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喻之料到何新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否认拥有哥哥。
况且,何新然的狐疑很真实,完全不像是在假装。
但何喻之也有对策。他取出手机,打开自己的电子出生证明,并将屏幕朝向何新然。
“这是我,然后——”
他点击父亲的名字,随即页面上出现了何永然的条目,其中包含了祖父母的名字。
何新然盯着屏幕,眉头紧皱。
“这是何永然的出生证明。你可以通过上面的序列号进行验证。”
何新然闭上双眼,并在几秒后重新睁开。
“确实是官方文件。”他说道,“你想要什么?钱?”
何喻之连忙摆手:“不,我只需要你的意识ID。”
何新然问为什么。何喻之解释了意识ID的用途,并说希望他们可以帮忙保密。
“而且,我听说我爸还有个妹妹,”何喻之道,“理想状态下,我也需要她的基因。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提供她的意识ID。”
何新然犹豫片刻,道:“我要和她讨论一下。”
何喻之感到胸口一沉,但他仍旧说道:“当然可以。”
他理解何新然为什么对他有所戒备。毕竟,意识ID是十分重要的身份验证信息,而他是今天才前来寻亲的侄子。
“哦,还有一件事。”何喻之补充道,“何永然已经去世了。”
何新然无言地盯着地毯。半晌,他主动添加了何喻之的联系方式。
“有什么动向的话,我会联系你。”何新然道。
***
按照何喻之的记忆,何永然说他是成年之后才与家里断绝关系的,而何新然却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如果何新然的反应可信,那说明何永然并不是与他的弟弟一同长大的。
何永然为什么要说谎?
而且何永然已经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死的。
查不到基因,亲属也不认识他……
要不是新闻上报道过白修辰和希尔达以外的二名智械,何喻之真的会怀疑何永然不是人类。
人型智械有繁殖能力吗?
何喻之回过头去望着白修辰。后者正闭着眼睛,专注于某项网络安全加密工作。
白修辰本人大概都不清楚吧。
不——何喻之确信自己是想多了。智械如果能够繁殖,那就模糊了有机与无机生命的界限。它们的后代也将难以被界定种族。
父亲与何家之间多半是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瓜葛;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何喻之转回厨房台面的方向,专心地去搅拌他的调料。
***
就这样几天过去,何喻之都没有收到何新然的消息。
起初他用“何新然工作一定很忙”来合理化自己的等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死了心。
在这期间,他甚至做好了一首新的歌曲。
这是一首关于疼痛的歌,也是一首关于爱的歌。起初,他用插件合成了小提琴的声音,但没想到被白修辰听见了。
“这一听就是假的,”白修辰道,“太均匀了。我来帮你伴奏吧。”
何喻之本不想麻烦白修辰,最终却还是让了步。
周五晚上,何喻之竟然收到了何新然的消息。他把自己和姐姐的意识ID发了过来,还说想邀请何喻之去何家老宅吃饭。他说自己之前在和科沃斯的人洽谈,所以拖延了回复,希望何喻之谅解。
何喻之感到很纳闷:何新然的态度为什么发生了如此之大的改变?
他把消息展示给白修辰看。
白修辰的神情若有所思。
“科沃斯……”他喃喃道。
“怎么了?”何喻之不解地问道。
“科沃斯研究所是主攻神经科学的,对吧?”白修辰问道。
何喻之点头道:“何新然说所有仿脑元件的核心技术都来自于那里。”
白修辰皱了皱眉,道:“我当初被处决之前,听那些人提过……智械大使这个月会去那边参加一个会议。”
“智械大使?它难不成想了解人类的神经科学知识?”
白修辰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而且,它的行动多半和智械联合体的计划有关。”
“那个会议,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何喻之问道。
“应该是31日晚上。”白修辰道。
“也许我那天应该去一趟研究所。”何喻之信誓旦旦地说道。
白修辰震惊地注视着他:“你不要命了吗?”
何喻之耸了耸肩:“但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吧。”
“当然有,”白修辰道,“我可以黑入他们的系统。”
***
周六上午,何喻之收到了何家姐弟的基因,并将它们交由白修辰分析。
中午,他准时出现在了何家老宅门口。
这是一间三层的独立民居,类似于香樟南街1833号。从室外看来,它并无特殊之处,但内里却别有乾坤。屋内的木质家具和瓷器摆设看起来十分低调,但何喻之猜测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房子现在的户主是何新然的姐姐何思然。她打开门,热情地迎接了何喻之。
何喻之没敢直接叫她姑妈,没想到何思然竟然主动认了他这个侄子。不仅如此,何思然还亲自给他端来了水果。
厨房中传来忙碌的声响。与此同时,何新然却暂时不知所踪;何思然说他会从城郊的庄园开浮空车过来。
她与何喻之寒暄起来,提到何家二老都去世了,何新然又不需要这间房子,所以她才搬回了这里。她还询问了何喻之的健康状况;何喻之说自己情况还比较稳定。
这时,何喻之听到后院传来了螺旋桨的声响。紧接着,何新然风尘仆仆地从后门走了进来。
三人在木沙发上坐定。何新然望了望他的姐姐,说道:“我们这次邀请你过来,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你父亲的身份秘密。”
何喻之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什么秘密?”
“首先,何永然是你爷爷的私生子,不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这点我上周就猜到了,因为我们的母亲姓盛,不姓余。之后,我查到了当时的医疗记录,证实了他与何家的关系。”
“可是,”何喻之皱了眉,“我爸从来都没提过……”
“他这样做的理由,我们就不清楚了。”何新然道。
“那你有没有查到他是怎么去世的?”何喻之问道。
“我正准备说这个。”
何新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徽章,上面刻着一只虎头,下面则刻有“何永然”三个字。
这分明就是特别执行员的徽章。
“他在特别执行处工作,四年前在里约参加了仿脑病毒剿灭行动。也就是在那场行动中,他不幸中弹身亡。”何新然道。
何喻之接过徽章,感受到微凉的温度沁入指尖,直至心底。
他知道某些特别执行员和战略信息特工是需要在社会上隐藏身份的。何永然未曾向家人透露工作内容,多半是出于这个原因。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鲜少在家。
所以一直以来,整个梁家,包括何喻之自己,都错怪了他。
怎么会是这样?
四年前……他选择离婚,难道是因为预料到了任务的危险程度?
何喻之攥紧了徽章,感到那些尖刺陷入肌肤。
“你父亲专门负责SSS级危险度以上的任务,时常被派遣到新邦联各地。他曾在十三年前辞职,几个月后又被征召回伍。这就是我得到的所有信息了。”何新然说道。
十三年前……正是何喻之上小学的时候。
何永然为什么要辞职?是因为想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吗?
他一定很优秀吧,否则不会被召回原职。
可何永然为什么从未提及自己私生子的身份?
何喻之的太阳穴跳痛了起来。
未完成全脑替换的人无法在云端形成完整的意识。否则,他真的很想与父亲进行一番长谈。
餐厅那边,有家政工开始上菜。
“何……叔叔,你有余家的联系方式吗?”何喻之问道。
“余女士已经去世了。何永然是她唯一的孩子。”何新然道。
何喻之犹豫片刻,问道:“可以把相关资料都发给我吗?”
“当然可以。”何新然闭上了眼。
何喻之谢过了他。
何思然抚了抚他的肩头,道:“别太难过了。以后遇到什么难处的话,都可以来找我们。”
她站起来,示意大家去餐厅用餐。
***
这是一顿特别的的午餐。从碗筷到食材,处处都透露着精致与奢华。虽然是很温馨的体验,但何喻之亦感受到了强烈的不真实感。
离开后,何喻之将父亲的资料转发给了母亲。
等他在磁浮上固定好轮子,何喻之便自己翻阅起那些资料来。
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对何家脆弱的归属感瞬间瓦解。
页面底部是一条来自于卡尔顿私人调查所的消息:以上是所有关于何喻之与何永然父子的资料,收到请支付尾款。
何喻之的嘴角微微抽动。怪不得何新然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原来是因为连同他何喻之一起调查了。也不知道卡尔顿具体查到了些什么;至少,在何新然眼里,何喻之的人品应该还比较值得信赖。
也不是不能理解。
何喻之无言地望着窗外。
手机震动了一下。何喻之点亮屏幕,发现是白修辰的消息:
结果出来了,何家姐弟也没有脱髓鞘症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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