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竟是一面双向镜!
这种镜子被真空涂抹过金属薄膜,因而具有一种特性——从光线更暗的那边,可以直接看到更明亮的那边。
像是只隔了层玻璃,一览无遗。
直到这时,林叶思才恍然明白——姜阳的猝然关灯,就是为了在被窥视的卧室营造出幽暗的环境,从而反过来看见镜子另一端的人。
渐渐的,镜子另一侧那人也发觉不对了。
他登时停止窥视,拔腿就逃。倏忽间,镜中那张臃肿的人脸便消失不见。
但林叶思早已看清他的模样。
“是……是房东!”林叶思指着镜面,面色苍白,“我还记得,他就住在秋荣华隔壁!”
“小椰丝,不错嘛!”
笑着在林叶思肩上一拍,姜阳随即迈开步伐,风风火火地追出门去。
把妄想开溜的房东拦了个正着。
姜阳手脚极快,加之有门外的警员从旁协助,须臾就将那房东逮了回来,轻松得如同老鹰捉鸡仔。
不过这么形容,倒是委屈鸡仔了——
毕竟,这世上只怕找不到一只体重接近两百斤、还挺着个大啤酒肚的油腻鸡仔。
林叶思上次看到房东,还是在他家里。
当时,这房东一脸的颐指气使,对他死去的房客指指点点,现在却低头缩肩,瑟瑟发抖活像只待宰的鹌鹑。
姜阳嫌恶地扯了扯嘴角。
“低什么头!”她厉声喝道,“有那胆子偷看人家姑娘换衣服、睡觉,还没胆子见人啊!”
被骂后,房东才哆嗦着抬起头。
看着他那张堆满油光的胖脸,和红肿肥大的酒槽鼻,林叶思就忍不住感到一阵反胃——
几分钟前,她还站在镜子面前整理过头发。
谁知道那个时候,这个猥琐的房东是不是就站在那一面双向镜前,眯着眼缝上下打量她呢?
林叶思打了个寒颤,连忙把衣领往上拉高了些。
.
被姜阳冷如刀锋的目光剜了好一会儿,房东实在沉不住气了。还没开口说话,他就抬手先给了自己两下耳刮子聊表忏悔。
其实这两下也说不上打,最多只能算拍。
虽说看起来挺狠,却完全只是声音听着响,双颊上连一点红痕也没留下。
“警官,我不也是一时糊涂嘛!”
那只能装装样子的两耳刮子,像是打出了房东的底气,他大言不惭:“再说了,爱美之心是谁都会有的,我这也是正常男人都会犯的错,你们能不能稍稍通融一下,别往外说?虽然这事儿罚不了几个钱,但是我面子上挂不住嘛……”
他一开口,就是“我有罪,因为我是正常男人”的论调。把姜阳恶心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呸!少跟我来这套!”
她冷声道:“比起听你碰瓷正常男人,我更想知道,你这周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事?尤其是昨天。”
“有!当然有!”
房东转了转眼珠,挤出一个狡猾的笑:“如果各位警官能够对我既往不咎,我肯定愿意知无不言。”
“别自以为是了!”姜阳冷笑一声。
她猛地往前迈出一步,马丁靴的厚底威慑性地砸在地面上,铿锵有力。
“你没有跟我们讨价还价的权利!”
姜阳讽刺地嗤笑道:“法律规定,凡是知道案件情况的公民,都有配合调查的义务。”
房东脸色一白,瘫软下来。
仿佛姜阳轻飘飘的一句话,抽掉的不止是房东的底牌,还有他的脊骨。
“说吧!”姜阳催促道。
房东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从那满脑子的黄色废料中,搜刮出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有两个人分别进过我房客的卧室,鬼鬼祟祟的,还拿了她的衣服,算吗?”
陈副队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房东:“昨天晚上来的那个人我有些面生。他进卧室拿了件……呃……上面有印花的复古裙子。”
复古风的花裙子?
“是死者被发现时,身上穿的那件裙子吧!”林叶思素来注重对细节的观察,此时也最先想起来:“按照林城崖的口供,是他给死者换上衣服的。”
看来,这个来者就是林城崖了。
不过由于警方早已掌握这点,这个信息对他们并无意义。姜阳紧接着追问:“那另外一个人呢?”
“就是那个自称是她男朋友的赵逊。”
房东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是大概两三天前来的,我当时还觉得他帮女友拿衣服挺正常,也没多想。”
姜阳:“拿的什么衣服?”
房东伸出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两下:“是件裙子,浅黄色的。我那房客最近天天穿,基本上看到裙子就能认出是她。”
陡然间,姜阳目光一沉。
障目的迷雾逐渐退散。案发当晚,秋荣华死后仍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谜底,此刻已呼之欲出——
那个在楼下打电话的“秋荣华”,无疑是人假扮的!
但扮成她的人,究竟是谁呢?
.
在产生这种怀疑的第一时间,姜阳就去找了蔺时苍。
此时,蔺时苍正半跪在微凉的客厅地面上,以镊子夹起什么仔细观察着。
姜阳凑近一瞧,才发现他研究的竟是一根发丝。
“你在研究这些头发?”姜阳好奇地问:“这些头发应该是死者秋荣华的吧,屋子里到处都是。”
“不,这几根不是她的。”
蔺时苍又取过一根发丝,与之进行对比:“秋荣华的发丝偏细软偏黄,但你看这几根头发,不仅是纯粹的黑色,直径还明显大于秋荣华的。但保险起见,我还是会回去验一下DNA。”
“可能是她朋友掉的?或者说,是买的假发?”
姜阳思索片刻,很快又否定了方才的判断:“不对。我们已经在秋荣华家里搜过好几遍,一次都没发现假发。”
蔺时苍:“也可能是有假发,后来却被带走了。”
“赵逊拿走了秋荣华的裙子,现在又出现了假发……有裙子有假发的,加上天黑看不清楚,就算是个男人也完全可以假扮秋荣华!”瞳孔倏地一震,姜阳心中豁然开朗:
“如果再来个录音,就连秋荣华接电话的声音也有了!”
让那些证人确信万分,以为亲眼见到秋荣华的证据,也许并非他们所想的那般坚牢。夜色下被忽略的蛛丝马迹、先入为主的固有思维、人云亦云的从众心理……
只要事先筹谋,便能在不知不觉中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
令人细思极恐。
蔺时苍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怀疑杀害并假扮秋荣华的人,可能是赵逊?”
“我也只是怀疑而已,还不能确定。”
姜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的不在场证明太充足了。为了验证赵逊的不在场证明,我之前只能又去查了几遍。”
“有何发现?”蔺时苍问。
“他当晚和朋友聚餐喝酒的小饭馆,离这个小区足有几公里的距离。而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半了,加上醉酒开不了车,他走回来最起码也得花大半个钟头。而秋荣华的死亡时间,已经被进一步缩小到了夜里九点三十至四十五分之间。”
姜阳耸了耸肩:
“也就是说,赵逊当晚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
随着其他人的嫌疑被逐一洗去,现在最有可能作案的,只剩下赵逊一人。
但不在场证明简直像他的护身符,将他生生保了下来。
案情一时陷入死局。
由于夜已经很深了,姜阳选在次日清晨再一次前往谢逊家。站在那锈迹斑斑的栅栏式防盗门前,她抬手敲了敲门。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敲门时格外使劲。
直到那“咚咚咚”的巨响,几乎震得整个楼板都战栗起来之时,屋里才传来一声充满怒气的应答。
“别他妈的敲门了!又不是不给你们开!”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
钱卓性子急,才刚安静地等两分钟,他就忍不住张嘴说话:“老大,这次怎么没叫蔺法医也来啊?叫他来了,也好多一个相处的机会啊!”
相处的机会啊……
姜阳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心动了那么一秒。
然而出于良知,姜阳还是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算了,这是蔺法医职责之外的事,不好麻烦他太多。”
再说了,谁家法医跟个外勤似的,天天往外跑?
见姜支队没有聊天的意愿,钱卓又跑去找林叶思说话:“你说啊,这蔺法医也真奇怪,之前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想约他出去,一个都没有成功。反而是老大,每次约蔺法医都是一击即中……”
钱卓半捂着嘴,自以为把声音压得很低。
没曾想,他对林叶思说的那些话,早已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姜阳耳朵里。
姜阳的思绪不禁飘远——
原来,蔺时苍对她竟是那样特殊。他会不会……对她也有那么一点心动?
又或者,这一切只不过是自作多情?
“砰”一声闷响!
被粗暴推开的防盗门,打断了姜阳的遐思。
赵逊顶着黑眼圈,额角青筋直蹦。盯着姜阳他们的两只眼睛,都在腾腾地往外窜着火:“怎么又是你们?!”
他把眼一瞪,反手就要关门。
但就在防盗门即将关上的那刻,却被伸来的一只手挡住了。
姜阳的右手好比铁钳,牢牢地焊死了门。而她的唇角却甚至微微扬起,倒像是毫不费力一般。
赵逊骇得踉跄半步。
“赵先生,您对秋荣华凶杀案的进展,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吗?”他听见姜阳问道:
“按照你的说法,死者可是你最心爱的女人啊。”
【小剧场】
姜阳:“说!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心动?”
蔺时苍:“……没有。”
蔺时苍:“因为不是一点点心动,是很心动。而且,早在许多年前就开始了。”
话说偷窥狂真的很可怕,而且就算抓到警局也罚不了多少,经常就只是个批评教育。
之前我们学校就有个偷窥狂。大晚上躲在女生厕所的隔间里偷拍女生上厕所,被抓到以后也只是被逼着删掉了照片。不止是姓甚名谁了,连他是什么学院我们都没法知道。
而且那栋楼还是我一门课的教学楼,那个他偷拍女生的洗手间我也去过几次,想想就后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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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杀人剧本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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