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要扶我坐下,我却径自拆开灯座机关,几年光阴在莲花纹上流转。
暗格里滑出一枚青铜钥匙,贴着一张青州海图——正是当年分藏文物的盐仓位置。
当夜暴雨如注,我却执意要看学生拓碑,陆云举着雁形灯照在《女子志》的扉页时,灯火忽然大亮。
七百三十个女子名字在墙上晃动,从才女到守城女将梁玉,每个人的印章都在雨声中铮铮作响。
今年的新晋举人杨正德说自己欣赏我的才华,想要求娶自己,每天都主动来书院干活。
书院里的书生们看到自己的老师有人追求,觉得内心很安慰。
“杨举人真不错,无论下雨还是刮风,每天都按时到这里来。”
“是啊,看的我都想嫁人了。”
有一刻我是极其心动的,他去了京城,然后说回来后等我的结果。
但是今天午饭后我收到了一封信,信里面写着杨正德的举人身份是作弊得来的。
读书人最忌讳的就是做这种事情,我的心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感,接下来我需要借助其他人调查一下这件事情的真相,
秋阳斜斜地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菱花纹路。
我捏着信笺的手指微微发颤,墨迹在桑皮纸上洇开些许,像极了我此刻纷乱的心绪。
“杨正德乡试墨卷,实乃窃取三年前病逝举子遗作......”信尾的朱砂印泥艳如凝血,刺得人眼眶生疼。
窗外传来琅琅书声,是丙班学生在诵读《女诫》,可那些字句此刻听来却像钝刀刮骨。
“老山长,杨公子又送来了新制的松烟墨。”侍女春桃捧着锦盒进来,檀木香混着墨香漫溢满室。
我望着盒中整齐码放的墨锭,每块都刻着精巧的梨花——那是我最爱的纹样。
三日前细雨霏霏,杨正德立在书院门前的梨花树下,青衫被雨水浸得透亮。
他说要替我修补藏书楼里那些残破的古籍,修长的手指拂过《玉溪木源》发脆的书页时,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初生的婴孩。
“静娘可信?”记忆里的他执黑子落在棋盘天元,凤眸里映着跳动的烛火。
“世人皆道落子当循章法,我却偏要破而后立。”那夜他解了我钻研半月的珍珑棋局,衣袖带翻的茶盏在榧木棋盘上洇开褐色的痕。
他虽说是新晋举人,但是有着比韩风华更胜的才华。
“春桃,去请冬青过来。”我将信笺折进袖中,指尖触到腰间冰凉的羊脂玉,然后禁步。
冬青是我五年前收留的孤女,如今在书院专司笔墨誊录,最擅辨别字迹。
藏书楼的阴影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冬青对着烛火反复端详信笺。
忽然轻咦一声:“这字虽刻意模仿馆阁体,但‘之’字末笔总是不自觉上挑,倒像是......”
她快步从书架上取来本月生徒的策论作业,“您看这篇《论漕运疏》!”
我的目光落在那力透纸背的“之”字上,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吏部侍郎嫡女王婉如的课业,三日前她父亲刚被御史台参了本“任人唯亲”。
暮鼓声里,我独自登上藏书楼顶层,楠木架第三层有本《策论辑要》,借阅名录上赫然写着杨正德的名字,日期正是秋闱前三天。
当我翻开泛黄的书页,夹在其中的半张残稿飘然落地——那字迹竟与举报信如出一辙。
烛泪在青铜朱雀灯台上堆成珊瑚状,我将《策论辑要》对准月光,忽然发现书脊处隐约透出经纬交织的纹路。
指尖抚过包浆温润的紫檀木封面,在“辑”字第三笔的凹陷处轻轻一按——咔嗒轻响,夹层中滑出一方褪色的织锦。
这是半幅《璇玑图》,八百余字以五色丝线织就回文诗。
当年苏娘子创此图时,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百年后有人用它来记录科场秘事。
我盯着“仁”字右下角用银线绣的蝇头小楷:“景和六年春,主考张谦得璇玑图半卷,泄题于……”
窗外忽有瓦片轻响,我迅速将残卷塞进袖中,转身时带起的风扑灭了烛火。
月光如银霜铺地,杨正德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他腰间那枚双鱼玉佩正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与我亡夫韩风华临行分别前攥在手中的那枚,竟是一对。
“静娘果然聪慧。”他推门而入时带进几片梨花瓣。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可曾读过《开物》中“杀青”篇?古人制书,最忌蠹鱼蛀心。”
然后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我方才取书的楠木架,木纹间突然显现出细如发丝的刻痕。
我倒退半步,后腰抵住冰冷的青铜灯台,那些刻痕分明是前朝工部特制的暗记,几年前我在兵部销毁的军械图纸上见过同样的纹样。
杨正德指尖沾着朱砂,顺着纹路徐徐描画,整面书架突然向两侧滑开,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牒谱。
“翰林院修撰林崇文之女,十几年年嫁与骁骑校尉韩风华。”
他念出我刻意尘封的身份时,喉结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三年前苍梧关失守,韩校尉本当问斩,却在狱中离奇自尽。”
我袖中的璇玑图突然变得滚烫,残卷边角的织线不知何时开始松动,露出夹层中暗藏的兵符拓印。
而杨正德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卷书《河防要术》,书页间飘落的正是举报信上那种带着淡淡沉水香的桑皮纸。
远处传来更夫敲响子时的梆子,藏书楼下的梨树林突然惊起数只寒鸦。
一向的聪明,让我却不知此刻该怎么办?杨正德比韩风华还要厉害万分,我竟然不知自己怎么会招惹到他了。
指尖抚过璇玑图上游丝般的银线,那些字迹突然在月光下泛起幽蓝微光。
我猛然记起父亲书房暗格里,也曾有过这般诡谲的荧光墨——那是专用于密报的北海鲛人脂。
虽说当初流放,娘家人不认自己,但是父亲对自己的教导让我文武双全,只不过之前泄露的都是文方面的才。
“仁字转三,义字退五。”杨正德忽然握住我的手腕,双鱼玉佩贴在我掌心的疤痕上。
那是三年前为亡夫收敛尸身时,被断裂的甲胄划伤的印记。
韩风华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只不过他的身份却是行军打仗,我没想到他在打仗前临阵逃脱,从而入狱,没有人为他收尸,是我亲自去的。
玉佩边缘凸起的玉齿随着转动,竟与疤痕纹路严丝合缝。
璇玑图上的文字开始游移,八百字化作星河倾泻在青砖地。
我望着这悬浮在空中的诗句,突然发现当“边”与“关”二字重叠时,显现的竟是苍梧关布防图缺失的那一角。
"韩风华当年接到的调令,是用这种墨写的。”
杨正德的声音裹着夜露的寒凉,他指尖点在图中央的“璇”字,那里正慢慢渗出血色的墨迹,“你看这像不像三年前腊月初七,你在他衣襟里发现的那封绝笔?”
我踉跄着扶住书架,青铜灯台突然发出蜂鸣,那些血字在月光中扭曲成熟悉的笔迹,正是韩风华最后那封“认罪书”的起笔走势。
暗格里突然射出数枚银针,杨正德揽着我滚向墙角时,衣袖被划破的裂口处,赫然露出与韩风华同样的狼形刺青。
“小心!”他闷哼一声挡在我身前,三枚透骨钉深深没入肩胛。
血腥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与记忆里那个暴雨夜重叠——韩风华被拖出牢房时,血污的囚衣上也沾着这种御赐的香料。
璇玑图此刻完全展开,悬浮的银线突然绷直如弦。
我扯下禁步砸向灯台朱雀双目,地砖轰然洞开,露出底下暗河涌动的密室,水面上漂着数十盏莲花灯,每盏都托着块残缺的兵符。
“这才是真正的秋闱试题。”杨正德咳着血,从怀中取出湿透的《河防要术》。
书页遇水显影,浮现的策论题目竟与莲花灯排列方式完全一致——“论漕运与戍边之衡”。
暗河尽头忽然传来机括转动声,二十八个铜人手持弩机破水而出,它们额间嵌着的玉牌,正是历年科举状元的身份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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