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关崇岭和数落完关寒后,陈训宇追着关寒问出了事情的全貌,除了自己性取向为男这件事,关寒基本都如实答了,关寒让陈训宇这两天别去律所,以免碰到关崇岭。
陈训宇没有问关寒曹怀艺的案子怎么办,他默认关寒要放掉这个案子,毕竟站在关寒的立场,为了一个案子得罪一个龙头企业的老总,断了自己的人脉,还要搭上正海的声誉,实在不合算。
而且这样一来,关寒也不用担心SF社手里的视频了,怎么说都是利大于弊。
于是这一周关寒没有怎么联系陈训宇,虽然陈训宇主动问了很多次有没有其他案子需要他做事的,但关寒都没怎么回应。
所以周五晚上,陈训宇突然在网上看见自己和关寒的那段视频时,他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视频是发在一个律师业界论坛里的,又被转发到了各种平台。
流量最高的相关帖是关寒自己转发并评论的:私人生活,无可奉告。恶意侵犯传播他人**,并伴勒索未遂情节,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陈训宇看到时,帖子下面的评论已经快破万了。
【AAA房产纠纷一条龙】:我靠,大瓜,有没有人知道内情??
【小法师】:先等等,我细品了一下,好帅好配!你们两个现在卖给我看,斯哈斯哈。
【秃了很正常】:他之前不就爱抛头露面出风头吗,现在做律师不会炒作都不行了,败坏行业风气,恶心。
陈训宇赶紧给关寒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
“关律,你不是,不是放了曹怀艺的案子了吗?”陈训宇问。
关寒道:“谁说的,我这都排上庭了,下周一上午九点初院开庭。”
“啊?那你叔叔那边怎么交代?”陈训宇说的是视频的事儿。
“能怎么交代,做这行能力说话,和我晚上和谁开房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以后还不愁赚钱的案源,他傻啊放着摇钱树不要。”
陈训宇听着关寒说“开房”,贴着手机的那一侧耳朵和脸颊有些发烫。关寒这个年纪的男人,长得帅又不差钱,没有和人上过床那可能是零部件出了问题。
关寒的这一面对于陈训宇来说是陌生的,他不关心别人的私生活,但又忍不住想到第一次和关寒遇见时,他喝醉了躺在床上,衣衫半露,凌乱又没有防备的样子,关寒以前的女朋友也看过吗?那种时候,他也是这样吗?
陈训宇回过神来,程序式地问了一句,“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要,你明天上午来我家吧,地址我等会儿发给你,我这里有些要追加提交给检察院的举证资料,你过来帮我整理一下吧。”
陈训宇端着应了一声好,挂了电话却发现自己都有点抖了。操,这是闹什么,他都没觉出原来自己事业心这么强,上司给个机会就激动成这样?
关寒撂了电话,有些疲惫地瘫在办公椅上,他随便划拉了两下网上对视频的评论,然后啪地熄灭了屏幕,把手机丢在书桌上。他最近忙地焦头烂额,到处想方设法收集证据,去检察院交材料,还要和曹怀艺沟通。
关寒眯着眼睛,整个人一半映在暖黄色的台灯亮光下,一半隐在阴影中。他其实早该让陈训宇来帮他,但他就是憋着一股劲,他这人就这样,越在意越放在心上的事,越信不过别人,恨不得又当包工头又当泥瓦匠,全给包圆了。
关寒知道,曹怀艺案热度高难度也不小,最重要的是公然叫板了吴庆海,但凡事不破不立,这个案子就是他能否真正在业界树立威信的分水岭。
他确实是对关崇岭阳奉阴违了,但不是一时兴起,他知道关崇岭希望他扮演的角色,关寒在网上有名气,接的案子能赚钱,对正海起到了很大的正面作用,这些都是关崇岭喜闻乐见的。
但关寒还年轻,关崇岭也看得出来,关寒并非池中物,他有自己的处事风格,不想一直依仗正海的名头和叔叔的人脉。新旧交替间,关寒可能会成长为分关崇岭一杯羹的人物。
关寒是绷紧了要打这场官司。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陈训宇按照关寒给的地址去了他家,离律所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是一处商用楼里的大平层。
陈训宇敲了敲门,没人应。早上关寒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要出去一趟,让陈训宇自己用开门进去,密码是0415,陈训宇觉得这应该是关寒的生日。
“门锁已开。”
随着一声电子音响起,陈训宇开了门,换鞋进来了。银灰色的通铺地砖干净地反光,装修偏开放式,风格现代简约,没有什么隔断,沙发靠背上搭了一条薄毯,站在客厅中央能看见厨房,岛台,还有窗边的办公区。
陈训宇甚至能想象出关寒坐在沙发上,掀开毯子,去厨房冲完咖啡再端到书桌前的动线。关寒跟他说资料都在书桌上,于是他直接往书桌方向去了。
陈训宇一坐下就开始着手整理,他做什么都很专注,与其说这是他的优点,不如说他其实根本无法一心二用,他从小就是这样,写作业就听不了歌,因为这样他会忽略歌的内容,他不喜欢这样。
与其做很多件消遣的事,他更喜欢做一件用心的事。
大概快到12点的时候,门再次从外面打开了,陈训宇知道是关寒,但出于某种他目前还未知的心理,他故意装作太投入了而没去迎接。
陈训宇盯着案卷,扶着额,关寒回来后,眼前的文字马上就看不太懂了,说好的不能一心二用,说好的专注,全使到关寒身上了,可太有出息了。
关寒一进来就看见陈训宇在伏案,怕打扰他也没出太大动静。
他上午去疗养院看了他爸,想着陈训宇在家,又开车去了一家味道靠谱的饭店,打包了三四个菜回来。
关寒在厨房边把菜腾到家里的盘子里,一边开小差盯着陈训宇看。
这小子还真让他越看越顺眼了,本来就肩宽腿长的,身材还练地那么带劲,脸吧,刨去不太妙的第一印象,现在也觉得确实是浓眉大眼唇红瓷白,跟画儿似的。
憋太久了这是,关寒心想,自从高钧明过后就没谈过恋爱,而且这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
心思一偏,手上就没注意,一个细白瓷的盘子夸擦掉了地,陈训宇猛地偏头一看,关寒还懵着呢,手也停在空中。陈训宇以为他把手弄破了,连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
“你没事吧?”陈训宇抓起关寒的手,低着头又摸又看,明明很着急却怕再弄疼人,动作克制又轻柔,关寒看着眼前毛茸茸的脑袋,一时忘了动作。
等陈训宇再抬起头时,正好和关寒四目相对,陈训宇轻轻蹙着眉,脸上的担忧还没消解,两个人都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关寒赶紧错开目光,把手抽了回来。
“至于吗?我一男的,就算割了破了也不是事儿。”
关寒语气轻松,蹲下来捡摔碎的盘子。
陈训宇也蹲下来和关寒一起捡,他想让关寒别管了,去一边坐着等吃饭就行,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的确,关寒一个30岁的大男人,至于吗?
收拾完厨房,陈训宇又把米饭拿到微波炉加热了一下,二人对坐在岛台吃起了饭。
这家饭店的味道确实不错,菜式都是些家常,红烧肉,笋丝闷牛腩,清炒油麦菜,茶树菇炒腊肉,但吃地出用料新鲜,调味也是一流的。
关寒说:“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这家饭店的中餐做地挺有水平的,排盘也好看,只不过打包回来都一个样了。”
“嗯,挺好的。”陈训宇淡淡道,关寒不是会和他闲聊的人,他觉得这是想化解刚刚尴尬的气氛。
关寒自己也觉得有些突兀,想想还是聊回了工作,“资料你都看好了吗,有什么问题或者你发现有什么疏漏,直接和我说就行。”
“嗯,我还有一点就看完了,曹女士的诉求是吴庆海退还自己被诈骗勒索的两千万,离婚,均分共同财产还要求判他刑,这行得通吗?毕竟从证据上看,确实是她先背着吴庆海要了女儿吴贝。”
关寒道:“两码事儿,吴庆海诈骗勒索罪肯定是跑不了了,数额这么巨大,估计要蹲进去。他还对曹怀艺多年施暴,但曹怀艺现在的验伤结果是不构成故意伤害,只能处拘留和罚款。至于她背着吴庆海要了吴贝,怀孕的是她,她对自己的身体有自由权,就当是有了个私生子,吴庆海也有同样情节,这点倒是破绽不大。”
陈训宇想了想,说:“也就是说,要回被勒索钱财和离婚判刑基本没问题,我们要争取的是均分财产对吗?”
“对,”关寒夹起一块肉放到了嘴里,慢条斯理地嚼了才又开口,“吴庆海的律师已经提出庭外和解了,表示愿意退还两千万,曹怀艺知道吴庆海背着她还有情人和孩子后,坚决不和解,她就想吴庆海蹲进去。”
“我不理解,”陈训宇道,“吴庆海怎么想的,两千万对他来说算什么?非得把曹怀艺逼到绝路上。”
关寒哼笑了一声,“吴庆海现在五十几了,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儿子,曹怀艺虽然和他夫妻一场,但她不离婚,女儿吴贝也不是自己的,就算离婚曹怀艺也要分走他的钱,挡了他的路,他多少有点恨意。”
陈训宇想到刚刚资料上关于证据的内容,又问道,“能证明吴庆海是背后主谋的证据,你是怎么拿到的?”
“之前我们去见张永华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我录了音。”关寒道。“另外SF社现任主编知道内情,这几天我去见了他,他愿意出庭作证说明吴庆海和SF社的关系,检察院那边还查出了能给吴庆海定罪的物证。”
陈训宇有些纳闷,“你怎么说服他的?他不怕得罪SF社和吴庆海?”
“他本来就反对SF社帮吴庆海做事,一直想跳槽,我把他介绍给了高钧明,他能力没问题,高钧明肯给他背书,让他到电视台负责一档节目。”
原来这几天关寒干了这么多事,和高钧明一起,陈训宇暗想,难怪关寒不需要他帮忙,他又能为关寒做什么呢?陈训宇又回想起高钧明的样子,还有他说话的声音,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试探道;“高前辈,一直在电视台工作吗?他看着有点眼熟。”
关寒道:“他就比你大三岁,叫他名字就行,他之前是电视台的主播,这两年退后台做策划了,你眼熟正常。”
“原来是这样。”
高钧明27岁,也比关寒小,但是关寒对他和对的陈训宇态度却有微妙的区别,陈训宇觉得这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他们是朋友,而且高钧明还处处能帮到关寒。但他的心里却觉得有一丝无法解释的别扭,也许是对比这两个成功人士,自己确实什么都还不是。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也觉得眼熟。”关寒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陈训宇有点意外,“嗯?”
“之前在酒店把你认错了,对你动了手,现在说有点晚了,但,抱歉,是我的错。”关寒目光错开。
陈训宇想到那次关寒可是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一巴掌,但现在没必要和关寒说提起这事儿,他又不能打关寒一巴掌打回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他淡淡道:“噢,没事儿,都这么久了。”
案子聊了,道歉也道了,好像该说的话,能说的话都说了,关寒和陈训宇一时无言,都闷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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