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看不清江玄柳是好是坏。
但我知道丹绡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更别说云霓。
我信不了耳朵,总信得了眼睛。
2.
我撕开了第三百封火漆信。
“沧北道后,便达营地,我已打点好一切。”蝇头小楷爬满泛黄信纸,右下角总画着颗红豆。
我是王府鹰犬,自是知晓这秘事。
江玄柳的青梅,据说便是那位先太子少傅的独女。
原来,我竟与她同名。
无数担忧宽慰,跃然纸上。
信却断在了羲和四年。
砚台突然打翻,墨汁泼脏“十一月初七”——这是我被王爷在沧北道捡到的日子。
我想起他的卧榻旁红木箱子中的东珠凤冠,锦绣霞帔,心中发沉。
他居行简朴。
这是为他的青梅攒下的嫁妆。
“看够了吗?”江玄柳倚着门框,“偷窥朝廷命官私信,当剜目。”
“不怕,我如今可是顶了江大人的皮。”
我攥紧信纸冷笑:“倒是江大人,不如剜了心,省得祸害沈将军。”
他喉结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3.
我正在后院偷挖江玄柳在海棠树下埋好的酒时,一杆红缨枪挑破晨雾。
枪尖抵住我咽喉的刹那,我嗅到边关沙尘混着血腥气的味道。
“江玄柳。”她战靴碾碎满地海棠,“说好的《六军境》,又得我亲自来取。”
是沈杺!大尧史上第一位女将军,割发替兄出征。
我……我最崇拜的人!
江玄柳这个脚踏两条船的狗男人!
银枪如游龙缠上我腕骨,我压抑激动的表情,顺势避开。
沈杺忽然轻笑:“你的病可好了?真有意思。”
“且慢,沈大人要的书在这。”
不远处捧着一叠书高过头顶的江玄柳不紧不慢道。
他顶了我的容貌,各样礼仪毫不逊色。
我怀着颤抖的心送沈杺出府,却被她送来一个“你会有这么好心”的眼神。
我和江玄柳站在凌乱的海棠树下。
“说好差事便是伺候大人的未婚妻,原来只是搬书,就这样?”
“不然呢?”
我默默把酒坛放进了原位,却听见他莫名其妙地说:“我与沈杺的婚约,君都谣传,她不愿嫁我无意娶,各取所需罢了。”
跟我讲作何。
还不如和他的青梅解释。
4.
我拖了江玄柳夜探玉京坊。
烟柳巷暗门繁多,皆是达官显贵进入。
门推开时,我险些撞上宁王妃胞弟李黎的后背,江玄柳扯过了我的腰。
这个传闻中连妾室都不敢纳的督事,目下青黑,脚步虚浮,正戴着帷帽匆匆迈进。
不知去的是哪所红帐。
但我们的目标不是他。
我贴着衣柜门盯着咯吱摇晃的木床,忽觉热得厉害。
“你可真会挑时间探案。”
江玄柳默默离我远了几寸。
我溜了一手金牌紫囊,得意看他。
他不置可否。
4.
路遇月华楼,我趴在柳梢阁中的窗台上,轻轻唤他:“柳梢—柳梢哥。”
他孤寂如雪,停下抚琴侧过身来含笑看我。
“十一,你又来听我抚琴么?”
夜风吹得我面颊滚烫,我从怀里掏出一包红豆糕推过去。
“我,我不白来……”
他不拿也不推,笑意不达眼底。
“十一,君都近来夜禁,早些回去吧。”
暗中的江玄柳打了个哈欠,眼中满是威胁,我只得点点头道声告辞。
“红豆姑娘原来喜欢这样的?”
我揣着柳梢赠我的红豆糕,怼着江玄柳。
“我就喜欢这样的!会抚琴,会哄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夫郎。”
5.
升为贴身侍女后,我寝房与江玄柳仅一墙之隔。
夜半琴声又起时,我火气冲头踹开江玄柳的房门。
他青丝如墨,正抚弄着焦尾琴。
“大人夜半不睡,真是好兴致。”
琴弦应声而断,他舔掉了指尖上的血珠,双眸如蛊,像那些求欢的小倌。
除了“柳”字,我简直快分不清,到底是他像柳梢,还是柳梢像他。
疯了。
真是要疯了。
“他的“凤求凰”弹错了音,你好好听着,莫让外人以为我府中的人如此不识货。”
我盘腿坐在他面前撑着下巴,哈欠不已。
“那大人……可得答应我,弹完这曲便……歇息了。”
我歪着头睁着半只眼睛,看他嘴角弧度逐渐上扬。
琴音清脆入梦。
原来,这就是说书常讲的“昆山玉碎凤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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