕竟打不过七月。
两人试图在一片狼藉中辨认出水银咒灵的逃跑方向,可这里刚经历了几场大战,后续赶来打扫战场的辅助监督也留下了各自的咒力残秽,两人看瞎了眼睛也没找出什么来。
七月重新梳理追击咒灵的始末,对狗卷说:“那个咒灵有着能在汞或者是镜面之间来回穿梭的术式。”
“但现在的汞制品很少了,哪怕是镜子也换成新的制镜法了,他能利用术式逃脱的路线是有限的。”
“顺着白天的路线再找找看吧。”
狗卷点头,两人出了封锁区,沿着街道一路往回找。
在来时的路上,他们注意到了许多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
路口的广角凸透镜、橱窗里摆着的穿衣镜、水沟里破碎的镜片,以及周围隐约散落的咒力残秽。
看来她的猜想是对的,水银咒灵在这一片区域有自己固定的脱身路线。现在想想,说不定有些用作媒介的镜片根本是它自己放置的,七月想。
突然之间,七月冻得一激灵,夜里的风越来越凉了。
狗卷看了她一眼:“木鱼花。”
“我不冷”,七月开始嘴硬,“只是下午开始一直没吃饭,有点饿了。”
狗卷指了指路旁的便利店。
七月摇了摇头,“先找咒灵吧。”
两人追着追着,竟然又回到了那个被害者的家附近,七月驻足,想了片刻,问狗卷:“去看看?”
两人一同走到被害者公寓的背面,七月对狗卷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三两下粉碎了房屋周围所有能反射光线的平面物体,做得很理所当然。
抱歉,回头让总监部赔你们好了,反正他们有钱。
七月毫无悔改之心地这么想着,然后一个人走进了那间凶宅。
屋内还是老样子,黑漆漆透不进一点光,七月索性也没开灯,安静地、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步入房门。
客厅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脏、乱,玻璃门敞开着,走廊里的镜子上明晃晃地挂着水银咒灵的咒力,一览无遗。
七月挑了挑眉,一拳将镜子轰成齑粉,而后推开了卧室门。门里还是那副景象,用白线勾勒出人体轮廓的沾血榻榻米,地下涌来一阵阵凉风。
她笔直地横跨过房间,踩着摇摇欲坠的木质楼梯,往下走。受潮的木板内部密度变化,受力不均,人踩上去发出绵长的吱呀声,一声一声交替循环,像发春的猫一样难听而凄厉。
杂物堆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七月不是很想再用手去接触那些脏东西,索性掏出荡旋索,拎着绳索末端甩了一圈,被卷起的杂物纷纷腾空而起,抖落灰尘,将七月淹没在灰尘雨里。
失策!七月飞快地闭上眼睛、捂住鼻子。
“咚——”
她又听到了那声熟悉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果然藏在这里。
咒灵的心思太好猜了。
一声过后没再听到别的声响,七月很是淡定,耐心等着灰尘落尽才睁开眼睛,面前哪还有咒灵的影子。
她正站在楼梯口处,咒灵没可能越过她,由楼梯逃向楼上,四周墙壁和天花板也没有受损的样子。
来之前,她粉碎了周边所有疑似镜子的东西
留给咒灵的逃跑路线只有一条,从地下室的那扇通向天井的门溜走。
七月从杂物堆里挤过,穿过脏兮兮的推拉门,走到地下室的天井中,抬头向上看。
被霓虹灯照射着的天空呈现出一片青蓝,月亮斜斜地挂在栏杆右上方,旁边就是狗卷,他正倚着栏杆对七月比OK。
七月要求狗卷原地等待的地方正是地下室天井的上方。
行动模式太好猜了,七月心内腹诽着咒灵的无脑,顺手甩出荡旋索将自己拉了上去,就见到那水银咒灵正瘫在地上,动静全无,死了,尸体正在慢慢消散。
数公里之外的医院之中,昏迷过去女孩身上的烂疮也有了愈合的迹象。
七月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说到底,这种臭虫要不是仗着跑得快和援军,分分钟被他们三打爆,何至于拖成这个样子。
七月想起被送往就医的七海和几条街外被炸成废墟的医院就觉得郁闷,她还没在工作过程中出过这么大的岔子。一个特级咒灵加一级咒灵就让三个一级术师这么难搞了,以后敌人再加强了该怎么办呢?(她很厚颜无耻地把自己和狗卷都算做了一级术师)
她掏出电话打给辅助监督,通报他们任务完成,顺便拜托他们帮自己善个后。
“回去吧”,她看向狗卷,完成任务的她总算不再臭着脸,眉眼都畅快地扬起,看起来开心了一点。
狗卷叹了口气,抬起手,说道:“吹风。”
从他的手中喷出一股力度适中、带着温度的暖风,将落在七月肩膀、衣服褶皱处的灰尘统统吹去。
七月十分配合,疯狂摇头,抖落头发上的灰尘,像一只甩干身上水分的小狗,还得寸进尺地要求狗卷把风速调高。
“木鱼花”,狗卷坚定地拒绝了这项把自己当人肉吹风机的要求,看七月清理的差不多就结束了术式。
焕然一新的七月精神劲又起来了,“好,去便利店大吃一顿然后回学校吧。”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最近的便利店,七月几乎把店里的巧克力货架一扫而空,狗卷则在柜台后巴巴地盯着店员为他加热烤肠。
自动感应门的绿灯亮起,一个穿着花哨衬衫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饿死鬼投胎一样的七月。
他有些吃惊,一时进退无据,思索了片刻,还是走了进来。
“净火?”
他放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七月抬头看见了他,眼中也掠过一丝惊讶:“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中年男子挠了挠头,“我们最近搬了新家,就在这附近,你要去坐坐吗?”
“不”,七月飞快地拒绝了,那一瞬间嘴似乎比脑子动的还快,回答完之后还略怔了一怔。
“不了”,她重复了一遍。
“家里没人”,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她今天晚上有表演。”
“是嘛,嗯,那挺好的”,七月看上去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懵懵的。
两人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沉默。
“在哪?”七月突然问。
“什么?”
“表演在哪?”
男人有些受宠若惊:“就……两条街外那间蓝色的酒吧。”
七月站起身,走到狗卷身边,“棘,我碰到熟人了,估计要说一会儿话,你先回去把。”
狗卷咬着烤肠,歪着头看她,眼里满是警惕,和刚才看着她忽悠七海建人的眼神如出一辙。
七月只得哭笑不得地再次保证:“这次是真的。”
狗卷狐疑地瞟了两眼男人,在短暂地思考过后选择相信,点了点头。
七月于是跟着男人走出便利店,走过两条街道,临到酒吧门口,男人才惊觉自己不该带未成年人来酒吧,此时七月已经凭借着自己的出众的身高和睥睨众人的气势闯了进去。
男人见状也顾不了太多,连忙跟了上来。
他想劝七月回去,可那些话语总堵在嘴边说不出口。从以前开始,他就有点怕这个小女孩,她太有主见,也太有个性了,在很多事情上,比一个大人还像大人,懂事得可怕。
音乐响了起来,女人慵懒温柔的嗓音透过线圈化为信号,一圈圈地传遍了这片空间。七月躲在人群之中,从黑暗的观众席眺向聚光灯汇集之地。
台上的女人不年轻了,额头眼角都有细细的皱纹,可笑起来时又显得格外天真,她手里抱着一把吉他,自弹自唱,看上去纯粹、自然、又开心。
有观众向台上丢花,不小心砸中了她,她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将花别到耳侧,视线向台下扫了一眼。
七月后退一步,躲在旁人身后,顺手将兜帽帽檐拉低了些。
看过了,该走了。
她快速解下身后背包,推开拉链,从包里掏出一把钱塞给男人。
男人沉默片刻,将钱推了回来,“我不能要。”
七月看向他:“又不是给你的。”
“我知道”,男人深吸一口气,“净火,你最近没去打工吧。”
“老板跟我说了,你那一天被一个大汉叫走,之后就没去工作了。”
“我不知道这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但很危险吧,你的袖口被血浸湿了,手上伤口也变多了,裤子鞋子边缘都磨破了”,男人低着头,一口气说出。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做了吧,她要是知道你打完架之后只能半夜去便利店吃东西,也会很伤心的。”
“我们不需要这么多钱,她的身体最近很好,腰上的老病也不怎么犯了,净火你照顾好自己更重要。”
七月看着他,一眨不眨,突然笑了下,“你还有余裕关心我呢,之前不是说被公司辞退了?”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之后暂时打零工撑过去了,现在已经找到新工作了。”
“而且有一家公司很喜欢她的歌,虽然比较小,但老板很好,已经准备发行第一张专辑了。”
他笑得有点呆,“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三十多岁了,也真亏她还能发行专辑啊”,七月看向台上的女人,有些怅然,她将钱塞给男人,“行了,你就当成是一个普通观众的礼物好了,这钱是我之前见义勇为,一个大富商送我的,两周后是她的生日,随便你用这些给她买点什么好了。”
她转身走出酒吧,站在门口,吹了一阵凉风,让脑子稍微清醒了下,就听见身后男人的呼喊声传来。
“这是、这是她的专辑打样,昨天刚到的”,男人止住奔跑的步伐,递过来一个小盒,“你拿去吧。”
七月看着小盒,笑了笑,“我不喜欢听歌,你拿回去吧。”
男人伸出的手定格在那,不肯收回。
七月盯着盒子看了一会,接了过来。
男人笑了:“你真的不打算和她……”
七月打断他的话:“不打算。”
男人脸上浮现出惆怅之情。
“好吧,那下次再见了,下一次要好好吃饭啊。”
男人这么说完,跟七月道别,而后向回走,去接女人下班。
七月低下头,将盒子塞入包中,转过身,准备离去。
正对上狗卷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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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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