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时屿安觉得再打探些什么反倒显得自己太刻意。
他也不是什么八卦别人私生活的性子,即使这会儿他心里仍有一种莫名的怪异感。
事情从短暂的插曲中回归正题,时屿安压下那种古怪的不适,颠了颠手里的蓝皮文件夹,问道:“那我改天再来?”
怀里的脑袋又开始小幅度的摇了下。
许怀洲笑笑:“时总不用那么麻烦。”
他道:“我一会就来。”
“行。”
那头站着的男人懒洋洋撩了下眉尾,那种熟悉的漫不经心又回到了那双多情眸里:“我去会议室等你。”
那扇门再次被推开,甚至又被他严丝合缝的好心关上。
时瑜紧绷着的神智终于有了片刻的舒缓,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思绪回笼后又后知后觉,她刚才还不如躲进桌子底下……
无论是腰上忽略不掉的触感,亦或者是她被人包裹在手心里的指尖,还是男人紧实的胸膛传递来的温热。
他说话时那处传来轻微地震动幅度,隔着布料柔软的毛衣传递而来,像极了迦南酒吧,她被许怀洲紧紧护在怀里的那个夜晚。
他们离得近了,时瑜似乎能闻到一种衣服被洗涤后又经过太阳曝晒,很清新的味道,她说不上来,不知道他用了哪个牌子的洗衣液。
伴随着男人身上从年轻时就蕴藏着的那股冷冽气息,混着淡淡的木质香和茶香,香水后调柔和深邃,说不出的好闻。
她仿佛站在落了层薄薄初雪的竹林里,那雪经久未消,夜色清凉如雾,晚风清润,拂过她的脸颊。
头顶传来调侃的轻笑:“时小姐,人已经走了。”
时瑜想,她一开始是一着急头脑一热,现在,她不仅觉得脑子热,脸也热,连腰线一侧都热,浑身上下好像撩了一把火一样滚烫。
时瑜动了动僵硬的指尖,笔挺挺的从他怀里出来,拉开恰到好处的距离,女孩长睫轻颤,手背欲盖弥彰地贴向脸颊,感受到脸侧不太正常的温度,她很小声:“谢谢。”
她对上那含笑的眸,眸光转了又转,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不清楚如何组织语言,犹豫道:“你……你能不能……”
许怀洲懂她的欲言又止,他“嗯”了声,唇边笑意俞甚:“我会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时小姐可以放心。”
那漆眸映在身后落地窗斑驳投下的光线里,纤长的睫羽在眼帘处打下浅浅的光影,既温柔又深邃,好像连眉梢都染上那点笑意来。
时瑜看着,心跳怦然,那股热气腾腾往上涌,烫得她错开视线不敢再看下去,那潋滟的琥珀色虚晃着晃了一圈,长睫不太自然地垂落向下,看见大衣下那笔挺的西装裤,在往上,又恍惚觉得好像这样更尴尬。
于是她匆匆收回眸光,最后晃来晃去停在被她蹭得有些凌乱的毛衣上。
修身的黑色毛衣勾勒出男人紧实瘦削的腰线,时瑜的大脑有种微弱的眩晕感,她小幅度抿了下唇:“谢谢。”
许怀洲又道:“时小姐如果担心,一会人走了我通知你。”
闻言,时瑜愣愣抬眸,心里偷偷想其实许怀洲叫助理来告诉她就好,省得他们单独相处时,万一她再做出一些很丢脸的事情。
她刚想道谢,面前的男人似乎看出来了她的想法,他面色不变,很平静的扯谎,那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温和矜贵,温声:“助理估计在忙,我给时小姐发消息。”
时瑜有点尴尬的“哦”了声。
她看着许怀洲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视线在那修长分明的冷白指尖停了瞬,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就见那人解锁屏幕调出微信,散着似笑非笑的调侃意味的清润的嗓音再次响起。
很低的气音,拖腔带调的尾音里缝进几分笑意:“可能要先麻烦时小姐通过一下我的联系方式。”
“……”
时瑜又“哦”了声,从口袋里摸手机的手却抖了又抖。
分手后她就毫不留情的把许怀洲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上到微信电话,下到某付款软件里的好友。
时瑜在备注那一栏打下“许怀洲”那三个字时,她才敲出来一个X,剩下两个字在输入法里直接跳了出来,位居第一位,明晃晃的站在那。
有些名字好像被刻意隐藏从未提起,但输入法却忘不掉,那低垂的睫羽轻轻颤起,像羽扇般,在手机屏幕的白炽光的映衬下晃动出蝉翼似的薄薄的光影。
他的头像是一只蓝眼睛的布偶猫,正方形的头像边缘处隐约可见垂下的卷发,和入镜的豆沙色美甲。
时瑜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在伦敦时,某天阳光正好,她在阳台的躺椅上和元宝一起懒洋洋地晒太阳,晒了一会又觉得无聊,便拿起平板画画,画得是她抱着元宝。
她才把新头像换上,结果当天下午,她发现她男朋友突然也跟着她一起换了。
时瑜实在是想不出来许怀洲顶着女孩子抱小猫的头像和别人交流是什么样子,最主要是那段时间他已经在律所实习,时瑜想来想去都觉得害羞,于是便勒令他把头像换掉了。
只不过许怀洲截了一半,留下了元宝那一半,她的衣服和手皆出境,四舍五入就像一组情头。
那么多年,那副旧画像早就被时瑜收进了手机相册里,只有许怀洲还用着。
时瑜压下心底宛如羽毛划过心尖的颤栗,她没问,也不敢问,就像为什么许怀洲的办公室里放着旺仔牛奶糖一样。
有些问题彼此心知肚明,就没有必要再带着答案问出口,最主要是,如果她没办法做出承诺和回应,就选择缄口不言。
沉默和逃避总比伤害要好。
一些明显的清晰的讯息迅速钻进她脑海,她心跳静静回落进心脏,那些暧昧的旖旎的氛围全部烟消云散,时瑜捏紧逐渐凉下去的指尖,再抬眼时,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扬了个笑出来。
“谢谢,麻烦你了。”
女孩声音轻,一点明媚漂亮的笑漾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但她情绪转变得太明显,眸底浅浅几分光晕,显出恰到好处又不疏不密的疏离感来。
许怀洲不喜欢这种距离,他眸色微深,无声盯着那细致晶亮的眸,或许是见过她满心欢喜地看向自己的模样,那双杏眸亮晶晶的,盈着潋滟的流光,好像满天星河藏匿于此都不及。
而如今,连他自己也辨不出,辨不出她究竟,心里还有没有他。
许怀洲不动声色,心底微叹时还是轻轻笑道,低低应了声:“好。”
*
等那扇门再次被关上,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只余下她自己,那种空荡寂寥的氛围再次回笼,时瑜紧紧悬起的心脏倏地从高空落下,脚一软,差点没控制住跌坐在地上,好在她扶了一把身旁的桌子。
她晃动的眼神自然而然也就发现了架在一角的相框,落地窗外的太阳光在玻璃相框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影,她在泛滥的光影中看见了自己的照片。
照片里女孩笑容明媚,唇色娇艳,杏眼弯翘出月牙的弧度,嘴角边梨涡明晃晃,有一缕被风吹起的碎发帖在脸侧,黑与白之间色泽鲜明的对比下,映衬得那张笑脸更加艳丽。
时瑜突然很好奇,好奇许怀洲究竟喜欢她什么,好奇这几年来他念念不忘的是什么。
只是她恍惚觉得,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记忆里,鲜活的、漂亮的、又爱笑的女孩。
而不是现在,那个总是喜欢用沉默和没关系来伪装自己。
是装饰奢侈又明亮的玻璃鱼缸内,被困在其中,却连自由都要局限于那一小片水域里,供人欣赏,被人夸赞漂亮却只是止步于此的,没有人会关心它为什么会用尾巴敲击鱼缸的金鱼。
时瑜静静站了两秒,熟悉的情绪像幽深的海水掀起巨浪,那种苦恼旷日持久的存在,灌进冬日刺骨的冷风,穿透她心里落满尘埃的缺口,吹得她好冷。
她有些难过,她在想,如果哪天许怀洲发现她敏感又拧巴的一面还会这样继续喜欢她吗?她不知道。
感受到爱意的心脏像面包店刚烤出来,因为加了很多酵母所以变得蓬松柔软,又热气腾腾的面包。
但她好像变成了冰柜里不被人在意的,廉价工厂加工出来的预制品。
她只知道,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世界里突然飘进来一朵经常会下雨的乌云。
就像她也很讨厌英国连绵不断的下雨天。
俺们小许就应该用老婆头像的边角料[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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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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