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杳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成了目击证人,这一天自己本来是打算把存下来的俸禄存进钱庄。
她做了一个梦,本来自己没打算相信梦里的内容,但是它真的是太真实了。
许清杳好奇地看着这个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女子,“请问姐姐是谁呀?”
林静妍:“我名张清妍,入了妹妹的梦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许清杳:“可以啊,只要我能帮得上。”
林静妍开始慢慢地讲述自己的故事:
身为才女,有了同样的才子作为丈夫,因为他的才华,我深爱着他。
却没想到他原来是一个懦夫,承受不了一点的责任。
在元宵灯会上,我遇见了他,后来看他实在情深,便答应了嫁给他。
我们一起收藏珍品,每天晚上,无论多晚我都会等他回府。
两个人每天一起过着潇洒的日子,但是却不知道隐患早已经埋下。
这天晚上,我裹着狐裘立在廊下,看到韩风华急匆匆地穿过庭院,官袍下摆沾着新落的雪片。
平时的他比较爱干净,这个时候反而好像不在乎什么了。
韩风华:“娇娇,快看!”
他顾不得拂去自己肩上的积雪,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层层叠叠的锦缎里裹着一块玉石。
我接过那玉石,指尖感觉到了寒气,正要细看,忽然听得前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宗祠的管事又来了。"管家赵忠立在门外,面色为难地说,“他说是修缮款迟迟未到,族老们要开祠堂问话呢。”
韩风华的手猛地一颤,茶盏磕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望着他骤然苍白的脸色,忽然想起半月前的那幅画。
当时他眼睛亮得惊人,说这是百年难遇的珍品,于是连夜典当了祖传的田庄。
“就说……就说我正在奉旨编纂书籍,这几日都在当值。”
他语速极快,像是要把每个字都碾碎了吞回去,“让三叔公他们再宽限些时日。”
赵忠退下后,满庭积雪映得韩风华额角冷汗涔涔。
我伸手去握他冰凉的手指,却被他猛地甩开,玉石“当啷”一声坠地,在青砖上裂成两半。
“你懂什么!”他忽然厉声喝道,"那些族老们只知道守着祖产,怎知这些玉石的价值?等我们致富,定叫他们...”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我弯腰拾起碎石,它的断裂处露出新鲜的茬口,像是被人硬生生掰开的伤疤。
这时雪下得更密了,纷纷扬扬地落在他颤抖的肩头。
这个曾与我彻夜品鉴珍宝的男子,此刻竟像是风里的一片枯叶。
三日后,我独自去了城南的宗祠,百年古柏覆盖着厚厚的雪冠,韩氏先祖的牌位在香烛明灭间沉默。
三叔公将账册摔在我面前,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斑斑,尽是韩风华这些年的支取记录。
“正月支银八百两购汉瓦当,三月典当东郊田庄得钱五千贯,六月……”
老管事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盯着那账册末尾鲜红的印鉴,那方“韩风华印”还是我自己亲手刻的。
去年生辰,他说要与我共著书籍,特意选了上好的鸡血石。
祠堂外的北风卷着雪粒子扑在窗棂上,我突然想起元宵那夜的满城灯火。
他提着盏孤雁形状的琉璃灯,说这灯芯要两人同执才亮得长久。
当时他眼中跳动的光,和此刻账册上猩红的赤字,竟不知哪个更加灼人眼目。
“这些钱我回去之后就派人送来,不能让祖宗们心寒。”
老管家的脸上这才重新显示出笑容,“还是得夫人心善。”
可没想到,自己回去之后,这一承诺也一直没能够实现。
韩风华听了,“这钱不许给,还不如买一些珍贵的孤本,你也知道这孤本需要大量的钱财,你是我的妻,必须听我的,听见了没?”
当今年的雪落在城头时,我正在临摹书法,狼毫突然折断在“父陷子死”的“死”字上,墨汁溅污了半张纸。
“夫人!”侍女惊鸿捧着红漆托盘撞进门来,“大人方才在朱雀大街拍得一方汉玉印,说是要给您看个新鲜物件。”
我望着窗外纷扬的雪花,想起三日前韩风华为购买名家的摹本,将城南三间绸缎庄抵给了当铺。
前院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我提着裙裾穿过回廊,见他的官袍上沾着雪水泥渍,怀里却紧紧护着个织锦包袱。
他抬头望见我,苍白的脸上浮起孩子气的笑:“你看!这是刚从李公后人处得的汉螭龙钮印,印文是……”
“那宗祠的修缮款呢?”我的话打断了他雀跃的话语。
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乱响,他眼底的光芒倏地暗了下去。
管家赵忠佝偻着背递上账册:“大人上月支取的两千贯,原是预备修葺祖宗牌位的……”
话未说完,韩风华突然暴起,把茶盏扔了出去,青瓷茶盏正好擦着老管家的额角,砸在廊柱上。
“明日我再次去宗祠请罪。”我抚平卷边的一页纸,忽然发现他新得的汉印上沾着暗红痕迹。
韩风华踉跄后退半步,官靴碾碎了廊下薄冰,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
那夜他破天荒宿在书房,我对着孤灯修补字帖时,惊鸿说前院亮了一宿的灯。
次日天明,我在他案头看见半幅未写完的奏折,狼毫搁在“臣恐金人异动”的“动”字上,墨迹晕染如泪痕。
我的心惊了,真的要打仗了吗?
次年的秋雨泡软了城墙,我望着廊下十五辆满载珍宝的马车,漆箱上“韩”字封条被雨水浸得发胀。
他抱着自己写的手稿缩在太师椅里,忽明忽暗的烛火将他映成墙上摇晃的剪影。
我散尽嫁妆换来的珍宝,被他一车一车地抬走,因为他说自己有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早早就得知了信息,却准备逃亡,我若早知有今天,被皇上下旨处罚流放,定不会对他情深。
娘家也把我剔除在外,不再认我这个外出的女儿。
我坐在船上,看浪头将十五个漆箱推得东倒西歪,船老大突然指着北岸惊叫:“遭了,金人游骑!”
浓雾中隐约传来马蹄踏碎卵石的脆响,我摸到匣底暗格的翡翠镯子,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过来。
“夫人,要砍缆绳了!”船工挥斧劈断最后一根系泊索。
货船猛地倾斜,惊鸿抱着青铜雁鱼灯滚到了舱角,灯油泼在《淳化阁帖》的漆盒上,燃起了幽蓝火焰。
我扑过去用衣袖拍打火苗,突然发现灯座底部的鎏金莲花有些松动。
指尖触到暗格时,货船被巨浪抛起丈余高,一页泛黄的信笺从灯座里飘了出来。
“娇娇亲启”四个字被江水晕开,却分明是韩风华的笔迹。
我借着闪电的惨白光芒辨认字迹:“建炎三年五月初七,金兵围城前三日,余私开西门运出二十箱私藏……”
惊雷炸响的刹那,我忽然明白当年那十五车文物为何能安然出城。
原来他早将最珍贵的藏品转移,却任由我押着赝品吸引追兵。
翡翠镯子在颠簸中裂成两截,那墨香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
“转舵!进芦苇荡!”船老大的嘶吼中,我瞥见北岸金兵举起带火的箭矢。
第一支火箭擦着惊鸿发髻掠过,点燃了装着《历代钟鼎图》的藤箱。
四年后的临安城飘着细雪,我抱着暖炉看当铺掌柜捧出那盏孤雁灯,雁翅上的裂痕被金丝修补,灯罩却还是之前的琉璃。
“前日从江湖里打捞上来的,”掌柜的压低声音,“听说灯座里藏着前朝秘辛……”
他忽然噤声,望着我颤抖的手,那方螭龙钮印正按在当票上,印文“琅琊王”三个篆字清晰如昨。
我摩挲着灯座莲花纹,机关开启的轻响惊飞了檐下麻雀。
泛黄的纸卷裹着支翡翠簪子,展开竟是韩风华在建炎三年写下的诗歌:
“当年悔拆灯芯蕊,留照长江万里蓬。”
墨迹在“悔”字上晕开大团污渍,像极了那夜他官袍上的水痕。
我突然想起货船倾覆前,曾在书籍夹层发现同样的词牌,两张泛黄的纸并置案头,跨越七年的字迹竟在“灯芯”二字上完美重合。
窗外更夫敲响三更,我提笔续写书籍,墨汁不小心滴在韩风华的词稿上,慢慢晕成江心孤月的形状。
当年他说要与我共执灯芯,原来这盏灯从来只需一人掌火。
德祐二年的春雷惊醒临城时,我忽听得街市喧哗,说是有人中状元了。
两年前的崖山海战震碎了整个王朝,我却在临城的女子书院里,听见了教育拔节的声音。
十七岁的女学生陆云捧着新拓的《女子金石志》跑来时,发间别着枚翡翠碎片磨成的簪子——正是当年沉船时裂开的玉镯。
陆云:“先生,我们在拓《林夫人碑》时发现了这个!”
我展开泛黄的丝帛,王梧的《快晴帖》真迹赫然在目。
我手指抚过墨痕,突然摸到夹层细微的凸起。银刀挑开背纸,飘落的竟是半阙韩风华写的诗歌。
“残碑犹带胭脂色,忍将心事付珍宝,来生若得重执手,不教孤雁照寒江。”
陆云指着落款惊呼:“这和地宫石匣里的血书笔迹相同!”
窗外春雨忽然滂沱,我望着廊下新制的百盏雁形灯,恍惚看见韩风华站在灯影里。
这次他没有躲闪,只是深深作揖,然后身影随着水汽渐渐淡去。
今年的重阳节,书院天井堆满各地寄来的漆箱。
二十岁的陆云如今掌着书院,她指挥学生拆开漠北来的木箱时,突然传来清脆的裂玉声。
“竟然是韦勋墓出土的汉简!"惊呼声中,我走近,却见层层苇席间裹着盏熟悉的琉璃灯。
孤雁左翅的金丝修补处,系着片泛黄的纸:“临城南李氏亲启——灵隐地宫所得,完璧归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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