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太把圆圆送到了地方,说好了明日来接她,便离开了。
圆圆牵着沈朗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家走,“哥哥,我赚到钱了,都给你。”
沈朗任由她牵着,情绪低落,他们两个要分开了。
兴奋的圆圆没注意到沈朗的情绪,待回了小院,圆圆谨慎地关紧了房门,这才从老太太给她的包裹中拿出了钱袋。
她把钱袋送到沈朗手中,沉甸甸的,一入手沈朗就惊住了。
“哥哥,老夫人给的月钱!”圆圆小脸通红,推了推沈朗的手,“给哥哥,还债!”
沈朗打开钱袋看到了里面叮当碰撞的铜板,好多,这是他脑子里第一反应。
“老夫人为什么会先给你月钱?”沈朗皱眉,这老夫人什么来历?人是不是太好了点?
“圆圆说,要给哥哥还债。”圆圆挠头,“嘿嘿,老夫人心好,知道圆圆几个没钱,怕饿肚子,先给的。”
说起来,她也饿了,哪怕林州每日将自己的饭食带回来,可是三个孩子都是能吃的时候,吃完没一会儿就又饿了。
沈朗突然就红了眼眶,他攥紧了手中的钱袋,这是圆圆的钱。
“给哥哥还债。”圆圆见沈朗没动,又推了推他的手。
沈朗强扯出笑容,嘴唇有些颤抖,“这是圆圆的钱,圆圆好好存着,哥哥会把钱还给王伯伯的。”
圆圆小眉头皱起,“可是哥哥不是为了救圆圆才会欠钱的吗?圆圆能挣钱了,给你,还债。”
“听哥哥说。”沈朗抱着圆圆的小身子,脑袋埋在了她的肩头,“哥哥也找到了活计,也会赚钱的,王伯伯的钱哥哥会还,圆圆的钱攒起来,万一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也算有个救济,好不好。”
说的有点多,圆圆就记住了哥哥也赚钱了,她的可以攒起来。
哥哥也赚钱了,她很高兴。
但明天她就要去老夫人那里了,圆圆决定,今天要吃顿好的!
这么想着,她还真饿了,拉着沈朗就要往外走,“哥哥,我们去买点吃的吧,等林州哥哥回来我们一起吃。”
“圆圆想吃什么?”木已成舟,接受吧,而且那老夫人看上去姿态雍容,圆圆跟着她也许不错。
圆圆不知道,她以前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上,娘会给她买一支糖葫芦。
被这么一问,她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能吃的,“要不我们等等林州哥哥?”
等他回来了,让他带我们去逛逛,看有什么好吃的。
这是圆圆话里的意思,沈朗懂。
看了看天色,也是时间差不多了,林州快回来了。
没等多久,林州拎着食盒出现在院门口。
“林州哥哥!”圆圆接过他手中的食盒,送去厨房,没急着吃,而是拉着沈朗和林州就要出门。
“这是要干什么去?”林州不解,摸着她的小脑袋止住了她的动作,“圆圆不吃饭不饿吗?”
圆圆从怀里掏出钱袋,一脸兴奋,“圆圆赚钱了,去买好吃的。”
林州:???
他看着沈朗,兄弟快给解释一下。
沈朗三两句便将事情说明白了,林州替他们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失落,好不容易这院子热闹了起来,结果转眼他们又要分开,以后只能每个月见一两次了。
低迷的情绪只维持了一瞬间,替朋友高兴的心情便占据了上风。
“中午我们就先这么吃着,下午去买菜,晚上我好好给你们做顿好吃的。”林州拉住了欲往外跑的圆圆,三人去了厨房,先吃饭。
心里有了惦记的事情,林州吃的非常快,沈朗和圆圆还剩半碗呢,他都吃完了。
“你俩慢慢吃,我去找林大夫下午告假,回来之后再去买菜。”说完便快步跑出了院子,脚下生风,三两步就跑没影了。
圆圆看林州跑了,筷子都动的快了两分,怎么突然有种急迫的感觉。
林州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林大夫是知道他们三个在一起住的,得知林州要告假,便关切地问了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林州为朋友高兴,便将沈朗和圆圆已经找到活计的事情告诉了林大夫。
林大夫心下感叹,这两个孩子真是有志气!想着要不给林州拿点钱,他下午告假定然是想和那两个孩子好好逛逛或者吃个饭什么的,没钱可不行。
当他提出来的时候,林州拒绝了,小少年身板笔直,他说:“我现在没钱没有关系,以后我会有的,以后我会对圆圆和沈朗很好的。”
圆圆不计较这个,他知道。
沈朗和圆圆收拾好了厨房,刷好了碗筷便关了院门,两人手牵手往医馆走着,走到一半便遇见了匆匆赶回来的林州。
他的额头覆着一层薄汗,眼睛明亮的很,“圆圆,沈朗我们走吧。”
“林州哥哥,我们去哪里啊?”圆圆拉着沈朗的手蹦跶着,好开心,今天可以逛街。
“去市场看看,看圆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林州摸摸她的头,柔软的发丝摩挲手心痒痒的。
圆圆本来是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的,但是中午林州走了之后,她就有了。
“肉!”圆圆双眼放光,“圆圆想吃肉!”
“好!那我们就去买肉!”
林州和沈朗一人牵着圆圆一只手,刚吃完饭,三个人慢悠悠地走着,沈朗之前一直在找活计,也没仔细逛逛这县城。
如今有了稳定的活计,他也有了心思四处看着,到底是个八岁的小孩子,又能有多稳重。
林州所在的医馆他们都知道地方,便去了离得比较近的圆圆‘卖身’的地方。
他们的小院在清水巷中,出了巷子到东大街上,向东走了得有二刻钟就到了王家老太太的门前。
林州望着宅子出神,青砖环绕,绿柳垂周,从隔着大门能隐约看见里面的陈设,雕梁画栋,精致华美。
他低下头瞅着圆圆的头顶,眼神莫名,这孩子是真心大啊,运气也好,要是碰见个坏人,他和沈朗现在估计得急死。
叹了口气,他摸摸圆圆的头,“以后可别这么莽了啊!”
圆圆抬头,眼神迷茫,啥啊?
沈朗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捂着唇角笑着轻咳出声,他都训过圆圆一顿了,这次就先不说话了。
然后是沈朗的书院,书院在北大街呢,离小院大概半个时辰,比圆圆远多了。
认清了路,约定好了,以后遇见圆圆休息的时候,沈朗会先去接她然后再回小院。
圆圆到底年纪小,能跑到王家老太太门前,全凭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走。
离得再远点,比如沈朗要去的书院,她就记不住了。
不过她到挺高兴,“哥哥以后可以读书了吗?”
她听沈朗说了,在书院里找到的活计具体需要做什么,可是沈朗在家的时候就喜欢缠着村里的夫子看书,这回进了书院,岂不是老鼠掉进了米缸。
沈朗一笑,找到书院去的时候他就抱着这么个想法,书院环境好,那么多书,还有夫子,多好的学习的机会啊。要是有可能,他更希望自己可以做坐在教室里和那些学子一起读书,可是现在还不太现实,毕竟读书要很多钱。
林州也替他高兴,想着以后沈朗能走上科举这条路更是高兴了,他好兄弟未来可期!
三个小孩逛完了明日要去的地方,便直奔市场,想吃的菜,想吃的肉,买!
控制着量呢,毕竟三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
果然,看上去买了好多东西,花了还不到八十文。
林州给了圆圆一个匣子,剩下的钱都装在匣子里,然后在厨房的柴火堆下面挖了个洞,把匣子埋进去,藏好,又把柴火盖上,藏得很完美。
沈朗和林州在厨房忙活着做菜,就看见圆圆撅着个腚忙活着,一片静好。
林州的厨艺还行,做饭的时候是林夫人亲自动手,没请厨子,他有的时候就会去帮忙,也学了不少。
今晚的一顿饭是圆圆和沈朗自从逃难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
她很开心,觉得有钱真好,以后她要赚很多的钱。
天上星光闪烁,本来应该在房中睡觉的圆圆悄悄地坐在了院子里,望着星星出神。
她想爹娘了。
沈朗哥哥带着她逃命,很累的,她知道,她不能胡闹,不能哭。
可是明天就要去老夫人那里了,她忍不住。
月色下,她轻声抽泣着,眼泪根本擦不干净。
“吱呀。”
沈朗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圆圆背脊僵直,忙用袖子擦着脸上的眼泪,试图掩盖哭过的痕迹。
圆圆低着头不敢看沈朗,只是身子因为抽噎带起的抖动无法控制。
坐在她旁边静默了许久,沈朗突然开口,“我们向佛祖祈祷吧。”
圆圆一愣,抬头看着身侧的沈朗,微红的眼眶带着不解,“佛祖?”
是她在老夫人家见到的那个东西吗?
“大人不是总说,佛祖会保佑他的信徒,心想事成吗?”沈朗眼中的光堪比星子,“我们来祈祷吧,祈祷我们的父母早登极乐,来生一世平安。”
如果真有佛祖的话,怎么不保佑他父母平安活下来?
沈朗不信佛,可是想让圆圆有个寄托。
圆圆记住了,虔诚地祈求着。
入睡之前她想,老夫人家里有个佛堂,她可以求老夫人教她拜佛。
*
沈朗揉着脑袋缓了半天,模糊的梦境逐渐清醒过来,他说过那种话吗?向佛祖祈祷是他说的?所以圆圆才开始信佛,跟着王家老太太拜佛?
心口涌上密集的刺痛,带着手指麻痹起来,是他说过的话,他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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