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没有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去上班,是的,即使是灵魂进入了完全陌生的小世界,依旧要上班。
柏松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叫黎山,虽然有一头黄毛但在小城的实验中学当地理老师。柏松能欣然接受自己魂穿这件事,也能接受教师染黄毛这件事。
不过他其实想把头发染成黑色,黄毛看着也太别扭了点。
早上和陆先安一同到学校,陆先安教初三的数学,柏松教初一的地理。
自从离开学校,柏松从未想过能有一天站在讲台上。
清清嗓子准备开始上午的第一节课,超不经意问学生讲到哪里了,热心同学说学到了第三章第二小节,翻开书,双手板板正正端着地理课本,眼睛没花,只见课本上清清楚楚印着六个大字,“太阳西升东落”。
柏松想骂娘。自然规则你给我变了还怎么教。
有那么一瞬间,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
上网查一下,柏松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盖,又重重地关上,这该死的2g网,这该死的翻盖手机。
柏松大学期间曾无数次吐槽那些只会对着PPT念的老师,现在轮到自己,只觉得庆幸,幸好有课本可以让他对着念。
看着讲台下面那些忽闪着大眼睛的同学们,柏松在心里默念了好多遍对不起。
念一句话,就往黑板上写写,不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方正楷书,是因为四十五分钟他能念小半本课本,写字能拖延时间。
写了三块黑板,下课铃响了。
柏松说了声下课,麻溜走了。
好想和老婆吐槽一下这离奇的经历,好想吐槽,柏松的内心在抓狂,但表面一片平静。
他看了看写在工位上的课表,下午还有一节地理课。
等陆先安下课,这位热心的室友说要介绍一下学校的情况。
柏松翻了翻工位上的作业和一些教辅材料,拿出近乎空白的教案,仔仔细细地写了起来。
全新的职业,全新的工作任务,难得他额头冒汗。
旁边工位上的女老师歪头看过来:“真是少见啊,黎老师,这么多年你的教案终于不是临交的时候才开始写了。”
柏松也很理解,毕竟这个世界的存活率只有20%,进入黎山身体的游戏者应该整天忙着怎样完成任务吧,当然也就怠慢了本职工作。但现在任务还没有触发,柏松潜意识里觉得,既然给了他这么一个身份,那么所谓任务也会围绕着这个身份展开。
既然任务还没有出现,那么就先好好工作吧。
“工作不能拖着,越拖越多。”说完,柏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女老师也笑了起来,揶揄道:“几年前你刚来当老师的时候啊,可真是个负责的小伙嘞,整天在办公室加班改作业,班里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不过近几年泄了劲,主任教育你好几回都不放在心上,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是嘛……”柏松只能尴尬笑笑,教师工位上贴着黎山的任职信息表,信息表上的照片应该是贴的之前的照片,照片上的黎山看起来比现在青涩许多,一头短短的黑发,还是一副没出校园的学生样。
上面写的任职时间是五年前,任职的时候是黎山本人还是游戏者呢?
如果是游戏者,一个能在任务之余把班级教到年级第一的游戏者,那么极有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就从事着与地理相关的工作,或本身就是个地理教师,来到这里正好能够施展拳脚,把任职班级教到年级第一,当了几年老师后,完成任务走了,或者没完成任务死了。还有一种可能,游戏者的任务就是教出年级第一,不过这么玩也太没意思了。
如果是黎山本人,一个刚入职的年轻教师,大学毕业后就投身于教育事业,对工作赋予热情,每天加班加点争当第一,几年后,不知什么原因被游戏者占了身体。
如果是游戏者,未免也太巧了些
柏松有些走神,又听到女老师的声音,回过神来。
“自己的工作一定要重视起来,最近已经有学生家长投诉了,你教的那两个班倒数也就算了,还跟倒数第三名差了近五分,你知道平均分差五分是什么概念吗?”女老师瞪大了眼睛,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柏松撇了眼对方的职位信息,是地理教研组的组长没错了。柏松连连认错,说要下决心找回先前的状态,努力当个好老师。
女老师叹了口气,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柏松也继续闷头写教案。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光被挡住了,抬起头,看见陆先安站在他身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教案,像是饿了三天的狼看到小羊羔子。
柏松有点发毛,下意识用手挡了挡自己写过的字。
注意到这一动作,陆先安像是突然缓过神来,说道:“去学校里转一转吧。”
“好。”
柏松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物归原位,把书捋得板板正正才站起来。陆先安在旁边站着等他。
学校倒是不大,整个学校也就不到两千个学生,有四栋小楼,两栋教学楼排成一排,挨着操场,操场的另一边是实验楼和综合楼,综合楼旁边就是只有一层的食堂。
各种设施还算完善,有新有旧。
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学校转完了,离中午饭还有些时间。
柏松捋了把自己的头发,说:“你知道哪里有理发店吗,我不想当着老师还有一头黄毛,还是染成黑色吧。”
“你不喜欢吗?黄头发挺适合你的,黑发显得人很沉闷,别染了吧。”陆先安盯着柏松的头发说道。
“跟我喜不喜欢没关系,就是顶着一头黄毛当老师怪怪的,好吧,我确实不喜欢,染成全黑,再理得短些我才觉得舒服。”柏松本来就没想征询陆先安的意见。
“好吧,随你。”陆先安回的有些牵强,好似有些不乐意。
柏松见他没有告诉自己理发店在哪的意思,想着理发店还不好找,中午自己去不就得了。
操场好像新修整了一番,乒乓球桌是崭新的,有两位上班摸鱼的老教师正在打球。
柏松也想,他看看陆先安,又看看乒乓球台桌,挑了下眉,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兄弟来一场。
陆先安点头。
接着柏松去操场旁边的体育器材室翻出球拍,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大干一场。
“随便练练,不算输赢。”陆先安先开口定下规则。
“不行哦,就来一局,我赢了咱俩一起去理发,你看着我把头发染成黑色,我输了你把我头发染成绿色的我都没意见。”说完,柏松笑着盯着陆先安,看对方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兴趣,仿佛真的在思索黎山一头绿毛的样子。
“怎么样,陆老师。”
柏松率先发球,陆先安稳稳接住,柏松回击,陆先安没接。
“我有些忘了规则……”陆先安玩弄着球拍,摆出几个假动作。
“闹哪样,你拿球拍的姿势可不像个不懂规则的新手。别玩不起啊,陆老师。”
先前滚落在地的乒乓球,弹到了上班摸鱼的老教师脚边。
老教师弯腰捡起来扔到球桌上,柏松接住球道了声谢。
两个老教师看来是打完了,正拿着毛巾擦汗,互相恭维着对方的技术。
“徐老师,你这住了个院,技术可是一点没退步啊。”
“哪里哪里,我这不还是输了,倒是你,技术又精进了不少,下次市里有比赛,咱们学校还得推荐你去啊”,徐老师的恭维更胜一筹。
“谁先到赛点谁就赢,行了吗。”柏松做出最后的妥协,今天这输赢必须得给他判了。
陆先安点了点头,比赛开始。
柏松不禁感叹,这具身体的体能和反应力真是一绝,八分的技术有这具身体的加持能发挥出十分来。柏松率先到达赛点,陆先安落后四分,按照先前说的,算柏松赢。
柏松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因为他一直在注意两个老教师的比赛,这个世界的乒乓球赛点和现实世界的不一样,如太阳西升东落一样,像是为了让游戏者时刻注意区别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而故意做的改动。陆先安知道现实世界的赛点规则,是游戏者的可能性更大。
陌生的游戏世界里住在一起的室友,自己所得到的信息大部分都来自陆先安,这种依赖性让向来只靠自己的柏松很没有安全感,该提防的还是得提防。
陆先安黑着脸跟柏松来到了理发店。
“前边头发剪到眉毛以上,然后再给我染成黑的。”柏松一边比划着,一边看着镜中这服陌生的面貌。
很帅,但比起现实社会中的自己还是差太多了,想当年老婆因为他那张脸,追了他足足两个星期。
“陆老师,黎山现在是不是更帅了。”柏松看着漏出的高挑细长的眉毛,很是满意,仿佛自己满意还不够,还得让这位阻挠他的室友觉得满意。
镜子里刚好能看到陆先安,此时对方正微簇着眉,但还是回了两个字。
“当然。”,语气有些骄傲。
柏松笑了,不是先前黑色沉闷的时候了。
走出理发店,只觉神清气爽。
在街边找了家餐馆,他请客,算是报答陆先安黑着脸在理发店等自己那么久。
柏松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问到:“你发现这个世界的规则有什么不同吗?”
“是有不同,但我在这已经待了七年了,早就适应了。”
“是啊,时间太久有些事情就淡忘了。”柏松补充说道。
“对了,我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黎山是什么样的呢?”柏松问道。
“不清楚。”声音有些闷,眼神向下望着眼里的饭,眼皮能刚好盖住眼睛中流露出的其他情绪。
“那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被游戏者占用了身体呢?”
“三年前,第一次被游戏者占用身体,你是第五位用他的身体的游戏者。至于原因,我不知道。”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啊,那么负责的老师,现在他的班级年级倒数。”,说完,柏松叹了口气。
“现在染了黑发,更像黎山本人了,仿佛他从没有离开过,对吗?”,话题一转,柏松盯着陆先安,尽量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陆先安眸光微闪,扯了个生硬的笑,语气故作轻松:“你在说些什么。”
接着便避开了柏松的视线。
“忘记跟你说了,我在现实世界中是个基佬,直男看室友的眼神可不是你这样。”
“你喜欢黎山本人,那个头发黑黑的,对工作认真负责,说不定也写了一手方正小楷的黎山。但是三年前他的灵魂离开了,你守着他熟悉的躯壳,却又不得不面对里面陌生的灵魂。”柏松自顾自地说。
陆先安夹菜的手顿了顿,放下筷子,面色认真,说:“任务成功与否他都回不来,你猜对了又能怎样呢,你们糟践着他的身体,他又能在迎来新的游戏者时恢复如初,你们会死,他的身体却不会。”
“你在这守着一具驱壳,你老婆孩子知道吗?”,柏松只觉得有些可笑。
“你什么都不了解,就别摆出一副轻蔑的模样。”,说完,饭没吃完就离开了。
柏松仔细想了想,确实觉得自己有些武断,不是每个人都爱婚姻里的另一半,自己太爱老婆,便下意识忽略那些被婚姻工具捆在一起的夫妻,不会去理解他们的感受。
提起老婆,柏松心里就堵得慌,想到快要流泪。于是赶紧巴拉两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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