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浸走出艺术馆的大门,远远就看到连策朝这边望过来的大半张侧脸,线条利落轮廓分明,鼻骨高挺,眼眸幽深。
云浸慢下了脚步,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上了车后,她才发现车里正放着一些她熟悉的古琴曲,袅袅泠泠,很轻柔地就赶走了盘旋在她内心里的焦躁与不安。
视线不知道落在哪个虚空的点。
她发了会呆。
寒风于发丝上攀拂卷弄,也没能令她游动半分。
连策按下按钮关上了车窗,手指蜷缩了一下。
缓慢地抬起右手,他将云浸侧脸的一缕长发拨到肩后。
云浸的注意力被那冷白修长的手搅乱了。她眼眸动了动,似乎是在追寻那支调动着她的情绪的手,此刻这手轻而易举地就夺走了她的关注、呼吸、思绪,或许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不可言的纷繁人体代码。
那只手同样也拨开了晦暗与光影的雾障。
游离在外的灵魂被召唤回熟悉的本体。
云浸眨了眨眼,有些干涩的眼慢慢退回正常状态。
她歪过头瞧着他,他的眼里蕴含着点点遮掩不住的笑意。
连策替她围上围巾,强迫症似的抚弄好塌陷的部分,弄得很规整,一边对她说着:“肚子饿了吗?先找个地方吃饭?”
脖子暖暖的,身体正在缓慢地回温。
他没有问展厅里的事情,而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云浸舔了舔唇,声音有点委屈。
“饿了。”
她重复着,委屈的语调也加强了:“我好饿啊,连策。”
连策的心瞬间感到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他伸手揉了揉云浸的头。
慢条斯理反问:“撒的什么娇?”
“我还能不让你吃不成?”
她微昂着头:“……我才没有撒娇。”
他抬手压了压她的围巾,灼热的呼气在她耳旁喷洒:“没有吗?我分明听得清楚。”
这点温热的气息就让她的眼尾绯红了,她将小巧的下巴埋入围巾,声音闷闷的:“禁止过分解读,分明是没有。”
整理好的围巾又被弄塌了,他却没再去整理。
他不自觉弯着嘴角:“好,你没有撒娇。”
云浸抱怨,小声开口:“你好敷衍啊,手拿开,放在头上感觉有重量,会不舒服。”
连策清了清嗓子,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手:“会吗?我的手是暖的。”
云浸失笑:“再暖还能代替帽子不成?”
他正经地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浸不说话,用那双清透的双眸看着她,里面有渴望。
那是一方鲜活生动的温柔池。
连策的眸子微顿,将手收回来,像是讨论天气般:“想吃什么?”
云浸满怀期待,有一种开盲盒的激动,将问题抛回对方手中:“你决定吧,我都可以。”
连策想了想:“那正好,最近我朋友总是念叨着有一家菜馆味道很不错,今天刚好可以去尝尝。”
“我问过了,那里的饮品招牌是你喜欢的酸梅汤,有温热的,也有冷冻的。那里的甜品做得也很有特色,我朋友极力推荐我尝试新出的古法双皮奶,我觉得你应该也喜欢……”
听着连策有些低沉的嗓音,她在沦为背景音的曲子里最终感到一阵漫入全身的放松。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甚至横生出一个念头:就这样吧,就这样子下去也不错。
不错的是什么?
她没有严谨地、深入地去洞察和思考。
她贪恋这片刻的圆满。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车子开得很平稳很适合睡觉,但云浸却毫无睡意,两人在后座你一句我一言地聊着,话题永远不会有尽头。
马路旁的枯树,还挂着几片未曾掉落完的枯叶,路道上的落叶被寒风席卷,离跟它共存几个季节的大树逐渐远去。
车子弯弯绕绕地走,驶入令她感到陌生的大街。她好奇地望外头瞧着。这一路也没听到连策说具体要去哪里。
“咦,你是不是忘了跟司机说要去哪里?”她似抓到了一个难得的把柄,急急忙忙凑到对方面前,语气带着轻快的调侃和好奇。
刚好车子一个急转弯,连策眼疾手快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拉着背靠后座,语气微蕴不虞:“乱动什么?坐好。”
云浸一动不动:“噢。”
过了几秒,她实在是好奇:“你还没回答我。”
连策没有多说:“司机知道了。”
那就是在她上车前连策就告诉司机要去哪里吃饭了?
云浸从咖啡色的手提包里掏了掏,掏出一把薄荷糖。
她向连策伸出掌心:“给,薄荷糖。”
连策偏过头,低垂着视线,看了半秒她手心间的糖,又抬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
灼热的气息一扭一扭,咻咻地跳进云浸的耳朵,耳蜗又痒又热。
连策装作疑惑:“这是车费,还是等待费?”
将几颗糖当作费用?
未免太容易满足。
这费用划度,真的是清新脱俗啊。
这跟她以为的资本家有所不同,她不禁怜爱了他半秒。
云浸转头看向窗外:“我可以将我的私人时间腾给你,许你一次免费咨询。”
连策没有说话。
云浸没听到声音,本来还想再等一等,但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转过头来。
她无比清晰感受到,在他面前,他总是能很好地调动起她的好奇心。
——那是种极具线性拉扯力的牵绊。
她不觉得是种钳制,倒像是瓶解药。
连策盯着她,那双向来清冷深幽的眸子里有碎碎的、亮亮的光彩。
云浸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过来了,她磕磕绊绊地问:“不、不够?”
连策挑了挑眉,继续看着她。
云浸装作若无其事般移开了视线,她盯着前方不知名的地方,干巴巴地说:“那……两次?三次?”
没得到回应的云大咨询师凶巴巴瞪人,“不能再多了!我们小咨询师的私人时间很贵的。”
语气是自以为是的恶狠狠。
这个反应不知道戳中了连策哪个隐秘的萌点,连策笑了起来,车灯光映衬下的卧蚕带着吸引人的磁力。
云浸佯装生气:“你笑什么?不要得寸进尺。”
他微敛笑意,哄人:“嗯,不笑。”
继而伸手抓住她手中的薄荷糖。
——像是抓住了什么不肯停留的梦。
温热的触感触碰着掌心,手指扫下来的酥痒感让她的五指也跟着蜷缩了一下,这是一种本能,抵挡不了。
被握着的薄荷糖包装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声音之大盖过了一切不知名的声音。
连策将糖收进风衣口袋,并当着云浸的面拆了一颗放到嘴里。
几秒后,他歪过头来,双眸间盈满笑意,他对她说:“好甜。”
笑容难得放肆。
云浸也跟着他吞咽了一下,然后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没有看他那双眼。
佯装不耐,开口:“你好慢啊,我手都举累了。”
连策不动声色地观察云浸,眼底若有所思。
两人吃完饭后,一时间什么烦恼的心思都所剩无几了,果然自古以来美食可治愈人心。
真是诚不欺我。
-
回去后,听到手下人的汇报,循着些蛛丝马迹,连策查到了今日之局有楚靖山的手笔。
连策盯着邮件,目光凉薄,轻嗤:“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连其:“哥,要继续盯着吗?”
连策收回盯着邮件的目光,语气不辨喜怒:“继续。”
楚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
楚靖山将未燃尽的烟头重重捻进烟缸中,拿起手边的几个文件夹扔向研发部部门经理,怒斥一声:“滚!”
-
连策把云浸送回家之后,下午云浸睡了一个半小时。
醒来发现宋浮遥在微信上每隔几分钟就“拍一拍”她。
云浸:“……”
她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
宋浮遥很快就接了。
云浸:“研究好‘拍一拍’的发展史了没?”
宋浮遥猛的吸了一大口珍珠奶茶,嚼着珍珠含糊不清地说:“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吗?”
“?”
云浸被她一本正经的话弄得满头雾水。
云浸:“宋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最近的工作应该比我忙吧?我再怎么忙似乎也不太可能忙得过你?”
宋浮遥:“嘶……杀人诛心啊云老师。”
云浸剥了个橘子,有点汁水沿着她的手腕缓缓流淌,她漫不经心道:“谬赞谬赞。”
对方幽幽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以为你会跟你那位大帅哥朋友去约会。”
云浸愣了一瞬,差点被橘子呛到,她赶紧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这还是早上泡的大麦茶,一会儿便缓下了喉间的酸意。
挑橘子是个技术活。
自信的云浸每次都觉得自己可以挑到甜滋滋的橘子,结果很多个都是酸溜溜的。
云浸:“唉。”
宋浮遥发挥她惯有的想象力:“叹什么气?约会不顺。”
云浸一脸嫌弃:“橘子好酸。”
这个宋浮遥倒安慰不了,她觉得云浸不是讨厌酸酸的橘子,她倒是觉得她乐在其中,每次尝着酸橘子酸橙子都一本正经地吐槽,偏偏吐槽完继续慢悠悠地吃。
没有人能比她更会苦中作乐。
此时她的好友还嚼着几瓣橘肉,正含糊不清地澄清着,声调柔软。
“没有约会。”
云浸想了想,今天自己也不算跟连策约会吧?他俩又不是情侣。
情侣?
不经意间想起的词,却在她心底留下了一小滩很难干涸的水迹。
那头的宋浮遥眯了眯眼,严谨地补充:“宝,不要刻板地觉得‘约会’的主体是男女朋友。”
要说了解云浸的,这世上不多,只二。
宋浮遥占一个。
云浸又何尝不知,只是人都是主观性很强的生物,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稍微一想岔或者思维有点胆小,那么结果便会相去甚远。
云浸有点心虚,遂转移话题:“所以你有什么事呀宋律?”
宋浮遥:“话说昨晚泡温泉的时候,你跟连二怎么待在一块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宋浮遥很矜持地没有脱口而出。
云浸舒了口气:“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朋友,那晚我们……恰好要谈一些事情。”
电话那边的宋浮遥整个人都有点懵了,她戳着剩余的珍珠,满眼的不敢置信。
“我们认识很久了,之前跟你说过。”
云浸点到为止。
宋律扬了扬眉,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但云浸是看不到的。
宋浮遥夸张开口:“你你你,让我缓缓,消息太小众,我一下子接收不了。”
云浸笑着,耐心地等她。
宋浮遥:“嘶——不愧是你!”
“那你……”喜欢他吗?
宋浮遥按捺着不合时宜的八卦燃烧之魂,赶紧吞下想说的话。她刚刚有一瞬间忘记了云浸强调过的他们两个是朋友关系。
宋浮遥移开手中的奶茶,好奇:“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身份?”
是啊,为什么呢?
云浸歪了歪头思考了一会。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和连策在现实生活中有太多交集吧。
毕竟,她早已习惯用手机跟屏幕那一端的连策进行交流。
云浸:“说不清。”
宋浮遥想到了连策这个人的危险性,还是忍不住将打消的念头重新拾起来。
“什么时候一起出来玩,我带几个朋友一起认识一下?”
她最近认识几个不错的男生,想介绍给好友,但又怕云浸跟连策之间有了点什么发展,她可不想弄巧成拙。
算了。
这次,就当帮他俩调个催化剂吧。
反正进一步,退一步,都还有路可以走。
这么想着,宋浮遥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她可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友,宋浮遥自信地想。
云浸有点莫名:“嗯?怎么突然就想跟我介绍些朋友了?”
宋浮遥:“哎呀来嘛来嘛,整天待在家里都要发霉了。”
先把你口中的珍珠咽下去。
云浸莞尔:“……好夸张。行叭,那我看看情况,到时候你来安排。”
夜深寒重。
意料之中地云浸还是失眠了。
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什么。
于是她挪动几寸,打开了桌子上的台灯,是暖黄的护眼色,暗室骤亮。
外面狂风怒吼,偶有几声惊雷响起,过了几分钟大雨倾盆而下。
她起身关严各个窗户,又慢悠悠地走回卧室。
重新躺上床后,不禁叹了口气。
天气变得真快,可她却不能快速入睡。
世间很多东西,果然不能同步。
胡思乱想着,困意袭来,居然也慢慢睡着了。
梦中,云浸觉得自己走入了一段没有尽头的隧道,周遭黑漆漆的,唯有前方很远的地方泄出一团醒目的光晕,她才得以试探往那头走。
她刚想抬脚往前方那道光追去,可脚步却分毫不动,她的心脏都因未知的恐惧而慢了好几拍。
她以一种艰难的姿势缓慢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木偶人。
她的脚被大骷髅架子牢牢抓住,她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无形的隐线吊着她的脖子,她挣扎着脖颈上绕着的怪线,抓呀扒呀,也未得其解,这期间很难受,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心脏仿佛被一只牢固的铁手紧紧掐住。
最终,隐线被她挣脱,线上沾满了流淌着的血液。
殷红,血腥,冰冷。
一滴一滴流淌着的,原来都是沉重的苦楚。
连血液都散发着不讨喜的味道——
难怪她从小就没人疼。
脸色发白,冷汗将她两侧的头发沾湿了。她的心脏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攥紧着,一阵一阵地发疼。
于心悸间醒来,她还是恍惚而昏沉的。
她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目光在通讯录最上方的那个名字上凝了凝。
几秒后,她闭了闭眼,指尖颤抖着按下那串号码。
今晚,连策总是觉得心底像是被东西堵住一样,有些发慌,可细细想来,倒寻不到缘由。
这时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响起,却是误打误撞地驱散了一小部分他内心深藏着的慌乱。
他睡眠浅,不过几息就已是头脑清醒。
他看了一眼备注,内心刚落下去的几缕庆幸现在又被重新提了上来。
连策皱着眉毛,声音沙哑:“云浸?怎么了?”
是饱含担忧意味的关切。
电话那头的云浸得到这个信息,好像是放下了什么执念。
可一瞬间袭来的喜悦过后,她的头脑却被浓重的恐惧填满,只觉得头脑昏沉,浑身发冷。
“不——”
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在黑夜中清晰地传达到连策的耳中。
似乎在被迫压抑着什么难以承受的情绪。
连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青筋凸起。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出卧室,一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你现在在家吗?”
得到尚且清醒的回答,他舒了口气。
连策:“不要怕,我马上过来。听话,乖乖待一会好吗?手机不要关,我想听你说话……”
语气轻柔,恐扰彼岸人。
刚好在一楼厨房里倒水的罗姨听到声音赶紧跑出来。
罗姨急忙问:“二少爷,你要出去?”
连策抽空点了点头。
外面的暴雨势不见小,但看着连策快速的步伐,罗姨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二少爷很有想法,旁人轻易不能让他改变决定。
罗姨跺跺脚,急得水都顾不上喝:“外面下暴雨很危险,小策你等等,我让老文搭你去。”
脚步停了停,连策朝着罗姨做了个安抚的动作,浅笑摇了摇头。
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望着已不见踪影的连策,罗姨又心疼又疑惑地嘀咕:“唉,什么事情这么急啊?”
将伞收好后,连策将手机开着免提放到一边,发动车子。
车声隐匿在暴雨声下。
云浸没有挂断电话,但也没有说话,压下失控的恐慌感,连策只能一路上断断续续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此时云浸在半梦半醒间,又陷入了下一轮的梦靥。现实中的温润男声和梦境中少时狰狞的恐吓交织着,似乎想要搅碎她的思绪。
她沉沦在痛苦中。
这一路上很多地方都有积水,连策开得比往日艰难。
终于到云浸小区下面,他寻个地方停好了车,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你好江医生,冒昧打扰。我是云浸的朋友连策,我想问你拿一下云浸好友宋小姐的联系方式,我有急事找她。”
江仰青被吵醒的烦躁感在连策沉稳的三言两语中被冲散了。
“啊?哦,哦,好,你等等,我马上发给你。”
同是行动派的江仰青在十几秒后发来宋浮遥的电话号码。
连策迅速拨打。
很快,宋浮遥接了电话。
“喂你是——”
未来得及问完的客套话被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声中途劫走。
连策半真半假,快速说道:“你好宋小姐,冒昧打扰。我是云浸的朋友连策,我想问一下云浸家门的密码,她生病了现在状态不太好。”
生病?
宋浮遥猛地坐起来。
这个男人知道自己知道小浸家的门密码,是小浸跟他提过吧?
宋浮遥很担心云浸,在她的印象中这几年云浸已经很少生病了。
她想了会,纠结着,最终还是说出了密码。
说完,宋浮遥正色道:“连二少,等明早小浸状态好点了,你一定要让她打个电话给我。”
连策匆匆挂了电话:“好,谢谢。”
想到那天温泉山庄的一行人,宋浮遥转头就去骚扰江仰青。
镇定地输入着大门密码,但只有他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有多恐慌。
冷汗密匝匝地顺着额头冒出来。
等进到云浸的家里后,连策熟门熟路地将客厅的几盏灯打开,脱下沾着浓重水汽的大衣,并放下了从车里提上来的小型医药箱。
推开云浸的卧室,果然看到被子里微微隆起。
轻舒一口气,他慢步走过去,在床边站定。
此时云浸侧躺着,贴在脸颊的几绺黑发有些潮湿,脸颊似有泪痕。
他伸手拨开贴在她脸侧的头发。
云浸白瓷玉器般的脸上红扑扑的。
他伸手将手背贴在云浸的额头上。
一阵滚烫的热意传来。
他轻声叹气:“小可怜儿。”
微冰的手背惊得云浸下意识轻抖,不禁蜷缩成一团,像只猝然受惊的小猫,直往能让人感到安全感的暖被窝里钻。
此番反应,令连策伸出的手一顿。
是他考虑不周。
连策低头瞧了几眼床上泛着薄红的人,返回外面客厅拿了小型医药箱进来。
测温.枪.“嘀——”的一声,显示39.6度。
连策皱了皱眉。
找来毛巾湿水为她擦了汗后,连策拿出医疗箱里的退烧药放在一旁。
他轻轻地坐在床沿边,小心翼翼地将云浸从被窝里挖出来,离得近了,还能闻得到被子传来的淡淡清香。
云浸顺从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是位置有点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再次无意识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柔软的脸颊蹭了蹭连策的肩膀,散发着薄荷清香的发丝偶尔扫过连策的下巴,留下久久未散的酥痒感。
连策的心间一阵阵发软,此刻他的神情亦是柔和得不可思议。
两人靠得很近,气息纠缠暧昧不清,连策觉得自己犹如在火上炙烤的木板上行走,心热不堪。
不知是不是他们在虚拟的空间里跨越了太多时光,每次在现实中与她的接近,都像是一场雾里看花的黄粱梦。
浓烈的和浅淡的风景,总被她毫不在意般一笔带过,他很少可以窥见被她锁在心底的东西。
身下的人似乎有些不安,凄哀的神色牢牢附着于连策的心脏。
带来一阵附骨的钝痛。
他定了定神。
拿起旁边桌上放着的水杯,小心翼翼地哄着身下的人。
“乖,要吃药。”
将温水凑到她唇前,云浸很轻地皱了皱眉,往连策的怀里缩,避开了。
连策搂着她的手臂愈加紧了紧,不管她乱七八糟的哼唧。
右手很轻地捏着她脸颊两侧,左手将药片放入她口中再将水缓慢地倒进去。
这是他的医生好友曾教给他的方法,别看这个方法平平无奇。实际上,它既能保证病人张口吞药喝水,又能保证病人不被固体药片卡住喉咙,是减少药物吞咽危害的有效手法之一。
确保云浸将药片吞下去后,连策又间断喂了她几口水。
床头旁的亮光,像揉碎了的金粉,一点一点、细致而温柔地撒在云浸柔软白净的面容上。
连策用目光一寸寸丈量她的轮廓,温婉精致的眉眼、落着小阴影的睫毛、立挺秀气的鼻子……他的目光循着那层莹莹亮亮的细碎光晕最终落在云浸红润的唇上。
连策的双眼酝酿着沉沉的未名风暴。
目光隐秘又放肆。
“云浸。”
良久,一声近乎虔诚的叹息从他喉间泻出。
后半夜,突然一阵闪电伴随着惊雷响起,云浸猛然惊醒。
她下意识动了动身子,意识到不对劲后,昏昏沉沉的脑子有了片刻的清醒。
抬头望去,撞入一双晦暗不明的沉眸,霎时心间一颤,一股密密麻麻的心悸直将她淹没。
她拨开迷雾,迎着雾霾,于沉沦中醒来。
外头又横飞来一道带着光边的闪电,跟她未平的心跳下了一场旗鼓相当的棋局。
宝宝们七夕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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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放肆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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