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是队员们的治疗时间。
经过一天的训练,大家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疲劳状态,需要调整恢复,队里有专门的医疗团队为队员们提供伤病治疗等服务。
比如许知霖,需要按摩放松。
比如徐祎,得看看有没有磕伤脚。
不出意料、毫无意外地,徐祎的右脚脚踝,有轻微肿胀。
许知霖对徐祎说:“钢铁脚啊,砸了这么多回,现在才开始肿。”
徐祎说:“不,砸的时候是痛的,但顾不上,得继续练。”
“你想明天砸个对称?”
“我不想。”徐祎说,方文一直强调“动作摆起来”、“沉肩”、“伸直”,他愣是听了个寂寞,然后“哐哐”砸杠。
“单杠都被你砸出工伤了。”许知霖夸张道。
正在帮许知霖按摩的队医赵锐笑了:“徐祎的脚可比那根单杠金贵。”
“的确。”许知霖说。
徐祎叹气:“唉……下午不努力,晚上变猪蹄。”
许知霖说:“明晚就变猪头了。”
“这项练不好,又不能练别的,愁人。”徐祎开始回忆方文说过的要领,耳朵懂了、脑子半懂、双手双臂不是很懂,“师兄,你替我练算了。”
许知霖说:“我替你比赛好不好?把你的奖牌奖金都领了。”
徐祎嘿嘿一笑:“好呀,我坐享其成。”
赵锐说:“那是不是得先做个整容手术?不然不好蒙混过关。”
“赵医生,你们不提供这服务吧?”徐祎问,别说整容,光说他和许知霖的身高差距,就无法骗人。
赵锐:“不,你们得另请高明。”
治疗结束,徐祎回到宿舍,洗去一日的汗水与劳累。
他有很多东西没想明白,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失眠?”许知霖问,“这么晚了,脑子还转得过来吗?”
“也不是不想练,就是练不会。我感觉方导今天特别生气,我来了这么久,没听他讲这么多不是动作要领的东西,有点晕……”
道理大家都懂,徐祎不是傻子,没点真本事怎么进国家队?
不过方文的话,对现阶段的他来说,似乎是有些难以理解。徐祎觉得,把某些项目练好了,就能参加大赛;但领导和教练组要考虑得更多,他们要从整个团体配置出发,不仅看一个队员的强项,也看他的弱项。
“师兄,如果方导骂我一顿,会不会好点?”
“骂你你该哭了。”许知霖说。
方文今天疯狂输出,没摔保温杯足以证明他对徐祎的忍耐度高,徐祎完成得太差了——这还在有保护的情况下。
许知霖有一说一:“实不相瞒,如果我是教练,我很想扇你两巴。”
徐祎:“……真的吗?”
“没录像,真的很丑。你又不是使不上劲,你的力气都到哪去了?”
“说不清。”
“你想不明白,明天可能比今天更糟糕。”
徐祎起床翻出iPad,想看看之前的训练录像,他在屏幕上一顿划拉,找到冬训时的视频。
许知霖坐到他床上,两人认真反复观看。
“你看你,脱手犹豫,动能都丢了,翻不起来,离杠又近,身体没绷紧,光顾着害怕。”许知霖在其中一帧画面按了暂停,“展髋、压腿、立肩,你是一个都没做好,恨不得缩起来。”
“哦……”徐祎羞愧,许知霖说的都是对的,“方导也是这样说的。”
许知霖问:“那你知道错哪儿没有?”
徐祎蔫头蔫脑:“大概……知道。”
“那就是不知道。”
许知霖也是从小队员阶段过来的,训练时会出现何种情绪和心态,他最清楚不过。方文没骂徐祎,所以哪怕徐祎练不好,咬着牙练得乱七八糟,方文还能忍受一个下午。
但每天的训练,都要进行复盘总结,无论是简单地回顾、还是详细地分析,都要有这步动作。如果徐祎明天仍是老样子,就说明他没有深刻反省总结,态度不够端正。
“方导的意思很明确了。”许知霖提醒徐祎,“不是你练不好就能甩手不练的。”
“唉……”
“再这样叹气,树叶都要掉光了。”
“我也不想的。”徐祎说,练不喜欢的项目,跟要了他半条命没什么两样。
许知霖问:“想睡觉没?”
“估计睡不着。”徐祎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架,但大概睡不深,说不定做梦都在训练。
“你听我说,当我催眠。”
“好。”
“我感觉吧,方导是希望你尽早进入状态,为升组做好准备。但他接手你也就半年多,可能有时候有些话不好说得太过,当然,他骂人不会太难听,如果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也没法练了。”
徐祎:“嗯。”
“你知不知道方导以前带过哪些队员?出过什么成绩?”
“不太清楚,只知道航哥跟越哥拿过世锦赛冠军。”
徐祎口中的两位哥,是里约奥运周期的老将周航和林越。
许知霖说:“嗯,他带过成绩最好的队员,就是世界冠军,还没带出过奥运冠军。所以他渴望带出奥运冠军,但这种事情有多方面因素影响,并不是说努力了就一定可以。每个到他手里训练的队员,他一开始都是奔着把他们培养成冠军去的,无论身体条件如何、资质天赋如何,换组后,起点是一样的。”
“你也不例外。”许知霖看着徐祎,他正努力地睁开眼,“想睡了?”
“不睡,在听。”徐祎盘腿坐着,左手肘撑在大腿上,昏昏欲睡。
“他有他的目标,会以高的要求对待队员,他认为你有潜力,就推你一把。你有没有感觉你过完生日,有些东西跟之前不一样了?”
“训练量慢慢增加。”徐祎深有体会,“要求更严。”
“你考虑过未来吗?比如今年要干什么,明年后年又要干什么?”
“今年想参加亚青赛,以后想拿世界冠军。”
“想参加东京奥运会,要从现在开始准备,随时进入备战状态。”许知霖说,“你三年后就19岁了,虽然看起来有点遥远,但你适龄,不是没有上奥运的希望,前提是你能为团体做贡献。”
“嗯。”徐祎低声回应,表示他还没睡着。
“你擅长的两项依靠下肢力量较多,其他四项主要依靠上肢力量。但之前专项训练,没看出你上肢力量有多糟糕,不至于这么快放弃治疗吧?现在不陆续发展其他几项难度,以后想发展就难了。”
徐祎举起右手:“我浑身都是劲!”
许知霖扭头看了眼,认同道:“嗯,四肢发达。”
徐祎一掌拍在许知霖肩膀上:“不要骂人。”
许知霖颔首:“看来你还是很清醒的。”
“我知道,吊环和双杠不算缺人,练出来也不一定用得上。”徐祎忽然有些恍惚,“有在尝试鞍马和单杠了。”
“全面开花,你能行。”
“把你的脑子借我用用,说不定我突然就行了。”
“拿棍子敲敲你脑袋,明天就行。”许知霖伸手揉了揉徐祎的头发,软软的很柔顺,“大胆一点嘛,怕什么?不要想‘我不行’,你要想‘我能行’,一松手一抓杠,肯定行。”
“唉……明天试试。”
“睡觉吧。”
徐祎打了个哈欠,翻身趴在床上,用被子盖过头。
许知霖想,或许等明天,徐祎就茅塞顿开了。
第二天。
徐祎一进馆,方文的眼神就跟在他身上没移走过。
许知霖拍拍徐祎的肩膀:“小师弟,祝你好运。”
方文对徐祎说:“来,趁热打铁,昨天没练完的,接着练。”
徐祎跟在方文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你跟过来干嘛?没事干吗?”方文看到许知霖跟过来,问他。
许知霖说:“我看看。”
方文说:“只能看一会儿。”
许知霖:“好。”
徐祎做好热身,戴好护具,方文帮他绑上保护绳,将要领从头说了一遍。
方文说:“想清楚再做。”
徐祎站在单杠下方,仰视着这根杠子,把要领想了一遍,又扭过头看了许知霖一眼。
许知霖和他对视,朝他投去一个肯定的目光。
徐祎说:“方导,我可以开始了。”
方文把徐祎抱上器械。
这一次,徐祎抱着必成的决心。
摆动、振浪、脱手、空中保持姿态、抓杠。
成了!
虽然不完美,但好歹做到动作不降组,符合方文的要求。
“再试试。”方文喊道,“别急,想好再做。”
徐祎重复刚才的感觉,连续做了几个,越来越有手感,后面做的动作比前面做的还好。
方文:“行,先下来。”
徐祎站回地面上。
方文赞道:“可以啊,一觉醒来,都会了。”
徐祎不好意思道:“其实还是有点发虚……”
“发虚是正常的,保持这种状态,再练练。”方文昨晚思考,是不是对徐祎太凶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时候让徐祎适应这种节奏。
方文说:“我昨天说的话,你是不是都记住了?”
徐祎说:“基本记住了。”
许知霖插嘴:“记住了记住了,梦里都惦记您老人家。”
徐祎连忙否认:“方导,你别听师兄瞎说,我才没有。”
“你们昨晚讨论过?”方文问,应该是他离开体操馆后,许知霖说过什么、或做过什么,不然徐祎今天怎么敢发力了?“有什么秘诀?玄学?让我学学。”
许知霖神神叨叨:“玄学就是——晚饭吃一份爆炒虾仁,以形补形。”
徐祎反驳他:“明明吃的青椒虾酿。”
许知霖大张其词:“没有啦,其实就是对小师弟进行营养的补充、精神的指引、灵魂的升华、温柔的安慰,外加充足的睡眠。”
方文脸一黑:“你是说我不够温柔?”
“不不不,你最温柔最有耐心。”许知霖拍了拍方文的肩膀,迅速溜走。
方文无奈摇头:“没个正经。”
“方导,我还继续练吗?”徐祎问。
方文说:“练吧,争取早日脱保。”
徐祎保持专注度,投入到新一轮练习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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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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