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寒潭涟漪
木沉霜数到第一千三百二十七块青砖时,祠堂的烛火终于熄了。风从漏风的窗棂钻进来,卷着香灰扑在她结痂的手背上,她松开被碎瓷片割烂的掌心,血珠滴在青苔斑驳的石阶上,像一串早开的腊梅。寒意顺着青砖往上爬,刺进她瘦弱的身子,冻得她后槽牙止不住打战。
这是母亲去世的第十七个忌日。往年这天,木凛霄会命人将她锁在祠堂的跪垫上,直到她膝盖下的血把垫子浸透。但今年不同——兄长新纳的姨太太嫌她晦气,连折磨都显得敷衍。那个涂着猩红蔻丹的女人倚在雕花门框上,眼神像蛇信子般扫过她的脖颈"不如让这灾星去寒潭给夫人磕头。"她的指甲划过木沉霜锁骨,凑到木沉霜耳边轻声,"听说溺死的人,魂魄会永远困在水里。"
木沉霜赤脚踩过结霜的枯草时,怀里揣着偷藏的宣纸残片。那些用炭灰写就的"春"字在奔跑中摩擦着胸口,像一团将熄未熄的火种。寒潭在木家祖坟背后,水面浮着层病态的幽绿色,像块生了锈的青铜镜。潭边的獬豸石雕瞪着空洞的眼睛,独角上还沾着去年祭祀时的香灰。
"母亲..."她跪在獬豸突出的前爪上,石兽冰凉的独角抵着她的小腹。寒风卷着枯叶掠过水面,掀起细碎的涟漪。宣纸入水的瞬间,墨迹在潭水中舒展,宛如正在融化的黑影。木沉霜望着渐渐模糊的"春"字,忽然想起七岁那年。
那天木凛霄抓着她的手腕按进砚台,墨汁渗进指甲缝的伤口,疼得她浑身发抖。"克死母亲的贱种也配读书?"兄长说了无数遍的话语依旧如裹着蜜里藏刀的狠劲,"不如把你这双手剁了喂狗。"砚台里的墨汁泛起涟漪,倒映着他扭曲的脸,和此刻潭水中的波纹重叠在一起。
碎瓷片贴上手腕时,木沉霜听见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已是三更天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潭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如同一块巨大的寒冰,她望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苍白的脸,凌乱的头发,还有手腕上微微发亮的瓷片,显得那么凄凉无助。风越来越大,卷起她鬓角的碎发,在空中肆意飞舞,仿佛在为她即将消逝的生命送别。而四周的寒意愈发浓重,将她紧紧包围,仿佛要将她吞噬在这黑暗的寒潭之中。
冰凉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
2.银链惊鸿
一道银光突然划破水面,冰凉的听诊器金属链缠住木沉霜即将落下的碎瓷片,触感像条小蛇。她猛地抬头,只见寒潭对岸站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人。月光映在他的圆框镜片上,泛着细碎冷光,看不清眼神,只倒映出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水温三度,PH值5.2。"那人开口时带着怪腔调,像是把私塾先生教的官话,还掺了些西洋糖霜,"在这种水质里,伤口烂掉的可能性,占百分之九十七,也就是说比你写完一首诗还高。"
木沉霜本能地往后缩,膝盖撞在獬豸石雕的独角上。青苔太滑,她脚下一歪,整个人跌进寒潭。水花四溅的瞬间,她瞥见那人撩起衣摆冲过来,白色大褂在风中猎猎作响,扫过潭边紫色的曼陀罗,带落的露珠如珍珠般砸在他胸前晃动的怀表链上。寒潭的水冰冷刺骨,仿佛千万根冰针同时刺进她的身体,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刺骨的潭水灌进喉咙,木沉霜眼前直冒金星,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水底有道银光闪过——是母亲那支摔碎的银簪?还是被兄长烧毁的《牡丹亭》残页?她伸手去抓,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死死箍住。那人的胸膛贴着她后背,隔着湿透的布料,能清晰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般。周围的水不断地灌入她的口鼻,她在水中奋力挣扎,却感觉力气在一点点消失。
“别乱动!”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冻僵的耳垂上,带着一丝焦急。“你左边第三根肋骨断过,再折腾会扎进肺里。”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木沉霜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那人的手掌正按在她肋骨旧伤处——那是去年冬天,木凛霄用门闩打断的。难堪的热意冲上脸颊,比刺骨的潭水更灼人。她扭过头狠狠咬下去,铁锈味在嘴里炸开,却混着股陌生的苦涩
木沉霜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那人的手掌正按在她肋骨旧伤处——那是去年冬天,木凛霄用门闩打断的。难堪的热意冲上脸颊,比刺骨的潭水更灼人。她扭过头狠狠咬下去,铁锈味在嘴里炸开,却混着股陌生的苦涩。
“奎宁?”她条件反射地松口。这味道像极了父亲临终前,硬灌进她喉咙里的驱邪苦药。
“磺胺嘧啶。”年轻人用手肘压住她乱蹬的腿,动作利落地像捆扎包裹,“看来木家的小姐喝的苦水,比这寒潭的水还多。”他的声音在水中听起来有些模糊,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此时的寒潭,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他们困在其中,而四周弥漫的雾气,更增添了几分紧张和压抑的气氛。
3.白鸽囚笼
当温叙春将浑身湿透的木沉霜放到柴房草堆上时,梁间鸽群突然扑棱棱炸开。月光顺着歪斜的瓦缝流淌下来,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切割出细小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极了困在玻璃罐里扑腾的蝶翅。
"失礼了。"解开衬衫顶端两颗珍珠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刀疤,宛如蜈蚣蜷伏在苍白皮肤。湿透的听诊器银链滴着水,"金属传导热量太快,需要借你的体温回温。"
木沉霜瑟缩着往草堆深处挪了挪,稻草梗扎得后腰发痒。温叙春从白大褂内袋掏出个雕花锡盒,盒盖开启的瞬间,混着草药气息的焦糖甜香扑面而来。他握着手术刀的手指灵活翻转,刀刃精准挑开糖炒栗子坚硬的外壳,刀子反射的寒光偶尔扫过她脚踝处的淤青,像冬夜里转瞬即逝的流星。
"补充糖分。"带着牙印的手背递来温热的栗子,指甲缝里还沾着潭边的青苔碎屑,"血糖过低会导致判断力下降。"
木沉霜盯着他怀表链晃出的冷光。表盖上蚀刻的鸢尾花图案有些模糊,花瓣间缠绕的藤蔓既像十字架扭曲的臂弯,又像艾草燃烧时蜷曲的灰烬。正当她犹豫是否要伸手触碰,柴房外突然传来皮靴碾碎枯叶的声响。
"仔细搜!"木凛霄的咆哮震得门框嗡嗡作响,"那个克母的孽种肯定没跑远!还有那个穿洋装的野大夫,打断他的狗腿!居然敢带走那贱蹄子!?"灯笼光晕透过门缝渗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切割出锯齿状的裂痕。
温叙春的手掌突然按住她颤抖的肩头。这个总带着薄荷皂气息的男人,此刻掌心滚烫得惊人,指腹的薄茧隔着潮湿布料传来真实触感。他摘下起雾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瞳孔边缘晕染着一圈冷冽的灰蓝,像深潭结冰时的裂纹。
“木小姐,你就这么忍了十几年?”
木沉霜睫毛颤了颤,轻轻“嗯”了一声。
"木小姐,"他俯身时白大褂垂落的衣角扫过她手背,"你是想继续当隆重受虐的鸟,还是..."话音未落,柴房外传来猎犬的狂吠,"做挣脱线轴的纸鸢?"
木门被踹开的瞬间,木沉霜突然抓住他胸前晃动的听诊器。冰凉的金属圆盘划过掌心旧伤,她奋力砸向琉璃窗。碎玻璃飞溅的清脆声响里,赤脚踩上尖锐的瓷片时的刺痛,竟比阁楼十三年的禁锢更让人清醒。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夹杂着温叙春带着笑意的叹息:"早该这么做了。"
4.血色处方
木沉霜的脚底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她赤足踩过覆霜的山道,尖锐的碎石和枯枝刺进皮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锋上。可比起木家祠堂的青砖,这疼痛竟显得鲜活。温叙春的白衬衫被她攥在手里,布料早被冷汗和血渍浸透,皱得像团废弃的宣纸。
“再往前半里……”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气息不稳,却仍带着那种令她恼火的镇定,“有间教会医院。”
木沉霜猛地停步转身。晨雾中,温叙春的镜片蒙着层水汽,看不清眼神,只映出她狼狈的影子——散乱的发,苍白的脸,还有脖颈上被碎瓷片划出的血痕。她突然想起阁楼墙缝里藏的《牡丹亭》残页,杜丽娘临死前对镜自照,说的正是“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
可现在,她连一面完整的镜子都没有。
“为什么帮我?”她哑着嗓子问,指甲掐进掌心旧伤,疼痛让她清醒,“你们男人不都一样?”
温叙春没立刻回答。他低头从药箱取出纱布,动作精准得像在准备一场手术。山风掀起他染泥的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手术刀——刀刃薄如蝉翼,寒光凛冽。
“手。”他说。
木沉霜没动。
他直接扣住她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挣不开。沾了酒精的棉球按上伤口时,她疼得抽搐,却死死咬住唇不吭声。温叙春忽然笑了,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忍痛能力不错。”
“习惯了。”她只轻声。
他拆开一管药膏,薄荷味混着某种苦涩的西药气息扑面而来。木沉霜盯着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中指和食指的指腹上有层薄茧,整体干净得不像活人的手。这双手该是执笔批公文,或者……捏着银针往女人穴位里扎的。
“磺胺软膏。”他旋紧药管,“比你们府上的金疮药管用。”
她猛地抽回手:“你们西医就爱显摆。”
温叙春不置可否,从药箱底层抽出一本厚册子。烫金的德文书名在晨光里反着冷光,书脊印着幅解剖图——**的人体肌肉纹理分明,像被剥了皮的狸奴。木沉霜胃部抽搐,想起木凛霄养的那只波斯猫,被剥了皮挂在祠堂梁上,血滴在她抄的《女诫》上……
“《格氏解剖学》。”他翻到某页,指着段德文,“这里说,人类痛觉神经末梢在表皮层分布最密。”钢笔尖在空白处画圈,“所以伤口越浅,反而越疼。”
木沉霜愣住。
远处传来犬吠声,温叙春“啪”地合上书。书页掀起的气流扑灭了她心里那点刚燃起的火苗。
“跑。”他推她转身,声音突然冷硬,“往东,别回头。”
她踉跄两步,突然发现药箱翻倒时散落的药丸——猩红色,像凝固的血珠。记忆闪回七岁那年,道士给的“驱邪丹”也是这个颜色,她吞下去后呕了三天血。
“毒药?”她嗓音发颤。
温叙春已经站起身,白衬衫被山风吹得鼓胀:“铁剂补血丸。”他顿了顿,“你贫血很严重。”
木沉霜低头看自己苍白的手腕,青色血管在皮下蜿蜒如蚯蚓。她忽然想起每月被锁在阁楼时,从窗缝看见的厨娘——那女人总偷吃生肝,嘴角沾着血沫子冲她笑:“姑娘家的血得热着,冷了就生不出娃娃了……”
“拿着。”温叙春撕下张处方笺,钢笔尖戳破纸面,“找修女玛利亚。”
她接过纸,发现背面有幅素描:穿袄裙的姑娘执笔写字,腕骨凸起的弧度和她一模一样。墨迹未干处晕开个小圈,像是作画人犹豫太久,笔尖滴落的泪。
犬吠声近在咫尺。
木沉霜把处方笺塞进怀里,转身时听见布料撕裂声——温叙春正撕开衬衫下摆。雪白棉布条在晨光中展开,像段被挣断的锁链。
“脚。”他单膝跪地,掌心向上。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伤脚。温叙春包扎的动作很轻,纱布缠过足弓时,他指尖无意擦过她脚背的旧疤——那是去年冬天,木凛霄罚她赤脚跪碎瓷片留下的。
“会留疤。”他说。
木沉霜突然笑了:“我全身都是疤。”
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她攥着处方笺,顿了顿。
“那你呢?”她问
“你相信我吗?”他没正面回答她,“信我的话,跑,别回头。”
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木沉霜奔向山路尽头。她没回头。风把血腥味送进鼻腔,混着怀里糖炒栗子的焦香——温叙春塞给她的那颗,还带着体温。
处方笺在奔跑中滑出衣襟,被山风吹得哗啦响。正面是工整的药方,背面素描旁多了行小字:
“字很漂亮,值得更多纸。”
5. 暗室微光
地窖里的霉味像块湿布压在舌根。木沉霜蜷缩在铁架床上,数着从砖缝渗下的水珠。一滴、两滴...水珠在青砖上晕开,像极了她在阁楼时偷偷研开的墨汁。只是现在,她连半截芦苇秆都没有。
修女玛利亚推门进来时,带进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老妇人枯枝般的手指捧着一面铜镜,镜面氧化形成的黑斑如同蛛网,将木沉霜破碎的影像分割成许多块。
"温医生说您需要这个。"修女的德语口音很重,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为了看清自己。"
木沉霜接过铜镜。镜中人苍白如纸的脸上,那双杏眼大得吓人,眼下泛着病态的青色。她下意识摸向脖颈,那里还留着木凛霄用腰带勒出的淤痕。指腹擦过锁骨时,突然触到个硬物——是那支钢笔的笔帽,寒潭那夜混乱中,她竟一直攥在手里,不知何时藏进了衣襟。
"这是他的东西。"修女的目光落在笔帽上,"他很着急找。"
木沉霜将笔帽攥得更紧了些,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这是她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像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修女掀开圣经扉页,取出一张折叠的处方笺。纸面沾着血迹,背面写满德文医疗术语,边缘画着简笔的栗子图案。
"他说您识字?"
木沉霜的指尖轻轻抚过纸面上的字迹。钢笔划破纸面的痕迹依然清晰,让她想起那人说话时镜片反射的冷光——那样陌生,又那样令人安心。
"只会几个字。"她盯着镜中自己干裂的唇,"在《女诫》的空白处...偷偷学的。"
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修女迅速合上圣经,将处方笺塞回书页。
"今晚不要点灯。"她低声嘱咐,枯瘦的手指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们在搜查。"
午夜的地窖闷热如蒸笼。木沉霜数着头顶传来的脚步声——三轻一重,是那个瘸腿的守卫在巡逻。汗水浸透了粗布病号服,黏腻地贴在后背,让她想起落入寒潭那日,湿透的衣衫裹在身上的感觉。
突然,走廊尽头爆发出激烈的德语争吵。
"Silber!Alles Silber!"(银器!全都是银器!)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
"Nein!Das ist Eigentum des Krankenhauses!"(不!这是医院的财产!)另一个声音反驳道。
"Der Arzt ist schon tot...Was willst du noch schützen?"(医生已经死了……你还想保护什么?)
那个"tot"字眼砸在地上,震得煤油灯火苗剧烈摇晃。木沉霜攥紧钢笔帽,金属棱角深深刺进掌心——这痛感如此真实,反倒让那句死亡宣告显得荒谬。温叙春怎么可能死?那人救她时手法那般利落,连死神都要对他退避三舍。
"啪嗒"——
一声轻响从气窗传来。
木沉霜抬头,看见一只灰鸽子正用喙啄着玻璃。月光透过脏污的窗格,在鸽子羽毛上镀了一层银边。它腿上绑着个锡制小管,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光。
她拖着伤腿挪到窗下,颤抖着手指解开细绳。一颗糖炒栗子滚落掌心,壳上刻着个"日"字,还带着余温。掰开果仁,里面粘着张纸条:
"创世纪1:3——生命需要观察者。"
木沉霜慌忙翻开圣经,找到相应的段落。"神说要有光"旁边密密麻麻写着光学公式,还有一行小字:"光暗分离如同手术分离粘连组织"。这古怪的比喻让她想起那人拿手术刀削栗子时,刀刃反射的寒光。
第三日傍晚,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烧将她拖入幻境。
她梦见自己躺在祠堂的青砖地上。木凛霄的戒尺抽在脊背,却传来温叙春的声音:"左侧第三根肋骨陈旧性骨折..."戒尺化作手术刀,冰冷的金属贴上皮肤。
"不!"
她惊醒,发现修女玛利亚正用银烛台烧灼针灸针。跳动的火光在墙面投出巨大的阴影,圣母像的轮廓恰好笼罩着她溃烂的脚伤。
"他们在烧医院文书。"修女将一颗栗子放在她汗湿的掌心,这次壳上刻着"月"字,"但有人转移了产妇病历。"
一滴烛泪落在圣经上,湮灭了"以赛亚书"中"你的伤口必被医治"这句。木沉霜突然发现,这页空白处画着奇怪的符号——是磺胺的分子式,旁边标注着:"地窖第三砖,左起十七。"
第七日破晓前,军靴声震碎了地窖的寂静。
穿呢子军装的男人踹开门,扔进来一捆德文报纸。头版照片里,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焚烧病历。木沉霜死死盯着那个身影——后颈光洁,没有那颗她记忆中的朱砂痣。
"搜!"军官用生硬的中文命令道,"每一块砖都要检查!"
当士兵掀翻铁架床时,最后一颗栗子滚到她脚边,壳上刻着"逃"字。掰开后果仁里裹着把黄铜钥匙,上面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木沉霜趁着混乱爬到墙角,指甲抠进地砖缝隙。第三块砖松动时,她的指尖已经血肉模糊。砖后暗格中,一支刻有鸢尾花的听诊器静静躺着,旁边是半页染血的德文笔记:
"存活率37%的伤员更需要补钾,栗子含钾量1.7g/100g。教会后门通往码头,6:15有船。"
字迹因失血而歪斜,但那个"钾"字的“钅”偏旁依然锋利如手术刀。木沉霜将听诊器贴在耳边,金属圆盘冷得像寒潭水,却传来微弱而规律的"滴答"声——是怀表机芯被藏在听诊器腔内,秒针正走向六点十分。
码字码字,凌晨写睡着了[彩虹屁]很好了[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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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碎瓷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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