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为什么会被人追杀?谁又敢追杀皇子?你身为皇子不是应该住在宫里吗?怎么要来幽州投奔你的外祖父?”在殷七,也就是萧景晨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后,还是柳兰湘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问出了自己心里、同时也是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堂堂一个皇子在宫外被追杀?这到底是有多么大的变故才能出这样的事?否则谁敢做出这等诛九族的大罪?
萧景晨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柳兰湘的问话没什么反应,也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不能回答。
柳家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打算止住这个话题,一来他们不愿过多的刺激到萧景晨,二来有些宫中秘闻和丑事,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就在三人以为得不到回应的时候,萧景晨居然开了口。
他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声音哽咽中带着绝望和愤恨,“是皇后和宁贵妃派来的杀手,她们害死我母妃,现在还想斩草除根,连我一起除掉。”
说完,这个一路上别别扭扭又高傲幼稚的小皇子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萧景晨哭的伤心,柳家三人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柳兰湘倒是还好,她一个闺中女子,对宫里的事完全不清楚,只是诧异堂堂一个妃子怎么会死了?皇子可是皇上的儿子,被人这般追杀皇上都不管吗?
柳芸和柳笙因为诰命的事,对朝廷和后宫多少有些了解,他们是知道娴妃这个人的,因此才对萧景晨的话感到格外的震惊。
娴妃闺名叫殷珍,是幽州节度使殷奇峰唯一的女儿,据说从小就是个美人,性格温柔贤淑,还非常的有才华。
殷珍十六岁那年陪同父亲进京面试,就被当时还是皇太子的皇上看中了,娶回去做了侧妃。后来皇上登基,对殷珍的恩宠一如既往,在殷珍生下皇子封了妃,也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
可是为什么娴妃会突然死了呢?为什么七皇子不在宫里待着要跑去幽州,还一路被追杀呢?
柳笙突然想起那些黑衣人在追杀萧景晨时在没有得到领头的命令前始终不敢真的下死手,又想起刚刚萧景晨说是皇后和宁贵妃干的……
“七皇子,整件事您愿意和我们说清楚吗?说不定我们可以帮的上忙。”柳笙在短暂的纠结后,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他明白一旦真的帮了萧景晨,可能就将卷入一场极大的皇室纷争中,这场纷争绝非寻常的商战那般小打小闹。那才是真正的战争,是“成王败寇”的战争。
赢了,能保柳家至少百年风雨不倒,而他也很有可能位极人臣;输了,说不定全家人的命都保不住。
柳笙不是没有犹豫过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母亲和柳兰湘。如果他孑然一身,怕是片刻的犹豫也不会有,可是他不能将母亲和妻子也拖到危险的境地之中。
他有自己欲壑难填的野心,但绝不会因此牺牲掉亲人。
然而柳笙也了解自己的母亲和妻子,知道她们一定会支持他的决定。犹豫再三下,柳笙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先问清楚整件事,模棱两可的说或许能帮的上忙,而非一上来就许下承诺,和萧景晨在一根绳子上绑死。
果不其然,柳笙问完之后,柳芸和柳兰湘并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婆媳二人反倒一脸期待的等着萧景晨的回答,也不知是支持他的决定,还是单纯的想了解一下皇室秘闻。
萧景晨这次倒是没有琢磨很久,他好像早就在等柳笙的这句话,等着柳笙主动加入自己的阵营当中来。
他面露悲戚,眼中含泪,哽咽着开始叙述自己和母亲的遭遇。
“我的父皇虽然是皇帝,但却不是一个实权在握、能够说一不二的皇帝,因为本国的实权几乎都掌握在当朝宰相宁奕手中。宰相,更像是一个隐藏在幕后的帝王。父皇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事情还得从上一代说起,已经过世的太上皇并不喜欢父皇,当初立父皇做太子,也不过是权衡利弊顺势而为。后来太上皇最宠爱的妃子为他生了一个幼子,也就是我年幼的皇叔。太上皇对皇叔极为宠爱,几次想要废了太子,立最宠爱的幼子为太子。”
“这一举动之所以没有成功,完全是因为宰相联合朝臣们强烈反对,再加上那时太上皇年迈多病,皇叔又太过年幼,他们竟然还是没有对抗过文武百官的力量。而宰相之所以会帮着太子,是因为他的女儿是太子妃,为了女儿的皇后之位,为了家族的未来,宰相才会如此的拼尽全力。”
“后来太上皇过世,父皇登基,小皇叔也被打上莫须有的罪名圈禁起来,宁家因为从龙之功,成为了本朝最显赫最有权势的家族,就连朝中的实权,也大半都握在宁奕手中。”
“宁奕的女儿成为皇后,又马上将小女儿送进宫,被封为宁贵妃,从此以后宁氏姐妹把持着整个后宫,无人能撼动她们的地位,也无人敢不听命于她们。在后宫,女人们的生存办法只有两个,要么依附于宁氏姐妹,对她们唯命是从,成为她们笼络父皇的工具;要么就是失宠避世,对她们构不成威胁。”
这时,几乎听入了迷的柳兰湘忍不住问道:“可是这两点你母亲都没能做到,所以……”
萧景晨被打断了讲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母妃一个也做不到,才会落得个惨死宫中的下场。”
“我的外祖父是幽州节度使,是一名保家卫国的武将,而我的母妃身为武将之女,外表的柔弱也遮掩不住她骨子里的骄傲。她看不惯宁氏姐妹在后宫为非作歹,更不愿为虎作伥。她又与我父皇真心相爱,因此也不肯避宠,于是成了宁氏姐妹的眼中钉。”
“可是娴妃得宠多年,为什么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柳芸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直接让萧景晨哭的不能自已,哽咽着说道:“都是因为我。”
“我是父皇登基不久后出生的,按照朝中的说法,是为贵子,所以父皇一直非常的宠爱我。父皇登基后就按照宁家的意思立了皇后所生的大皇子为太子,可是我这个大哥性情残暴冷酷,无能冷血,又非常的好色荒淫,实在不配继承大统。”
“随着我的长大,大哥却越来越荒唐,父皇竟动了废太子的念头,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在自己没有能力掌控大局之际,就将这个念头透露出去,所以宁氏姐妹才对我和我母妃起了杀心。”
“她们将一个写着父皇生辰八字的木偶娃娃偷藏在母妃的寝宫中,利用巫蛊之术逼着父皇处死我母妃,母妃为了不让父皇为难,也为了保全我,于是含恨自尽了。可即便如此,她们还要冤枉母妃是畏罪自杀,怂恿父皇将我送到行宫去幽居,呵呵,名为幽居,其实就是变相囚禁。”
“我刚到了行宫,就被下毒,险些没了性命,是谁做的答案不言而喻。在屡次被暗杀后,随着我一起出宫的暗卫们终于看不下去了,决定护送我离开京都,去幽州找外祖父求助。那些暗卫都是外祖父精心培育的武功高强之辈,当年全都留在京都暗中保护我母妃,所以母妃才能在皇后和宁贵妃的淫威下活下来。”
“一共三十六名暗卫,一路护送着我来幽州,路上我们被宁家派来的人不断追杀,为了保护我,三十六个人,死的一个不剩。柳大哥,如果不是你出手搭救,我现在已经去陪我母妃了。”
萧景晨满含悲愤的说完自己的经历,用力胡乱擦干脸上的泪痕,从一个因为悲伤和恐惧而痛苦不已的小孩子,顺便变成了坚强勇敢的男子。
“柳大哥,你和你们全家对我的恩情我终生难忘,只要你们能将我平安的送到殷家,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萧景晨的双眼迸发出雪亮的光芒,那眼神里有悲伤、有愤怒、有恨意、有绝望,也有勇往无前的坚毅和决心。
柳笙回过神来,平静的看着萧景晨,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他拍了拍萧景晨的肩膀,安抚道:“既然救了你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放心,我一定带你平安的抵达幽州,亲眼看着你走进殷家的大门。”
他只给出了会护送萧景晨平安抵达幽州的承诺,至于别的,他不能轻易的说出口。因为有些决定一旦做下,不光是他一个人要承担,那关乎全家的性命。
他需要仔细考虑清楚,还要和母亲、妻子协商一下。
萧景晨止住了眼泪,柳兰湘却在一旁哭的稀里哗啦,她一直都是个心软的姑娘,之前和萧景晨斗嘴归斗嘴,在听到萧景晨母子这么惨后,还是忍不住的落泪。
“你父皇怎么这样,他为什么听信那两个坏女人的话,要相信你母亲会用巫蛊之术害他?夫妻这么多年,他难道不了解你母亲的为人吗?不是说他们感情很好吗?他为什么不站出来保护你们母子呢?”
柳兰湘的关注点有点不同,她并没有过多的指责宁皇后和宁贵妃,而是将矛头对准了皇帝。在她看来,整件事错的最离谱的就是皇帝,如果皇帝能给予娴妃信任,宁家姐妹的阴谋怎么会得逞?身为男子,为什么不护好自己的女人和儿子?
而在无人留意的角落里,柳芸听了柳兰湘的话后飞快的瞥了她一眼,眼中满满的赞许。
萧景晨被噎了一下,闷声回答道:“他可能无能为力吧,朝中的势力都是宁家把持,他在很多事情上都做不得住。”
“可他到底是皇上,连自己的妃子和儿子也护不住?宁家再嚣张也还是臣子,连皇帝的家世也管?他们多少也要有点分寸吧。何况你父皇护了你们母子十几年,为什么突然就护不住了呢?”柳兰湘反问道。
萧景晨被问到哑口无言,惊讶的长大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柳笙突然说道:“不是护不住,也许就是不想再护了。”
“你说什么?”萧景晨怒斥道,他一改之前对柳笙的恭敬有礼,满脸怒气的瞪着柳笙,看来柳笙的话真的伤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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