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时苍接过卡片一看,“依馨花店”四个大字登时映入眼帘。
“依馨花店?”蔺时苍缓声重复了一遍,“这张卡片应该是凶手在搬运那些花进屋的时候,从花中掉落的。因此,被凶手忽略了。”
“连店名都有了,要查凶手的身份想来不难。”
姜阳说着,伸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我现在就拍张照给钱卓,让他查查看。”
然而,就在指尖探入的一霎,她却愣住了。
“这是什么?”
姜阳眼角微挑,将口袋多出的那样东西摸出来,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根蓝莓棒棒糖。
跟海鲜酒楼里她被塞的那根,一模一样。
不客气地收下了糖,姜阳回眸笑道:“蔺法医,这是你往我口袋里放的?”
“给你的回礼。”
蔺时苍的嗓音低沉淡漠,如覆冰原:“身上就带了这么一个,剩下的回礼先欠着。我一贯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他的语气有如凛风,寒气刺骨,分分钟秒杀一切桃花。
要是换个小姑娘在这里,此刻心里早已打了退堂鼓。但姜阳不一样,她就像是密林中高明的猎手,有等待猎物步入圈套的耐心。
“哦?这样啊……”
姜阳徐徐拖长了尾调,在昏暗中留下一抹迤逦。
“啪”的一声闷响,走道里的最后一盏灯也偃旗息鼓。墨夜如纱帘般覆来,唯有远处的霓虹灯还亮着,隐隐透进斑斓光彩。
姜阳身上那锋利的美感,被勾勒得越发分明。
这种美是危险的。
含着鲜血与火药味的瑰丽,好似冷刃上噙着的一点艳光,能勾诱得人为之赴汤蹈火。
姜阳悄然上前一步。
靴子踏在地上,惊醒了蔺时苍强自压抑的欲念。
两人之间的空气被压缩,姜阳抬眸逼近:“不管是什么回礼,我都不介意蔺法医拿剩下的时间——慢慢还。”
初夏的夜是灼热的,姜阳的吐息亦然。
蔺时苍的薄唇抿作细线,停留在姜阳身上的视线,在黑暗的掩护下逐渐升温。被埋藏在心脏深处的隐秘爱意,顷刻间就要失控。
但他克制住了。
墨夜的遮掩下,蔺时苍摁住左胸,指尖因为过于用劲而隐隐泛白。仿佛如此这般,就能将这翻涌的情绪全数逼回。
他并非不爱,只是不能爱。
艰难地闭上眼睛,蔺时苍缓缓从肺部吐出一口浊气。再睁眼时,他已重新覆回那层冷漠的面具。
蔺时苍微微一笑:“我们还进现场吗?”
“不用了!”姜阳朝他晃了晃卡片,扭身走下台阶:“我要找的东西,早就找到了!”
.
尽管钱卓这人嘴上没谱,但能力还是靠得住的。
“老大,我找到那个买花的人了!”钱卓激动地盯着电脑屏幕,高喊道:“那个人,就是林城崖!”
姜阳瞳孔一震。
她加快步伐,疾走到电脑旁边:“我看看。”
“6月3日,也就是一周前的下午,林城崖通过电商平台,在依馨花店下单购买了大量夹竹桃和曼陀罗花。”钱卓话音一滞:
“这送货的地址上写的,就是死者秋荣华的小区!”
这一次,证据确凿。
算是把林城崖给完全捶死了。
于是,姜阳和林城崖第二次见面的地点,就这样改在了市局的审讯室,旁边还捎带上了一个陈朗峰副队——
毕竟,审讯要求警方至少有两个人在场。
这陌生而压抑的环境,顿时让林城崖充满戒备。他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不住地挣扎叫嚷:“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法!”
姜阳冷笑一声:
“究竟犯没犯法,可不是只凭你一张嘴说了算!”
“警方查到了你的消费记录。”陈朗峰沉着一副老好人面孔,跟在后面解释道:“6月3日16时31分,你下单购买了夹竹桃和曼陀罗花,并嘱咐送到死者的小区楼下。有这回事吗?”
“有是有!”
林城崖梗着脖子:“但买花的人不少,凭什么就我有嫌疑?我刚好有个朋友住在那里,把花送到小区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朋友?”姜阳低声反问。
林城崖误以为他找到了台阶,赶忙顺着她的话强调:“对!是朋友!”
姜阳挑起狭长的眉:
“豁,那么说说吧!你的这个朋友姓甚名谁?住在哪栋楼?门牌号又是多少?”
这种东西,可不是单靠编就能糊弄过去的。
现在信息这么发达,警方只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只要说的话里掺了假,没几分钟就会被彻底拆穿。
“他……他住在……”
张着嘴支支吾吾了半天,林城崖也答不出确切的地址。他一下子慌了神,眼神不安分地四处乱瞟。
“啪”的一声!
姜阳狠狠把笔往桌面上一掼。霎时间,整个桌子都被震得战栗不止。
林城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别跟我撒这种低级的谎!”姜阳不怒反笑,“夹竹桃和曼陀罗花的寓意你是知道的,你买这些花送给朋友,是想骂她蛇蝎美人呢?还是想诅咒她早死呢?”
接连两个反问句,打得林城崖无力招架。
他一咬后糟牙:“行!我说!”
见林城崖终于愿意说实话,陈朗峰也松了口气。正了正身子,开始听接下来的供述。
“我6月3号买花,就是算准了6月10号能送到。”
林城崖笑了一下:“白婼还在时,我来过那个小区几次。这种老式小区疏于管理,里头没几个监控,要避开那叫一个容易!那天晚上我去秋荣华那里时,她家的门正好开着,真是天助我也!”
姜阳注意到,林城崖在讲述这些事情时,眼底逐渐浮现出某种复仇的疯狂。
仇恨的火舌,扭曲了他的面容。
“……我走进屋里,就像剧本里写的那样,砍下了这个贱/人用来抄袭的手,再把那些花摆满她周围。离开的时候我特意没关上门,就是为了让人看看,害死白婼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直到说完之时,林城崖还沉浸在报仇的快/感里。
他脱力般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大笑:“哈!报复那女人的感觉真是好!如果白婼在,她也会为我感到开心的。”
陈朗峰不认可地摇摇头。
皱起眉头,陈朗峰道:“白小姐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比起看你被仇恨腐蚀,为她谋划杀人,她一定更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
这种劝诫是陈副队的老习惯了,然而林城崖的反应,却大得出乎意料。
“什么?杀人?!”
林城崖惊愕得跳了起来:“警官,我没杀人啊!秋荣华那个贱/人是该死,但她不是我杀的!”
姜阳刚松弛下来的脑神经,又猛地绷了回去。
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阳神色一凛,声调也连带着上扬:“林城崖,你再重复一遍?!”
林城崖突然意识到——
他恐怕被人当做替罪羊了!
“我知道你们会不相信,但是……但是在这件事上,我真没有跟你们说谎!”林城崖语气急切,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秋荣华她早就死了!”
.
据林城崖供述,当他在九点五十多分到达时,秋荣华的尸体已经倒在单人沙发旁,衣冠不整。
这说明,蔺时苍给出的死亡时间是正确的。
但是在秋荣华已死之后,那些人又怎么会看到活生生的她的?
姜阳满腹疑惑。为了搜寻更多的线索,他们这次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走进屋里。
“我们一直想错了,先进门的那个人才是凶手。而且在林城崖的描述里,凶案现场也没有清理得很干净。”姜阳凝眉道:
“他嘴上说着报仇,却把现场的证据全都破坏了。”
蔺时苍稍顿片刻,开口道:“也许林城崖觉得,这样犯下罪孽却未被惩处的人,没有资格获得正义吧。”
他嗓音极低沉,没来由地透着股幽幽的寒凉。
那话语里分明说的是林城崖,姜阳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蔺时苍意有所指。
他莫非也有过相似的经历?
“客厅里的线索估计被搜查得差不多了。”蔺时苍岔开话题,“我们进死者的房间吧。”
姜阳点了下头。
她招了招手,示意包括林叶思在内的一众警员暂时转移战场,顺着走廊进入卧室。
灯光映照下,卧室整洁温馨。
正对着床铺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面平滑而巨大的穿衣镜,能将人的全身都容纳在内。
“呀!这么大一面镜子!”
林叶思笑着转过头,对着镜中的自己拢了拢耳畔的碎发:“秋荣华肯定很爱美。”
但姜阳隐隐觉得,这面镜子有古怪。
让她感到古怪的,并非卧室里放有镜子,而是那面镜子的位置。
鉴于那些基于镜子的恐怖鬼故事,很少有人愿意将镜子摆在床的正对面。设想一下,在每晚午夜梦回之时,都要被迫直面镜中人影,这难道不让人心底发毛?
姜阳单手扶着镜框,将其仔细检查了几遍——
没有发现异常。
然而,在检查对面的床时,姜阳却发现床脚被四根长钉牢牢地固定在地上。
这是为什么?
姜阳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林叶思在床边细心搜证时,灯光骤然俱灭,黑暗奔涌而来。
“姜队,你怎么突然关灯了……”
林叶思下意识抬眸。
她的目光,恰巧对上了床前的镜子。
霎那间,林叶思被捏住喉咙似的失了声。她僵硬地退后两步,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镜中,一双眼赫然浮现!
森冷得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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