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左宗宝打量小官儿,竟不想男人还可以这般打扮。
顺子道:“二爷,他叫折梅,是象姑馆里最会舞的小官儿。”
“这就是我们家二爷,想请你传授舞技。”
“我可也不是什么人都教的。”小官儿妖娆的说了一句,上前围着左宗宝转圈打量,不禁赞叹,“爷生得眉清目秀,是难得的媚相,不知为何要学这舞技呢?”
左宗宝倒不藏着,道:“只为博我家娘子一笑。”
小官儿以扇遮口,轻笑几声,“真是欲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就冲爷这份心意,这舞我教了。”
“不过,既是讨人欢心,那学舞之前,要先学笑。”
“笑?”左宗宝不解,“笑还需学吗?”
“那爷笑一个我瞧瞧。”
左宗宝咧嘴,挤出个难看的笑。
小官儿道:“爷去镜子前瞅瞅自己笑得如何?”
左宗宝去照镜子,咧了咧嘴,确实不好看。
小官儿随后跟到镜前,莞尔一笑,“笑容是最容易感染身边人的,爷想让看您的人高兴,自己得先心情愉悦。心里若闷闷不乐,又怎么能让别人喜欢呢?”
“可我没什么好高兴的呀。”
“那爷试想一下,你对面坐着的正是你家娘子,她此刻正看着爷笑呢。”
左宗宝对着镜子,仿佛看到了邬玺玥正弯着唇角,深情凝视自己,嘴角不觉上扬,扬起一抹甜蜜。
“对对对,就是这样。笑得再甜点儿。”小官儿站在左宗宝旁边,对着镜中的他道:“爷记住这个笑容,记住这种感觉,即便将来蒙上了双眼,也能笑得如此甜,这便已经学成一半了。”
……
*
次日一早,邬玺玥已经恢复了精神。她起身下地,见左宗宝还在贵妃榻上睡得香,便独自下楼吃饭。
这时在酒楼吃饭的人很少,大多都已出发去了祈寿山祈福去了。
她点了几个菜,就坐在窗口看着外边零星飞舞的雪花,兀自心事。
这时,眼前光线微暗,有人在她对面落座。她抬眼瞧去,是穆云川。
她嫌弃地朝窗口扭了扭身,“大人若有证据,抓我便是,总这么跟着我,也难怪我那夫君会吃你飞醋。”
穆云川稍稍沉默,半晌好似自语道:“也……不见得就是飞醋。”
邬玺玥眼神一滞,转而扯唇轻笑,“大人这是何意?”
“邬娘子何必明知故问呢?”
邬玺玥稍显不悦,“大人一直说民妇是杀手,可知杀手若知大人心意,是会加以利用的。”
“你承认是封天会的人了?”
“我凭什么要认?民妇只是善意提醒大人,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说的。”
“邬娘子怎知在下不是出自真心?”
“还记得那日,坠马岭上,邬娘子助我于危困,后又在我濒死时喂我服药,救我性命。邬娘子或许不知,那时我虽重伤,但仍有意识,当山风吹起邬娘子面上的轻纱时,我便已然对娘子动心……”
“民妇不想与轻浮之人同桌。”不等他说完,邬玺玥起身坐到了别桌。
穆云川却不罢休,跟着坐了过去,“我并非轻浮,只是自坠马岭上一别……”
说到此处,他咬了咬后槽牙,“罢了,还是说正事吧。”
“邬娘子一直说我没有证据,但你忘了,我是官,你是民,我想抓你可以有千万个理由,然后对你验明正身,到时你是不是封天会的人,就一目了然。”
“我之所以没这么做,一来是有些私心,二来,我的目的是彻底铲除封天会,而非其中一兵一卒。据我观察,相比封天会的杀手,你更想以你现在的身份生活。所以,但凡看出你身份的人,你都会杀了灭口,坠马岭上如是,昨日城外山道上亦如是。”
见邬玺玥看着窗外仍是不语,他接着道:“你若真想摆脱封天会,光杀人是没用的,不如与我合作,彻底铲除了封天会,才能真得摆脱他对你的束缚。”说完,他察言观色,问道:“邬娘子觉得如何?”
邬玺玥不语,目光仍落在窗外街道上某处。
穆云川觉得奇怪,不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衣妆凌乱在街上拼命奔跑,口中高呼“救命”,但路上无一人相助,只远远聚集冷眼旁观。直到酒楼附近,那姑娘被四名男子抓住,按在地上当街就打,口中污言秽语。
当看到这一幕时,邬玺玥神情淡漠道:“只有乱世才会出现封天会这样的行会,因为太多的不公,太多无处宣泄的戾气,官府不管,总需有人来解决。”
“你怎知官府不管?”
话还没问完,就见几个捕快从酒楼前走过,谈笑风生,好像对街的事他们完全看不见一样。
穆云川:……
他起身就要出去,邬玺玥却抬手按住他的手臂,脸上挂着她特有的冷漠,道:“大人本就是路过而已,难道不想看看,若是没有大人,他们会有怎样的结局?”
穆云川朝对街看去,想着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能没人管?
他攥起拳头,坐了下来。再次将注意力转回到邬玺玥身上,“你的意思是,封天会劫富济贫,锄奸惩恶?走的乃是正道?”
邬玺玥看着窗外淡漠道:“非也,据说他们拿钱办事,杀人只看钱财,不分好坏。”
“那他们是亦正亦邪?”
“不。为了钱不分是非,怎么可能是正派?”
“既然如此,除之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无用。你铲除了一个封天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出现。想要彻底铲除,唯有世道清明,天下无不公之事,封天会自无用武之地。”
穆云川沉思片刻,“邬娘子如此说,是否过于厌世了。你只不过看到了此事的表象,并不知其内情如何?怎就知不是那女子之过?”
邬玺玥忽然回眸看向他,目光变得凌厉,“纵是她杀了人,因何不送其见官?而是当街羞辱。恃强凌弱本就是恶,而放任恶行施暴于街头,就是律法的不公。”
这时,小二将饭菜送上,二人谈话暂时中断。
待小二离去,穆云川愧疚道:“我方才一时失言,邬娘子莫误会了。我只是说,这种事不过是偶然罢了。”
“偶然?那个裴县令只不过区区七品,就已经在当地作威作福,裴九等人作奸犯科,无恶不做,皆因他而逍遥法外。这一路上所经之处,不乏山匪,水匪,若非大人一路相送,我们怕是现在还到不得这庆州。而一入庆州又怎样,这头天大早就看到欺男霸女之事。捕快连问都不问,想是已经知道打人者是什么来头了。江南乃富足之地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本就贫瘠的地方,只会有更多的盘剥与压榨。”
穆云川身为当朝官员,自不想承认这一点,他垂下眼帘道:“邬娘子严重了,或许,那几个捕快没看见罢了。”
邬玺玥冷笑,“是吗?那大人可敢与民妇打一赌?赌他们就是视而不见。”
穆云川好奇,“何为赌注?”
邬玺玥想了想,“半年内,无论我干什么,大人不得干涉我。”
穆云川有一瞬的迟疑,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要在半年时间里做什么呢?
见他半晌不语,邬玺玥道:“大人不敢赌了吧?”
穆云川微抬下巴,轻扯唇角,“赌就赌。不为别的,我就想看看,你这半年里究竟打算干什么。”
邬玺玥抿出一抹笑,猛一拍桌子,桌上竹筒里的筷子飞起,她顺势一掌,筷子如同利箭从窗口而出。再看那四个打人的,皆被筷子扎中要害,倒地死了。
街上顿时乱作一团,那几个本该走远的捕快立刻跑过去查看。
“你看见了,他们没瞎,看得见。”邬玺玥淡淡的道。
穆云川眼角不觉抽动,那赌约是给我下的套吧?
他看了眼地上被打的女子,似乎也已气息奄奄,不禁问,“你能救,方才为何不救那女子?”
邬玺玥漠然道:“我今日救了她,来日她可能死得更惨。于此世道,眼下这个死法,或许对她而言,反而是最好的。”
对于这种言论,穆云川感觉一阵窒息,但似乎又能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这个身处食物链上层的人,正享受着世间的不公给他带来的利益,他是没有体会过人间疾苦,但过往的案例中,那些无权无势的人一旦惹上麻烦,怕是连个好死都难。
半晌,他吐出口闷气,“既然邬娘子觉得,封天会有其意义所在,为何又极力想摆脱它?”
邬玺玥扯唇,“别扯上我,我不是封天会的人,只是道听途说,就事论事罢了。”
这时,那几个捕快顺着线索追进了酒楼,见此间靠窗口的只有这二人在说话,便叉腰上来,个个横眉立目,“是你们打死人的?”
邬玺玥一指穆云川,“是他。”
穆云川:……
“好大的胆!跟我们走一趟!”
两个捕快刚要上手,穆云川拍案而起,伸手一挥,披风掀开的瞬间,腰上刻着“北镇抚司千户”字样的腰牌乍现。
后边捕快头子看见,立刻扒拉开那两个捕快,上前赔笑,“哎呀,原来是千户大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其他捕快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捕快头子挨个打了后脑,“你们眼瞎啦?不看看这位是谁,就敢拿人?”
“嘿,千户大人莫怪,我们真不知道您是……”
穆云川沉了眼,质问道:“方才那几人当街施暴于一个弱女子,你们看不见吗?”
“我们,我我,我……”
捕快们个个低头,捕快头子支支吾吾,吭哧半天才凑近几步,小声道:“千户大人有所不知,那几个打人的,他们是此地知州衙内的人,那女子是知州大人的小妾。她本来已经被她爹娘卖给了我们大人,谁知竟不守妇道,与外男私通,被我家大人发现就给她关起来了,如今更是大胆敢逃跑,所以才……”
邬玺玥冷眼,“满口胡言,小妾?第几房小妾?你家大人高寿?”
“这人已经死了,就由着你们编排污蔑?要不要找主家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捕快不敢吭声。
穆云川此趟出来是为了查封天会,没时间与他们周旋,训斥一番后,他沉着脸,“回去让你家知州自省领罪,否则本官定然将此事上奏朝廷。”
“是,是。”捕快们灰溜溜的走了。
“各地皆如此,还能是偶然吗?就算是大人,虽自诩公正,但实则已被如今腐朽的官场所染。”邬玺玥略带冷嘲道。
穆云川不解,“此话怎讲?”
“大人忘了方才是怎么对民妇说的吗?大人说,大人是官,我是民,大人若想抓我有千万个理由,介时是动用私刑,还是对民妇验明正身……”
穆云川脸一红,解释道:“呃,那不过是诱供之词,邬娘子怎的还当真了?”
“那,大人见我杀了人,要抓我吗?”
穆云川眉头微动,对她,他有私心,他不想抓她。通过这次与她的对谈,他更不想抓,明知她是封天会的人,他也不想抓。
是啊,官字两个口,想抓就抓,不想抓就不抓。
他忽然间沉默了……
楼下的动静吵醒了左宗宝,他睁眼见邬玺玥不在房里便出来寻找,当看到她正与穆云川面对面而坐,中间还摆着饭菜,当时醋坛子又打翻了,三步并两步地冲下楼。
“娘子,他是不是又来烦你了?”
邬玺玥道:“没有,大人刚下楼,打个招呼罢了。”
“我点了些吃的,正等你一起吃呢。”
左宗宝感觉今天的娘子对他格外温柔,心情大好,得意的看着穆云川坐下,“我家娘子,专门给我点了饭菜,专门等我下楼一起吃。穆千户,你是不是银子没带够,要不要一起?”
穆云川剜了他一眼,起身要走,转身时想到一件事,又折了回来,“左二爷,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才起,为何啊?”
左宗宝不屑的翻白眼,“你管我为何呢?我和我家娘子房里的事,还要你管啊?”
穆云川扯唇,“你家娘子?不对吧,我可亲眼看见,你招了个小官儿与你共度良宵的。”
说完,他留下一抹冷嘲快步出了酒楼,朝知州衙门去了。
左宗宝愣了瞬,赶紧回头看邬玺玥,见她满眼狐疑的看着自己,脸当时就红了。“娘子,这,这,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给你解释。”
邬玺玥拢起双眼,小官儿?
他有龙阳之好?
那我还如何能把梅儿交托给你?
“到底怎么回事?”
左宗宝没办法,犹豫片刻后,“娘子,一会儿回房,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可不要生气。”
邬玺玥勉强点了下头。
二人吃过饭后回客房,左宗宝拉着邬玺玥让她坐在床上,还将隔间的门帘放下,尽量让整个房间看着光线暗淡,还在房里点了熏香。随后跟邬玺玥神秘兮兮的道:“娘子稍等。”
说完,他出去了。
邬玺玥拢眼神环顾整个房间,觉得有些诡异,尽管她对左宗宝没什么怀疑,但仍是警惕地闻了闻从那香炉里飘出的阵阵烟雾。
除了淡淡的桂花香气,没有别的可疑味道。
他在搞什么?
片刻后,伴随屋外欢快悦耳的曲声,门响了,紧跟着里间的门帘打开,左宗宝出现了。
邬玺玥一瞧他这打扮,瞬间有种窒息感。
呃……
只看他下身穿着条白色金花轻纱褶裙,上身单穿了件阔口白纱衣。这纱衣薄如蝉翼,穿了跟没穿一样,内里的肌肉曲线看得一清二楚。就是这样一件衣裳,他也不好好穿着,不系扣也不系腰带,就那么随意敞开着,衣摆胡乱掖进裤腰里,整个显得松散随意,且透着一股子放浪。
若是旁人这么打扮邬玺玥定给他一脚踢出去,但这行头在左宗宝身上,却半点儿不让人厌恶,反而赏心悦目。
他挑帘入内,伴着乐曲飘然到她面前,微挑红唇,带出几分羞涩,将手中一条黑丝带蒙上了眼睛,系于脑后,接着便在她面前舞动起来。
曲声欢愉,他笑靥如花,举手投足间都是魅惑。邬玺玥看着这一幕,知道他是专门跟那小官儿学了这些,在极力的讨好自己,嘴角不觉上扬。
透过丝带,左宗宝朦胧中看到她的笑,知道她喜欢,扭得更加卖力,笑容也更加自然。
一曲终了,周围安静下来。他缓缓向前挪近一步,哑声道:“娘子,别人有的,我也有。”
“不信,你摸摸。”
他说时又向前挪近些,弯腰试探着握了她的手,见她没有抗拒,便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贴着肌肤,缓缓向下移动。
“喜欢吗?”他颤抖着声音问,语气里是强烈的期待。
当掌中清晰的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时,邬玺玥不觉耳热。
他没有吹嘘,文弱的外表下,他里边儿还是有点儿料的。肌肉摸上去光滑紧实,富有弹性,让人不禁想捏两把。
她体验着从未有过的触感,尽力抑制不断起伏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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