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临仙镇便能感受到这里比他们以往路过的一些村镇都要繁华,不愧是江南地带,有那小桥流水,烟雨人家,镇子内被几条内河穿过,河上建起数座石桥,经常有游船或是竹筏乘着河穿过一座座石桥。
河堤遍植柳树,河岸旁有那商铺店家,到晚上灯火一亮,便宛如一条长龙,在河堤两岸灯火辉煌。
晚间河两岸尤其热闹,在这么个风景得天独厚的地方,自然也安置了许多勾栏瓦子,因此游人更是交织如蚁、摩肩擦踵。
之所以叫做临仙镇,也正是因为他们秦楼楚馆的生意远近闻名,他们来之前也有所耳闻,却没想到这里竟然能这么热闹,一进入河岸周围,人流便堵着不动,众人挤挤擦擦,都往前探着脑袋,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这么吸引人。
直到一阵敲锣打鼓声钻入耳朵,前面才传来高声的吵闹声。
他们几个耳力目力极好,见前方是一大帮中年妇女堵在一个店家的门口敲锣打鼓,吵嚷着让她们还人不可。
这里的人流本就,密集,她们一堵,外加人的本性还愿意看热闹,这里便干脆一动不动了。
那群人里为首的一个女子道:“叫你们蔡妈妈出来,不然她一天不出来,她这生意一天便别想做”
有那好事的人在旁边问道:“这位大姐,你堵着人家的门口,耽误人家做生意,这是什么个道理?”
那位妇人道:“他们让小狐媚子勾引我们夫君,好几日都不曾回家了,我们来也不为别的,只要放了我们夫君,我们立刻便走人”
天香楼里有姑娘道:“谁勾引你们夫君了,你们夫君不回家说不定是去哪个勾栏里或者去哪个姘头家了,怎么还跑到我们这里来要人了?”
妇人道:“有本事就让我们进去搜一下,若是没有,我们立即便走,不耽误你们做生意”
那姑娘上下打量她们一眼,“你们这粗衣粗布的,身上鞋上都是油腥子,进来弄脏我们的地面还有家具,你们赔的起吗?”
妇人道:“狐媚子侍奉男人的地方我们还嫌脏呢,谁知有没有什么病?”
姑娘道:“你说什么?”,她要冲出来挠人,一堆姑娘和龟奴拦着她,“姑娘别和她们粗鄙的妇人动气,咱们已经报了官,官府这便快了”
果然话音刚落从人群外便传来一声,“都让让,堵在这里干什么,若是发生了踩踏,有一个算一个都抓起来”
即便这样呵斥,人群也没有挪动一步,官府的人艰难的挤了进来,领头的衙役道:“都闹什么闹呀,在这里堵着做什么”
那天香楼里的姑娘上来就与官府的人抛媚眼,娇声说道:“官府老爷您可算来了”
蔡妈妈这时才从楼上姗姗来迟,“官府老爷,你快管管他们吧,他们挡在这里不让我们做生意”
衙役道:“你们为什么挡在这里?”
妇人们道:“我们的夫君几日不归家了,我们怀疑天香楼里把他们藏起来,我们是来找夫君的”
那衙役讥笑道:“人家不想回家,那是你们夫君的事,怎么能说天香楼藏人呢?”
“若不是这些狐媚子勾引我们夫君,他们怎可能不归家呢?”
“是啊,往常虽然他们有外宿的情况,但没有这般长时间不回家,这家里小孩发着高烧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这太不寻常了”
“你家小孩发着高烧算什么,我家这位可是他家老母病危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眼的”
众位娘子七嘴八舌的吐着自己的苦水,周围民众虽然一开始是围在这里看热闹的,但听说这些男人竟然如此不是东西,一个个也跟着义愤填膺,纷纷道:“这简直太不像话了,百善孝为先,家中目前病危还只顾着自己□□那点事,这样的人官府不抓还待抓什么样的人”
那为首的妇人一改口风,说道:“我们也不愿意相信自家夫君是这样的人,现在我们怀疑夫君是遇到什么危险,不能脱身,所以才会连日不归,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此处,还请官府老爷进去帮我们找一找人,还我们和夫君一个公道”
“是啊是啊,还望官府老爷明察”
那衙役压压手,“行了行了,都别嚷嚷了,来都来了,便进去走一趟,可若是里面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怎么办?”
妇人道:“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此处,若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蔡妈妈说道:“若是在我们这里找不到人,今后你们便不许出现在我们门外,更不许扰乱我们做生意,不然的话我便去官府告你们”
妇人被话头赶着,也只好说,“若是找不到人,我们便当他们死了,再没有这口人”
蔡妈妈高呼一声好,那衙役带着人跨步进入天香楼搜查。
官府的人进去了,来找人的娘子们和天香楼里的姑娘们隔着一个大门用眼神对峙。
围观的人也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人到底在不在天香楼里?”
“若是在天香楼里你觉得官府的人能找到吗?”
“若是官府说这些人找不到,过几天这些人又回家了,那才是有意思的”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猜猜看官府能不能找到人”
“.......”
周围说什么的都有,大约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官府的人便出来了,众人也压低了声音,好像是要开宝一样。
只听那领头的衙役黑着脸与妇人们说道:“天香楼里都搜遍了,没有你们说的那些人,今后若是再在这里闹事,小心我把你们都抓回大牢里”
妇人们不敢相信,“大人,您让我们进去看看,他们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呀”
衙役道:“你们刚刚是怎么说的,若是这里搜不到人,就当他们死了,怎么这会儿就不认账了”
围观的人群里有小声说道的,“怎么样,我说对了吧,我就说这官府搜不到人吧,一会儿可得把彩头都给我”
旁边的人纷纷嗤了他一声,又翻了个白眼。
妇人乞求道:“大人我们若是不亲自看一眼,无论如何也无法死心啊,不如您带着我们再进去看一眼”
衙役道:“难不成你们是不信任我们官府,莫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当心我现在就抓了你们走”
几个妇人听闻这话都觉得自己的夫君是不会再回来了,纷纷掩面痛哭,人群里看着天香楼和衙役的眼神也满是怀疑和鄙夷。
衙役一挥手带着手下推开人群,临走还不忘警告那些妇人莫要闹事。
经过陆星如身边的时候,隐隐的闻到那领头衙役的身上有淡淡的香脂味,并且领口也是松的,再往天香楼门里一瞟,见有几个年轻女子的口红淡了许多,知道他们这是权色勾结,说不定人就在里面,不过这沿河两岸的秦楼楚馆中挨家都有若有若无的异香,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脂粉香,可是对于他们这种修道之人来说,却是会头昏脑涨的异香。
果然不止她一个人有感觉,修宁道:“这处的香味不太对”
陆星如道:“虽然觉得这香味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哪里怪异”
修宁道:“指不定这楼里有什么狐媚子转世,专门勾引人家夫君不回家的”
前面的人渐渐散了开,虽然刚才围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但官府都说了人家夫君不在里面,有那好信的男子也想知道知道这天香楼里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人流连忘返,这么一闹生意反而更加红火,一下子涌入了不少人,姑娘一时都紧俏了起来。
蔡妈妈鄙夷的看了那几个跟霜打的茄子一般的妇人,嘱咐龟奴道:“给我看好她们几个,若是再敢闹事,立即报官”
龟奴应是,在外面充当起了门神。
那几个妇人伤心一会儿,为首的妇人道:“姐妹们,别太难过了,大不了就当他们已经死了,以后的日子我们自己过”
“可是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们若是不回来,可该怎么办呢?”
“你们怎么还想不通,这样只顾自己风流快活的男人,你们还指望着他们养家照顾家,不把家里的东西都搬空了去换他们的嫖资便已经算是好的了,莫不如就当他们死的,咱们自己也能自立自强”
有的妇人仍旧是痛哭不止,“说的容易做起难”
为首的妇人也有些泄气,这时另外一个年轻妇人轻轻的说,“我不相信我夫君会来这种地方,他不是这种会贪恋于烟花柳巷之地的人”
“妹妹,看你的样子是刚成婚不久吧,男人都一样,什么老的小的胖的瘦的,说是不会,到头来还不是连人都找不回来吗”
年轻妇人摇摇头,“不,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那日他说他要回书院取一些书,然后便再也没回来过了,有人说看见他来了这处地方,我是不信的”
有妇人问道:“那书院在什么地方?”
年轻妇人道:“就是在这条河前方的七柳桥旁边的那座书院”
妇人道:“那不还是了吗,他从家过来,要路过这一条街,指不定就被哪个狐媚子拉了进去,如此就流连于温柔乡里,再也不出来了”
还有人道:“这书院也是的,怎么会开在秦楼楚馆附近,这些年轻书生还能读进去什么书”
年轻妇人不敢相信,转身便要往天香楼里冲。
陆星如连忙过去拉住了她,“刚刚官府的人不是说了吗,若是再去闹事,小心他把你们都抓起来”
年轻妇人带着怒气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莫要多管闲事”
陆星如道:“你这女子怎么不知好歹,我们既然出手拦了你,便是对你们没有恶意,怎还埋怨我们多管闲事”
几个年长妇人打量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三个身姿挺立,气质出尘,与寻常之人不同,忙拉了那年轻妇人一边道:“看起来的确没有恶意,不如问问他们是做何意?”
她们来到附近河边的廊道上说话,陆星如率先道:“你们会有所警惕也是正常,我们只是路过的道士,听闻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来诸位的夫君应该不是莫名不归的,只是还不清楚这背后是人还是妖在搞事”
妇人犹疑道:“你们果真是修道的道士?”
陆星如随便比划个小法术,手中变出条金鱼,嗖的一下便钻入了河中,说道:“这还能有假”
妇人们眼见为实,马上一改防备之态道:“还请道姑、道长帮帮我们......”
陆星如打断道:“刚刚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都听见了,倒是还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一下,在你们夫君失踪之前可还有类似的失踪之事发生”
妇人们摇摇头,“未听说有过这样的事”
“那第一个人失踪是在什么时候?”
一个妇人道:“大概是三个月前”
年轻妇人道:“我夫君是失踪时间最短的,他是三日前才开始不归家的”
这些男子失踪也只是近三个月的事,陆星如道:“那你们的夫君可都有共同之处,比如高矮胖瘦等等”
那几位妇人想了想道:“这么说来倒是有些共同之处,我夫君和这两位公子倒是差不多的身高,身材没有这么瘦,但绝不算不上是臃肿,相貌吗虽然不及这两位公子光彩照人,但也算是一表人才”
其他的妇人们也大抵是此般描述。
陆星如心道她原先果然想的没错,这失踪的都是些美男子,一般姿色的男子搞事之人还看不上呢,“所以你们之所以会来天香楼外面找人,是确信有人看见他们最后出现在天香楼里”
妇人们点点头,“所以我们没有亲眼见到天香楼里的情况,很难相信夫君不在里面”
陆星如道:“那这样今天晚上我们再潜进去一看”
妇人踌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鼓足勇气道:“姑娘、公子不知可否带我们进入看看,若非亲眼所见,我们怕是永远都难以释怀”
这个倒是有点困难,毕竟他们自身使用法术偷偷潜进入查查倒还容易,若是带上这些人反而不好隐藏,思来想去,陆星如抽了一张符箓出来,折成了一只纸鹤,又在它的眼睛处点了两下,纸鹤上立时出现了两只眼睛,纸振翅一振便飞入了天香楼。
陆星如带他们去到远处一处无人的河面,略施法术,天香楼里面的情景便在湖面上的一小块方屏上一清二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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